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黄长老也未曾向殿内和尚,提及过此人。附近百姓,也并无一人认得他。他哭得如此伤心,内中必有缘由。
新任长老乘法师见那汉子,哭的悲惨凄凉,便心生疑惑。他走过去,扶起汉子,问道:“年轻人,人死不可复生,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我怎么听见,你对黄长老,口口声声的称他叫师父呢?”
汉子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长老,说来话长啊!黄长老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他教我,怎样做人呐。”
“那等黄长老的葬礼完毕后,你再到寺庙里,与我详细谈谈如何?”乘法师对那汉子道。
“不啦,师父曾告诫于我,叫我从今往后,再不要到天子殿去。今日来参加他老人家的葬礼,就有违师训。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啊!所以才起个大早,跑了来的。”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老衲就不勉强了。”乘法师说完,就去忙碌其它事情去了。
那伤心哭泣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后来红火于梅河两岸的阴阳算师章尘离。
遵照黄长老生前遗愿,黄长老将下葬于天子殿下元盘山麓,一个叫下坝的比较开阔的平地边。那地方,三面环山,树木葱笼。后山迤逦绵延,一峰胜过一峰,大有无尽无绝之势。面朝东北,地势开阔平坦,水草丰茂。
有会于阴阳地理的人,当时就私下里议论着说,黄长老自己选中的这片阴地,看似懒龙下山,应为阳宅美地。但细细观看,则不然。实际上,应该是伏龙吸江,乃阴宅宝地。若黄长老葬于此,极有可能压住龙脉。不出几日,这一带将有怪事出现。
众人没有将那些人的议论,当做回事。
时近中午,人们才将黄长老安葬完毕。回庙里用罢斋饭,正忙着清理庙堂内外。和尚们才突然想起,怎么不见先前哭得最伤心的汉子,回庙中用饭来。
其实,章尘离是在跪等黄长老安葬结束后,便悄然离去了的。人们也没有去在意他,满还以为,他是一个精神异常的人哩。只有新任长老乘法师,心中存下了疑团。
午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接着,倾盆大雨,骤然而至。天地间,电闪雷鸣,烟雨朦胧,莫辨东西。一个时辰之后,大雨消停。远近山川,碧绿如洗。
四十八分庙的各庙方丈,他们忙完黄长老的丧事后,正在各自收拾家什,准备回程。
这时,却见一个山下汉子,急匆匆奔天子殿而来。那人到得大庙前,便大声嚷嚷道:“符家水库被一条大鲤鱼,将堤坝穿了一个大洞。符大绅的五百亩良田,全给毁掉了。当时,符大绅和江管家,去闻家坝回来,他们正好看见了那条大鲤鱼。于是便想去抓。没想到,那大鲤鱼将符大绅,给卷进了滚滚洪流中。现在,他人生死未知。”
众和尚听后,一阵惊慌。纷纷问那汉子,此说可是当真。汉子则指天跺地发誓道:“我若是骗你们,叫我遭天打五雷轰。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下山去看看呀!”
于是众和尚放下各自的东西,随汉子一起,走下元盘山,去到符家水库的堤坝上,看个究竟。一看,大坝上早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正如那汉子所言,堤坝下,被洞穿了一个方圆丈余的大洞。库水还在嚯嚯地向外奔流着。坝下的几百亩良田,已被洪水冲得面目全非。洪流边的一块石板皮上,躺着一条七尺来长的大鲤鱼。
胆小的人们,随着和尚们一道,走下堤坝,去到那条大鲤鱼面前。只见那大鲤鱼,已经被天雷击毙。烧得焦糊的鱼鳞,散布遍地。那鱼鳞,一张就有巴掌大小。鱼身被雷火烧得漆黑。鱼头上,长有雄鸡样的冠子,鲜红鲜红的。那死鱼眼似铜铃,口若血盆。虽然死去了,还是吓得人,胆战心惊。
新任长老乘法师,见状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哪里是条鲤鱼啊!它分明就是一条困于浅滩的蛟龙。它是想回归大海呀。没曾想到,惹下了这大天祸,遭到此厄运。”他于是吩咐殿内来的几个和尚说:“你们去找附近百姓家,借几把锄来,挖一个坑,将它埋了。免得人们看见它便害怕,它也不会遭到猪拉狗扯。它也是个有千百年道行了的呀。只可惜,不该惹下祸端,毙命于此。”
在回天子殿的路上,乘法师显得心事重重。他忽然想到,难怪早上在安葬黄长老时,便有几个阴阳先生,在议论着黄长老的墓地。难道说,真的叫他们给说中了不曾?要不然,这存在了千百年的符家水库里,怎么就突然地钻出来这条大鲤鱼呢?难道真的是黄长老的坟,压住了龙脉。而大鲤鱼受不了,就想出来,另寻他处?若真是如此,看来这一带,真的要出事了。救人于水火,解民于倒悬,乃佛家之责任。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今后即将发生的一切呢?
众和尚回天子殿时,天色将晚。乘法师召集四十八分庙的方丈于大殿外,道:“由于黄长老的驾鹤登仙,叨扰各位这么些天了。现在,趁天色尚早,近处能赶回寺的,就请各自回寺,主持各寺事务。远处不能赶回去的,今晚就仍然留宿本殿,待明日天亮后再回。依老衲推断,今后一段时间,这一带将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到时又将召集各位前来,共商良策。”说完,退回大殿内去。
四十八分庙,有远有近。近处能赶回寺的,便下山回到自己的寺庙。远处不能回的,只得遵从乘法师的意思,继续留宿在天子殿过夜。
当晚,天子殿内,一夜无事。
第七章 新长老符家挨骂
第二日,天放大晴。一早,东山巅上,霞光万丈,紫气氲绕。山下白雾升腾,炊烟袅袅。远近的农人,忙于春耕播种,扛犁拉牛,行进于田间地头。农舍庭院里,鸡鸣狗欢。大娃小崽,成群嬉戏。好一派田园春色。
卯时左右,符家大院的管家江印廷,气喘吁吁地来到天子殿内,口口声声说要见新长老。护门的小和尚怎么拦也拦不住,只得传话进去。一会儿,乘法师来到了殿外,一见是符家大院的管家。于是合掌道:“阿弥陀佛,不知大管家到来,有失远迎。请进蔽殿说话!”
谁知那江印廷不买乘法师的账。他指着乘法师的鼻尖道:“我一看见你们这些臭和尚就心烦。谁还进你那破庙里去?我是来给你们传个话,我家符老太爷说了,叫你今天,务必去符家大院一趟。老太爷有话要对你说。其实,老太爷平常对你们庙里不薄,没想到你们......”
江印廷讲完,就对后边跟随的两个家丁,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话我们传到就行了,法师不可能不去的。走,我们回去!”
乘法师看着江印廷几人,气冲冲地朝山下走了去。这下,他真的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天子殿里,会有谁去得罪符家大院,使得符老太爷派人前来,兴师问罪?本来,刚安葬完毕黄长老,已经七十多岁的乘法师,便感到心力交瘁了。今日正想调息一下自己,没想到,正在禅房欲寐之时,便有人来说,有人求见。振作精神出来,却受得一肚子冤气。莫非是自己刚做了长老,没去拜访得当地的首富?但那都是迟早之事啊!自己也清楚,天子殿的过去,确实受过符家的不少施舍。符老太爷,总不会那么的小肚量吧。要不然便是,符老太爷昨天不见了儿子符大绅,在伤痛之时,说胡话。江印廷没处撒气,便找到寺庙来发脾气了。本来乘法师就在想,只要符家大院传过话来,他就会集合庙里的和尚,去符家大院,为符大绅颂经作法,超度亡魂的。乘法师真不明白,那江印廷怎么就会放下这般话来。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符家大院还是要去一下才行。乘法师回到禅房里,整理好行装,对二长老吩咐几句后,便独自下山,往符家大院而去。
路过符家水库堤坝时,乘法师看着坝下的那个大窟窿。又看了看昨日下午,掩埋大鲤鱼的那一丘沙土。感觉十分的离奇。这存在于此的天然大坝,虽有人工修补过的痕迹,但谁也不知道,那是哪朝哪代的事。但为什么,就在黄长老下葬的当天,一场春雨,便引发了蛟龙出洞呢?这条百多斤的神鱼,在这符家水库里,起码也生活了几百年了吧。它在这几百亩大的水库里,悠哉游哉几百年都过来了,为何独独将黄长老刚刚下葬之后,就想离开而去呢?乘法师看着坝下那条不大的响水河,他清楚,响水河要曲曲弯弯地流淌五十里后,才能汇入较大点的梅河。而梅河,又要穿山入峡几百里,才能进四川汇入长江。那长江归海自不必说。你这条鱼啊,为什么就突然向往着远方来了?难道你就没想到,前方的千难万险?你刚一翻身,苍天就不容你,将你暴毙于此。难道真的是阴阳先生们所说的,黄长老的墓穴,压住了你,而你受不了,才想到要走的?要真是这样,那也是太离奇了。
乘法师合掌向那一丘沙土,深深一揖。口中道:“安息吧,万事自有定数,一点都急躁不得的!”
走过大坝,再向东,翻过一座小山,就能看见符家大院了。乘法师抬眼望去,心里一下惊愕了起来。他看见,符家大院后面的那一林斑竹,常年青枝绿叶,郁郁葱葱的,怎么地一下子,全都变得枯黄了呢?难怪他们家要出事。想完,便加快脚步,去到符家大院看个究竟再说。
乘法师进到符家大院一看,只见满院坝的人,都在上上下下地忙碌着。院里哀声一遍。乘法师在一个家丁引导下,去到符老太爷的客厅。他看见,符老太爷愁眉苦脸地坐在太师椅上,呆呆傻傻地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