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卷四、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4>(1 / 1)
他离开之后我搬进了清霜斋,舅舅命令我在朝中暂时接替他的职务,于是我每天处理战报,早上早起去上朝,半个月之内学会处理原本沈君陌负责的大小政务,对着沈君陌遗留下的奏折细细地看,从中钻研出他处事的法子。
我一直希望我可以是一个贤内助。
时值十一月,寒蝉声又起,一声声唤却我的相思,我取他的琴弹奏《寒衣调》,那些深夜相思如连绵秋雨冷去,泛滥成灾。
我透过水镜术看他,白衣乌发长剑执手浅浅格挡,另一只手撑着一柄四十八竹骨的油纸伞挡住从天而降的暴雨,血溅遍地,随着雨水四处涌流,亦不能染他的白裳分毫。
战事不紧凑的时侯他会用水镜术同我说一会儿话,被我说的笑话逗得眉眼弯弯,笑容蛊惑人心。
我知道龙族很能打,不过我相信这场战争蛇族会赢,不为别的,因为我相信我的男人一定会凯旋。我的夫君,一直都是这样洒脱霸气的,我想他回来的时侯我可以去城楼上迎接他,他看到我一定会很开心。
随着天气越变越冷,我慢慢开始喜欢打盹儿,有的时候看着下面递上来的奏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沈君陌原本在朝中还分管了一些左右二丞相的政务,于是重担全都压在我身上了……有时候没办法就去问沈君陌,怎么办怎么办,我一看到那些奏折就犯困……沈君陌问了问我的症状,笑得很诡异,然后说我先处理着吧,等他回来以后再说。他还说,让我乖乖等他回来,回来之后有惊喜给我。
入冬之后的第一个清晨,我宿在清霜斋内,醒转于丑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抬手便觉浑身疲乏,正想去取君影剑来施展水镜术,突然间咳出一口血来。我心下顿觉不妙,环顾左右却寻不得君影剑,竟然乱了方寸。
“碧仪,碧仪!”
“郡主有何吩咐?”在书房外边值夜的碧仪匆忙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大为惊讶,“郡主,您这是……这是怎么了?奴婢去给您准备些药材来可好?”
“一口血而已,无妨。”我抬手擦拭唇角的血迹,“用不着药材,去吧,将君影剑取来给我。”
“奴婢不敢。”她立即跪了下来。
“没关系的,去拿来給我。”我强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加重语气,声音里透出一股坚持。面上虽然仍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心里已猜透了七八分,然而我不愿意再往下想——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那种。
君影剑无法施用水镜术了。无论我布下多么繁复的召唤阵都只有一个结果——透过君影剑我所看到的,都是虚无缥缈的雾气。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前所未有的慌张无助浮上我心头,君影剑随之跌落在地。我跪了下来,双手捂住眼睛,大片大片的水泽从指缝间弥漫开来。
“郡主……”
“怎么了?”
“半个时辰前,前方探子从弱水来报,龙族用了禁术,王爷的军队……全军覆没……”
“什么,他呢!”我站起身来,带倒了砚台,墨水流出来,沾湿了一叠奏章。
“君陌大人他……恐怕……”碧仪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我不愿意听到的那四个字,“凶多吉少。”碧仪颤抖的声音令我茫然到了极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他说了入冬之后就会回来,沈君陌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食言呢……
要知道他答应了我师傅好好照顾我,对幽冥司幻说过的话,就是无可反悔的啊……他当日同师傅是怎样说的,然而从我们成婚至如今,沧海未转桑田,他如何就这样弃我而去!
“碧仪,别说了。”我转头看向碧仪,泪眼朦胧了视线,眼泪不断涌出来,我根本控制不住。
“爱哭鬼。”仿佛是沈君陌戏谑的声音又在我耳畔回响。
沈君陌,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