第69章(1 / 1)
我突然想起寒娜的那一句感叹,“人间有情天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已老”......。
我在易家坐了好一会儿,易妈妈带我进了寒娜生前的房间里。里面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那些挂着的中国结,这样的环境让我想起了以前我曾经教寒娜如何编中国结的那一段时光。我还记得那时候寒娜总学不好,就毫不讲理的责骂我说我不懂得教她。每每那个时候我总会摆出一副特冤枉的表情,说:“拜托大姐,如果中国结好编的话,那还叫国粹吗?”于是寒娜都会朝我吐舌头扮鬼脸,嬉笑着问我,“你看,这变脸不也是国粹吗,我怎么不学都会啦?”最后我晕倒,她笑得更欢了。
我还记得那时寒娜还时不时地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中国结。我总会说以后当哪天你能自己编出中国结后我再告诉你。可没想到这个“以后”变成了永远。
这会儿易妈妈拿出一个圆形的中国结给我,她告诉我这个中国结是寒娜病危时转托给她的。易妈妈说:“那时娜娜跟我说,如果她能康复的话,她自己亲手把这个中国结交给你,如果她有什么不测的话,就让我把那个中国结转交给你......”易妈妈说着说着话音就被卡住了。当我双手接过易妈妈给我的那个中国结时,我的心和手都在颤抖着。看着躺在自己手里红彤彤的中国结,我的双眼又开始模糊了。一滴眼泪落下,打在中国结上,泪水慢慢地渗进中国结里面。
除了寒娜这件事外,这大半年里还发生了另两件事情。一件事是王氏父子被检查院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这可能将会成为N市有史以来影响最为严重,牵扯人员最多的案件。听说这一次检察院顺藤摸瓜揪出了很多暗地里在猛的吸取国家和人民血液的吸血鬼。这个大案件的进展一连占据N市多家报纸最佳上榜率的冠军。也让M县为更多的人所认知,十三街的知名度得以更加的攀升。可当我听别人聊起十三街时,我除了不好意思外就只有憎恨王氏父子了。看来当官的要往官场的哪两个极端发展都可以影响到他所管辖的地区,只是影响的性质不同,在百姓间的流传不同,还有当官的态度不同,当官者的良心不同而已。
从这件案件里,我明白了其实他们一早就在暗示我们他们并非善类,是要做坏事的。因为他们的名字已经在告诉我们,他们就一伙凌驾于“王法”之上的自认为有了钱就等于有了“福”和“贵”,于是就开始“榨”取人“民”的“利”益的团伙。
这一大案子曝光后不久,我特地去了趟观滩工地,发现那里的工程都停工了。我看见工地前的铁栏栅上挂有一块牌,牌上写着这些字“建筑拆解,闲人勿近”。我看完此牌的第一反应就是,可能是因为王福贵和张民利等人都把这工程的钱都贪污掉了,如今这伙人又被抓入狱了,没有人给那些农民工发工钱,所以那些农民工真的要把这些建筑都拆毁了。
那时,我看见一工人从工地里走出来,便上前问他。
“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还没建完就要拆掉呢?那样不是很浪费吗?”
“你不知道这工程之前的负责人是谁吗?”那工人奇怪地看着我问。
“听说就是那个贪官王福贵。怎么?没资金再开工了?”我好奇地问他。
“国家派质检队下来考察,发现这些楼房都严重不合格。”工人耸耸肩后回头看了看那些正在被拆解的建筑无奈地说。我看着那工人脸上焦虑的神情,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在对于拆除这些建筑的这件事上是那样的不情愿,毕竟这些建筑凝聚了他们一年的汗水和辛劳。可是我又不明白了,当初为什么他们在得不到工资的时候会想到用去拆除建筑的手段去威胁张民利。难道这是一种用痛去换爱的一个赌?
这时我想起了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抽象,但又好现实。想着张民利那些建立在一大堆人们痛苦之上的快乐,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过得这样的心安理得。或许是我这个人太小看现在这个社会上的人了,因为人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物种,并且这一类物种还在进化和衍变当中。
这大半年发生的另一件事就是峰子离开了N市,离开了这片南国的土地。他随欧阳清一起去了北方。
我现在所有的关于峰子的最后记忆都回归到峰子离开前的那一个多月上。
在峰子中枪住院的第二天,我好像看到峰子的父亲神情异样的离开医院。第二天峰子和欧阳清一同找到我,他说他收到人寿保险公司汇来的三万块钱的伤残赔偿费。后来易家才因为这三万块钱的赔偿费得以筹够寒娜手术所需的费用。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在医院过道上峰子在欧阳清的搀扶下拄着拐一瘸一跳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在他把那张三万块钱的银行支票放到易爸爸的手里时,我看到易家父母用力的抱起峰子,他们当时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我注意到那时的欧阳清她整个人就定定的看着他们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场面,她也哭泣了,不过我想那是一种欣慰的哭。我发现我们这群人在这段时间很爱挥霍自己的泪水,总是那样的情不自禁。
我看着正把脸搭在易爸爸肩上的峰子,他在微笑着,好像在享受这一时刻他心里的那股温馨。
我看着过道上的大家,想起了以前峰子和我说过的什么是幸福的话。“幸福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快乐,而是因为自己由心的付出而让身边的人也能够分享到这份快乐。”这确实就是幸福。
手术过后的寒娜病情越来越差,最后她还是离开了尘世。可是这些事情峰子都没能看见,因为他的枪伤好得差不多之后,他就和欧阳清去了吉林,欧阳清的故乡。他是怀着一种未来是幸福的心态走的。走的前一天,他特地和欧阳清一起去看了寒娜,那时候我们三个人陪着寒娜在医院里散步,我们走进医院花园里,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哥,你不是说要送礼物给娜娜吗?礼物呢?”欧阳清小心地把寒娜扶好坐下后对我说。然后她微笑着坐到峰子的身旁依偎在峰子怀里。我答应过寒娜和欧阳清,要在这天送她俩一份礼物,用于祝福手术后的寒娜。
这会儿天空一点点暗了下来,落下几滴小小的雨水。我坐在他们三个人的对面,把吉他抱在怀里,默默地看着寒娜,说:“娜娜,曾几何时你曾说过你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生为你写歌,然后再深情地把歌唱给你听。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这件事,也不知道你是否还把这个心愿搁在心里。以前我没有承诺给你,现在我希望你能笑着听完我这首歌。”我抚摸了一下吉他,深呼吸一下,波动起吉他的琴弦,唱到:
心中真爱谁去诉说
爱你,却是没有机会的故事
大雨漂泊下相伴的身影
伸开手去感触那片温馨
烟花舞动的季节里
是你,告诉我不要哭泣
记得那次你说爱我的时候
连雨都凝固了
美丽彩虹,永恒的梦
当泪水习惯在坚强中感动
我们说好一起看花开花谢 溪水长流
夕阳轮回的落叶中
迈着细小的步子
一步又一步
唱着这首歌时我回忆起了很多的事情,心里的潮涌随着音乐的旋律此起彼伏。他们三个人都在静静地听着这首歌,没有谁说一句话。唱着唱着,我注意到欧阳清的双眼湿润了,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趴在峰子怀里。峰子表情凝重地一直在侧脸凝视坐在他身旁的寒娜。寒娜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一直在看着我,泪水还在流过她的脸颊。而我也流泪了,感觉得到自己那两滴泪水从眼角溢出,到划过脸颊,再到从我脸颊滴落所产生的心情感受。可我依然挂着微笑,因为那时的自己坚信我们还有未来。
晚上,峰子一直叮嘱我,他说如果哪天我有空了,一定要带上健健康康的寒娜一起来北方找他和欧阳清,他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讲给寒娜听。可是他不知道如今他这个心愿永远的破灭了。
我知道峰子说这些话在暗示我,他可能要永远离开这个他看了23年的南国天空了,他不再留恋这南国的风光,不再想去面对他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他要去追求他的幸福去了。不久的将来如果我真有机会去趟吉林的话,或许我将看到的是一个拥有幸福家庭的峰子。而我深信峰子以后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丈夫,是一位顾家爱孩子的好爸爸,因为他已经亲身体验过没有一个好家庭对于孩子意味着什么的痛楚了。
我一直深信自己所想到的这些事情。老实说我对那些富家子弟总有些偏见,不是鄙视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排斥感。我知道有钱是一种资本,如果这钱是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哪怕只是挣到一毛钱,我也会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情去敬佩此人。换成那些整天拿着家里人给的钱到处挥霍的家伙,而且还边挥霍边炫耀,唯恐旁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这样的家伙给我的感觉就像拿钱当厕纸擦屁股,特恶心。
想到这我突然不想再去说这种关于金钱下已经扭曲的人种。因为从古至今关于金钱与人性这个话题都从未断过,我也尽过自己的努力去发表过关于这些事这些人的文章,可最后还是发现那些事还是那些事,那些人还传承了更多人。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每家每户的大门口的春联上总会看见求财的心愿了。“鸟为食亡,人为钱死”这个社会真谛时常在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