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二)单独囚室(1 / 1)
我转过身,刚下躺下却突然想起了我的前室友,原来住在我上铺上的小子。“你认识艾文吗?”我问,他有些狼狈的坐起身,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一个小偷?”他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平稳,并附有磁性。我不作回答,他也不急,又爬到上铺去。
“我不知道,也许是,他看上去很小,脸上有雀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了说话的欲望,我想我憋得太久了,强尼是个三句不离fuck的粗人,而另一个室友是整天举着屁股邀请你干他的同性恋者,对他们我无话可说。
“是的,我认识他。”我听见警察说,“他在这里?”
“他以前住在你现在的位置。”我回答他。
“......那么他出狱了?”看来艾文和他的确有些交情。
“不,他死了。”我说,然后尽力回忆起关于那个艾文的一点一滴,长夜漫漫,我刚好可以打发时间。
也许是一个月前,或者是更久,那是上一次新人被送入这里的时候,艾文是其中一个。他似乎是因为盗窃未遂进来的。当时,他低着头走到这里,看上去不安极了,他小小瘦瘦的,大大的眼睛总是乱转。从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活不久。
监狱就像是一个被放大了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我并不同情他,弱者就该被淘汰,现实,是强者的天堂。
监狱里没有女人,而这里关押的几乎都是长刑犯,他们一般会选择长相或者身材比较‘好’的男人来发泄欲望,艾文正好符合要求。每次,我都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回来,然后蜷缩在角落里哭泣。我从心底看不起他,一个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的同情呢?
在一段时间里,他就像是整个监狱的娱乐,他不会反抗,顺从的样子让我恶心。不过他的变化我还是看在眼里,从开始的惶恐到空洞,再到向往,我不知道他在向往什么,我只清楚,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有一天晚上,他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了,或许不是第一次,但我不记得。“莫尔,我可以说话吗?”我觉得好笑,连说话都要经过同意?嘴长在了我身上吗?“我觉得冷,真的好冷。”他的语气有些颤抖,“我不能跟别人说,你跟他们不一样。”艾文说,我觉得好笑,不一样?我比他们更恶劣,天知道我这双手拿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听着他哆哆嗦嗦的语气,我感到厌烦,然后把自己的被子丢在了上铺,“谢谢你。”他说,他还真不客气。好吧,这没什么,我不冷,这个行为就当做对将死之人的一点‘关怀’吧。
他开始讲一个故事,也许是个故事,说了一堆,其实就是一个蠢透了的警察请他吃了一顿饭,并且给了他点钱。我在心里感叹,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做出这样好笑的事呢?这个世界上的乞讨者数不胜数,难道他每遇到一个都要这样做吗?不过我还是转达了艾文的话,
“他说,如果我能见到那个警察,请帮我转达他,你说得对,这个世界需要有人伸张正义。”我有些麻木的说,我不能理解这话里的含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上铺传来闷闷的声音,
“不,艾文说得对,人为了活着而活着。”我想我茫然极了,他们的对话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因为隔音板的低质量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似乎懂了,又似乎完全不懂。
“艾文说,他忘记了问你的名字。”我又说,
“我叫麦克。”黑发男人说,也结束了今天的对话。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似乎都不对,我是为了杀人而活着。我征战、杀戮,创造属于强者的世界。
第二天,尹恩的死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忙碌着,讨伐地盘,争夺老大的位置,像是一群跳梁小丑,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的更替。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典狱长找到了我。
林顿·斯科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长长的眼睛总是眯着,那张堆满皱纹的脸总是在笑,我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他找到我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会咬人的狗不叫,所以我觉得在那张看似和蔼的面容之下,是一堆肥油和心计。
“莫尔,坐吧。”见鬼!谁不知道典狱长不喜欢犯人在他面前没大没小?不过我还是坐下了,我也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卑微。林顿抽着雪茄,看上去有点...有点无措?我不知道这个词用的恰不恰当,但他似乎过的不太好。我不说话,没什么好说。
“安分了这么久,心里不舒服了吧。”林顿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与狠毒。
“当然,在外面的时候我贩毒的收入可是非常可观的。”我只能这样回答他,至于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鬼才在乎。
“帕特里克·埃斯波西托,西西里是个美丽的地方。”见鬼!我怎么不知道林顿喜欢调查别人的底细?记忆中,我和他似乎没有过节。“你是个典型的反社会分子,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不错,因为你的提醒,我现在想杀了你。”我不停的换名字不是因为怕被人追杀,而是我打从心底里厌恶我本来的名字,它会让我有种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的感觉。我讨厌一切毫无防备的‘姿态’。
“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蠢事。”看他自作聪明的样子多让人恶心!“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他终于停止绕弯子。“杀了修。”他说。
见鬼!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修是这里势力最大的人,他是个黑手党的老大,无论那一个帮派都对他很恭敬。当然,这并不是我不能杀他的原因,我讨厌被人威胁,如果交易的话倒是可以。
“你能给我什么?”典狱长摇头,“抱歉,我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生意,你的单子我不能受理。”典狱长却哈哈大笑,然后叫了狱警,他又问,
“莫尔,你确定你的答案吗?”我当然确定!结果就是我被丢到了单独囚室。
这是个新奇的体验,在这一年之内,我都安守本分,所以从来没有禁闭室的体验。据我所知,单独囚室和禁闭室又不同,这里关押的都是死刑犯或者是高危险的精神病患者,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我这样,得罪了狱警或者什么人。
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在得意什么?得意自己是管理者?不,他们同样被囚禁在这里,这里是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这里有多大?三平米或者五平米?有一张床,一个蹲厕,有一个小的可怜的圆桌。这里有一盏灯,不分白天黑夜的亮着,微弱的光更让人烦躁。我也不清楚自己进来这里有多久了,没有声音,没人任何生物,除了我自己。
肚子好饿,我确定他们并没有按时三餐的送饭,见鬼!这就是典狱长的报复?事实上也许是过了一天,或者两天,我开始烦躁。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自己拥有强大到不可捍卫的心理防线。但其实不是,我开始渴望声响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因为我的脑子开始像是一个放映机一样,不断播放我的过去,也许这是一个好方法,但我不喜欢回忆!
铺天盖地的红色和黑色交织着,死人、死人、还有我自己,再无其他。我感到恶心,开始每天坐在圆桌前敲,听着铁质物品发出刺耳的声音,乐此不彼。但这远远不够!我以为我会疯掉!像是要失去所有的感知。
感知?对,感知!我用手一下一下的砸着墙壁,然后感觉到疼痛和红色的血迹,看呐!我还活着,这太让人兴奋了!我感受到了恐惧,对,我曾一度以为我忘了这种感觉,恐惧让我在身体上有了强烈的反应。我开始抚摸我的欲望,直到他发泄后瘫软在我的手里。
恐惧还有愤怒,对!叫愤怒!我开始毁坏一切可以毁坏的东西,事实上他们很少,只有床单,衣服?还有我自己。但显然他没打算放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几乎不会供应水给我。
干渴和痛苦侵袭着,我把舌尖贴在墙壁上,那上面有我的血迹,被唾液湿润的干枯血迹融化了,散发着甜腥,想要更多。我是清醒的,所以我举起自己的手腕,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好甜!那种味道让我觉得我又复活了,在频死边缘。恍惚间,我看着散发着微弱亮光的劣质灯泡,那是什么颜色?是红色的灯泡。
耳边是粗鲁的咒骂声,也许是的,“该死的!他是不是死了?”这像是狱警的声音,听上去很悠远,悠远?不,他的身体散发着香味!我睁开眼,看着他的脸,似乎看见了在皮肤之下流动的红色血液,液体。我站起身,用手臂重击在他的勃颈上,然后看着他措手不及的倒下,我咬住他的动脉,真他妈的爽!
“莫尔!你这个杂种!放开他!”我听见有人叫喊,然后是疼痛,什么坚硬的物体打在我的身上,意识终于开始抽离。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我的牢房,我的头很沉重,像是无法思考一样。我重新闭起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明白,监狱拒绝给我治疗。因为典狱长?还是因为我差点吃了一个狱警?
“醒了?可以动吗?”是麦克,我眯起眼,我们似乎不熟。“如果可以就转一下身,你背上有伤。”他说,我才感觉到痛,见鬼!我真谢谢他提醒了我。强尼也露着光秃秃的脑袋站在我身边,像是一个高度电灯。
“哦!莫尔,我们室友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疯子!”强尼的大嗓门震得我头痛。麦克冷喝道,“强尼,你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你太吵!”他竟然这样跟强尼说话?让我惊讶的是,强尼竟然乖乖的坐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他不满的嘟囔,
“fuck!我就知道警察是最讨厌的!知道我为什么不修理你吗?”强尼义愤填膺的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打不过他!“因为狱警对你很照顾!这说明警局还没有放弃你!”强尼恶狠狠的说。
“我离开了多久?”我问麦克,他想了一下回答我,
“有一个月了。”哦,那么久了吗?我根本没有办法计算时间,我转过身让他给我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