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官（二）永不背叛（1 / 1）
这几天，我一直陪在薇薇安的身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好起来，第四天的时候，我去见了维克多·阿克曼。这次的约见并没有在他们的‘总部’，而是在一家高级酒店，这家酒店坐落了城市的东边，也是墨西哥最高的建筑物之一，曾经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但很难想象，他怎么预约到最顶层，并且偌大的餐厅中只有他一人。
“真出乎意料。”他说着，却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你竟然真的会来，我以为商人最拿手的好戏都是出尔反尔。”我苦笑，他说话真刻薄，但我却不能反驳他。
“您说的不错，阿克曼先生，但您似乎忘了，我现在并不是一个商人。”我跟他解释，“我只是一个想照顾好女儿的爸爸，那天谢谢您。”我犹豫着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出口，他似乎很闲，只是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动作十分优雅，你很难将他把他的实际身份联系在一起。“我一直很奇怪，您为什么帮我，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他只是邀请我坐下，然后说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以为你起码会买一身像样的衣服来见我。”那一瞬间，我并没有觉得难堪，也许我的适应力真的很强。或许是他只是说实话，为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廉价体恤和一条黑色的西裤，这真是个有创意的搭配。
“如果有买衣服的钱，我想薇薇安会更加的需要。”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我惊讶于他笑容里的孩子气，有种纯粹的震撼的快乐，来自于一个黑帮头子？
“愿意来帮忙吗？”他总是这样出乎意料，所以当时我用极度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您是指......黑市......的生意？”我尽量说得委婉。
他点点头，看着我说，“我看过你所有的资料，这里目前的负责人并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想，你应该可以。”
“不！阿克曼先生，我曾经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这行’我一点都不了解，怎么能帮到您呢？”他放下咖啡杯看着我说，
“当然，我会用一段时间来指导你，直到熟悉‘业务’。”他说的一本正经，然后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他的个子很高，西装下的肌肉随时形成蓄势待发的状态，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我突然觉得，他想要的东西太多，天生就该站在城市的顶端。“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他说，然后用指尖轻轻的敲击着面前的玻璃，发出‘哒哒’清脆的响声。“我非常看好你的行事风格和经验，其实有些事看上去大相径庭，其本质却一样，根本没有区别。”我听见他残忍的轻笑，
“比如贩卖器官和你做生意，不一样都是为了挣钱？我们不折手段的扩张自己的地盘，为了站的更高，让更多的人臣服在我们的脚下。”他说完转过头，神色的瞳孔看上去神采飞扬，“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站在高处，也可以过平凡的生活。”他说着又做出恍然的表情，
“对了，我借你的钱不用着急还我。”他耸耸肩，“你可以去随便一个什么地方打工，来养活你和你自己的女儿。”他说完冲着我摆了摆手，打断我欲要出口的话，“别这么快决定，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然后给我答复。”他说完，便不再看我，我犹豫着离开。
我离开了酒店，站在喧闹的大街上，流通的人口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说着笑着，他们站在最低处，却依旧过的很好，为什么我不能？我坚定的离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这时，脑子里竟然不自觉的勾勒起未来的样子，我和薇薇安住在一个小房子里......然后，然后过着和之前大相径庭的贫苦生活？甚至不能给薇薇安买一件她喜欢的衣服？又或者甚至要在任何人面前卑躬屈膝？不！我不甘心！东山再起呢？又谈何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我止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酒店的顶层，我突然想起阿克曼先前站在窗前的样子，他在怎样俯瞰脚下的风景？它们将以何种姿态臣服于他？
我甘心就这样寂寂无名的过完下半辈子?想想就让人恐惧！阿克曼先生给我机会，我就该珍惜！我大步返回酒店，祈祷着阿克曼先生还没有离开！
“我决定了，阿克曼先生！”他还坐在那里，脸上是毫不意外的表情，“我要跟着您做事。”他勾了下嘴角，我突然觉得，也许他比我自己更早的知道了我的答案。
“奈哲尔，你不是甘愿平庸的人。”他笑着说，“所以你注定不会过平凡的生活。”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也许阿克曼是个值得我为他做事的人，他的身上有一股吸引同性臣服的气质，那是天生的。
“知道我最讨厌的事吗？”他说，我的脑子一转，下意识的回答，
“背叛。”他点点头，
“如果有人背叛我，那么我会毁了他所有的生活，包括家人。”他说，我丝毫不认为他没有这个能力。
“是的，阿克曼先生，您做得对，背叛者该受到惩罚。”我说，然后走到他的身边，“先生，上帝作证，我永不背叛。”那天起，我开始为阿克曼做事，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落地窗前看个够。脚下的人如同蝼蚁，风景都臣服于脚下，我突然懂的了我为什么要答应，不为了自己，也不为了薇薇安，只为了原始的征服欲，我要立于他人之上。
我以为我的适应能力很强，但事实却让我有些懊恼，我对这些事根本不上手，甚至第一次看见内脏的时候冲出去吐了一阵，在那之后，我用一个月的时间熟悉了所有的业务，阿克曼离开了，走前他对我说，“你有半年的时间，如果还是不能适应，那么这行就真的不适合你。”
在这时我才知道，他铸造着毒品帝国，墨西哥的器官贩卖只是副业，我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犹豫过，人性在这个环境中格外的薄弱。但在那之后，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感，看着人卑微的恐惧于祈求，绝对刺激的生活满足了心底被掩藏的欲望。维克多把这里的生意交给我打理，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最终，我获得了他的重用。
已经五年了，但每次想起那段日子的时候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短短一年中的大起大落让我懂得了更多。我由衷的感谢阿克曼给我的机会。当然，我如此为他卖命也不光是这个，而是他待我真的很好，甚至是把我当做朋友一样来看待，他甚至很喜欢我的女儿。
当我逐步深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才明白阿克曼在这行的名声有多响，道上都传言阿克曼是多么狠毒不尽人情，但在我面前，他就是一个值得跟随和信仰的人。熟悉之后，他甚至还会跟我一起吃饭，扯一些有的没的。
这次他来墨西哥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时间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只是看上去更加的成熟历练。
“奈哲尔，这次跟我去美国。”他说着，然后有些烦躁的揉着眉心，“莫尔没死。”他说，原来是这样......等下，原来莫尔没死！怎么可能！他不是伤的很重？？说道莫尔，我对他的记忆并不多，只是三年前的一段相处时间。
那时，阿克曼非常中意莫尔，办事的时候都带着他，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出类拔萃的能力。他为阿克曼铲除了很多对手，明着、暗着，我也亲眼见过他的枪法。他可以从百米的距离精准的打在那人脑旁三厘米的墙壁上！那证明他开始烦躁！莫尔是个可怕的杀手。
第一次见面，我以为莫尔是阿克曼家族中的什么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苍白又不强壮，简直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晚饭的时候，他安静的坐在阿克曼的身边，话不多，但却......常说冷笑话，阿克曼对此并不介意，甚至于纵容。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无知无畏的男人而已。
但第二天，我就不这么觉得了。我和莫尔跟随阿克曼先生接货，却不料遭到了埋伏。那时的莫尔才是真正的他，犹死神！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杀人者，人命在他眼里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一年前，他进了监狱，主要是为阿克曼杀掉几个碍眼的人。
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背叛阿克曼，甚至想不通阿克曼为什么对那个机密文件那么上心？我听说，那不过是意大利人的罪证而已，虽然我知道阿克曼一直想要那些意大利人死，但这不能成为阿克曼放弃爱将，莫尔背叛老大的理由。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阿克曼说话了，把我的思维带回到了现实，“莫尔还是背叛我了。”我惊讶，难道他早知莫尔会如此？“莫尔跟过很多的老大，也杀了很多的老大，我用他是看重了他的能力，我以为我可以驯服他，不过他没有心。”阿克曼沉声说，我听得出他的愤怒。
“阿克曼，那这里呢？”他笑了笑，
“奈哲尔，这里我可以交给别人，以后你只要跟我做事就可以了，”他说，然后感叹着，“你作为商人的精明哪里去了？墨西哥这里的生意只是冰山一角。”他说得对，我也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是的，阿克曼，我会立即离开，这里的事我会交给妥当的人来打理。”他点点头孩子气的笑着说，
“奈哲尔，别总一脸严肃，这样会给人一种死板的感觉。”我在心底感叹，阿克曼先生也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只是偶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怎么会嫌我呆板？
“薇薇安呢？”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女儿！
“也许在跟朋友们玩......”薇薇安是个外向的孩子，让她安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带薇薇安一起走吧，她转机去法国，那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想不通，这样的老大莫尔怎么会想要背叛他？好吧，也许在外人面前他的确独断狠毒了些，但这也是做这行的基本要求不是吗？
我跟阿克曼第二天就来到了美国，这里有他的重要合伙人，这次他会逗留较长的一段时间。我和他坐在一辆车里，
“拜尔德手里的‘机密’这么重要？”我不认为如此。
“奈哲尔，那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罪证，而是一种新的毒品配方。”他说着冷笑，“没想到意大利人为了不让我得到想要毁掉它。”
“莫尔为意大利人做事？”这件事我始终不敢确定，
“这本就没什么，莫尔也是意大利人。”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意大利人为什么没有直接把莫尔从监狱中调出去？而是有机会落到你的手里？”阿克曼叹气，看上去有些疲乏，
“这件事我想过，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如果莫尔真的为意大利人做事，那么新型的毒品一定已经开始流通。”他说，指尖轻轻的敲击着大腿，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也许他根本没把东西交给意大利人。”
“如果他根本没有得到拜尔德手里的东西呢？”我觉得这也不无可能，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的通。
“如果他没有得到，就会直说，他的狂傲你难以想象。”他皱着眉赞赏，时至今日，他依旧不吝啬对莫尔的称赞，“我也一直想不通一点，如果他没有得到拜尔德手里的东西，又怎么会杀了他？”听到这里我不禁觉得好笑，
“也许莫尔良心发现？”说完，阿克曼张狂的大笑起来，其实我也只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笑话讲。不过，莫尔如果真的有良知，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车子最后停在了阿克曼在伦敦的公司楼下，我率先下车，并让出位置给他，他的心情不错，我们一路说笑着往前走，这段路一点都不长，我抬起头，阳光大的刺眼，顶楼......这栋大厦的顶楼......是最佳的狙击位置！
该死的，突然间，我觉得非常奇怪，像是一种从脚底泛起的凉气，维克多在我的左边，我一把拽住他看见了他有点惊异的目光，然后立刻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感觉到额头前袭来的风声！眉心短暂的感觉到了尖锐的刺痛，阳光好刺眼，耳边是嗡嗡作响的声音，阿克曼会帮我照顾薇薇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