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二章 绿玉蛇身（1 / 1）
地面上的人流密集，感觉像是个早集市，我仔细听着：有人穿着鞋，更多的人光着脚。我甚至听到地宫下一层，粒粒加在吩咐厨房做寥沙的早餐。
镜子里我仔细看着自己的眼睛，颜色在变淡，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渺茫的希望彻底粉碎，我就是一条不人不蛇的异类。
吉仑们到底想干什么呢？老太太讲了，她们没有对人类存过善念。从未来过来的我知道，地球上，21世纪的玛雅世界早就人去楼空，金字塔、神庙、议事厅，历经风雨千年，固执的守在苍穹下孤独的等着谁？这一切的一切总有个原因。
我主意已定，不管我自己是什么，我总要去一探究竟。打开浴室门，寥沙已经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脸色灰暗，单眼皮微肿，仍是那样专注的看着我。
“你要去哪？”他问。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我也要去。”他说。突然记起这场景好像就是昨天，当初为救帕卡尔我要去报信，寥沙也是这么要求跟着我。
我心里早哭得一塌湖涂，脸上仍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回来找你的。”
“你先告诉我，昨天在水里，我够着你的时候，那个时候就你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问？”
“这地下水城原本是属于白吉仑的，你被帕卡尔囚的那个高塔曾经也是她们的，你佩戴的“绿玉蛇身”是吉仑才会佩戴的东西，每块绿玉里的蛇是所属吉仑出生时一起出生的双生体，它是你的一部分！”
“什么？”好像寥沙比他母亲知道得更多。
“那一面墙的鹿皮手扎和一位水晶头骨老师。”寥沙说。
“你知道我是吉仑喽？从祭坛上醒来，你看见我的绿玉蛇身起？”
“我不能肯定……我怎么感觉你是要——离别呢？”他咬着牙，狠狠地盯着我。
“就离别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他漂亮的单眼皮拧得都不美了，黑眼眸喷着火，隐忍着。他突然又有调侃的笑，让我一惊。我仔细看着他讨厌的眼睛，这一看不得了，他把头探了过来，非常近。
“开什么玩笑？”我一把推开他还要凑得更近的脸。
“不愿意还是不敢？”
“你少激我，你掉水里还是我给你做的人工呼吸，你的嘴我早亲够了。”
他已经堵上我的嘴，我的头被他箍得死死的，一度都移开不了。身体也被他的身体按得死死的……亲吧，闭上眼睛，竟有泪从眼角淌出来。
他的吻起先那么样细腻温柔，唇温软而不湿，舌尖灵巧羞涩，后来牙齿会轻触我的唇，奇痒难耐。渐渐就觉得寥沙的舌如草莓般多汁甜美，皮肤下面的血在血管里交错奔腾芬芳浓香，依稀记得刚到特奥城血祭雨神时我对鲜血肉身的饥渴。我的眼睛里全是要为之一扑的可口食物，手抓着食物，身体缠绕着……
寥沙轻哼了一声，这声音触动了我，我眼前那些食物退去，呈现出寥沙阴沉的脸，和嘴角的丝丝血迹。“你刚才咬我了。”他说。
品着口腔里的血腥，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老太太会说吉仑对人类从来就存不了善念。就似21世纪的人类吃着流汁的鸡鸭鱼肉怎么会对这些生物存有多少善念，反正这些生物生来就是为了被吃的。同时也明白了另一件事，为什么她们只是她们，没有雄性，她们的神经系统对鲜血肉身这种热红外的感应是如此敏锐，甚至会忘了对方是自己正在缠绵的爱人。
“在我没犯大错之前最好还是离开！”
“我终于确认你不是人类……我仍要和你一起。” 他松开我坐回床边，脸色苍白。“小怡，别听吉仑的招唤，和我一起，我们逃去吉仑找不到地方……”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
“你觉得可能么？”我反问，并没太在意他讲话声音的变小。
“——当然不可能！”头顶的声音说。
我当下就知道是那条招唤我的吉仑来了，抬头张望着，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别忘了这里曾经是我的房间，我就在某样东西后面瞧着你呢，可是你却找不到我。”她温柔的轻笑，我却听起了寒毛。
再低头，寥沙像是睡着了，嘴唇青紫。我怎么如此粗心，其实他松开我的时候已经是中毒征兆了。
“我跟你走就是了，可你把寥沙怎么了？”
“哈——我是有毒，不过不是我，是你！我们白吉仑的牙上有毒。”
“他还能救么？”
“用你的血，可人儿，不然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还真是可笑，堂堂吉仑怎么会喜欢比自己低级的种族生物，你一定要吃他到腹中才能明白吉仑不可能和人类在一起吗？”
我没理她，任她在不知道哪叨唠着。我掰开自己一片指甲，血流进寥沙的嘴里，一滴二滴三四滴。
寥沙又面有血色之后，我反而瘫软到一边，坐都坐不起。人蛇殊途，再这样下去，他一定因我而死。
一个亮银色长发的漂亮女人从透明变成真实走到我眼前，蛇蝎美女一般的五观，青灰的眸子，高佻丰满的个子。腰上一块布，胸口一块布。再往上看，在她胸口也看到块绿玉蛇身。
“可以走了么？”她问。这一张口，我就明白她是那条吉仑。
“你又是谁？”我问。
“你终于想起来问侯我了？你邪云阿嬷没白教你，哈——，你现在可以叫我寒水。我是邪云的姐姐，我们都是你的姨母。”
我盯着她的脚，她的脸，地道的人类特征。腿两侧也有跟我一样的毛，不过毛色更亮灰一些。
“邪云不是教你盯着别人看不礼貌么？你一定奇怪我可以变化外貌吧，因为这个。”她拿起自己那块绿玉蛇身，放进嘴里，然后只是一瞬，整个人就跟穿上一条蛇的“衣服”一样，变成一条蛇，上身还有双蜂鸟的翅膀，脸上的硬甲也在瞬间生成，根本看不出慢动作，就已经全副武装。
“你一定奇怪邪云那么老，而我却这么年轻吧？”
“其实还好，你想太多了，”我故意气她道。
“哼！”她把绿玉从嘴里取出，又瞬间变回人的形状，说：“邪云的绿玉蛇身扣在了白吉仑那，所以她才会老成这个样子，所以龙怡，你可别丢了你的玉，会老的很快的！”
“原来还能从蛇变回人类，我真担心以后只能蜿蜒着爬行。”
“变成人类有什么好？蛇才是你原本的样子。”见我还在原地看着寥沙，又说，“你想他快点死就留下！”
“我在21世纪也不小心含进嘴也会变身么？”
“没长出吉仑毛之前不会。”
“让邪云阿嬷呆在奇琴城干什么？”
“早晚你也会被派去呀，到时候你问邪云不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一会粒粒加就要来送饭了，我可不想像上次在杂物柜里那样又吓他一回。”
“哦，上次是你吓到他吧？可是你怎么做到不让他讲出来呢？”
“如果我说粒粒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你会不会吓到？你反正给我记住粒粒加一定偷偷见过白吉仑女王……我反正也不是太清楚为什么他就是明明看见我了却马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边说着，她已经拉我去落水的高墙方向走去。我这次走连阿昆都不能带着，好想叮咛寥沙照顾好阿昆，可是不能。我不能回头看半眼寥沙，那样，我就走不掉了。
寒水让我把玉含进嘴里，玉上的龙又咧着大嘴无比开心的样子，好讨厌的小模样，我忍不住亲了亲它。
不料寒水瞥了我一眼说：“在白吉仑女王面前你最好不要一副人类小女孩的模样，她不喜欢，见到她时不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都要镇静……不管怎么样，忍得一时才可平安半生知道吗？”
“哦”我低头应着。寒水含着绿玉变身后在一边等我，示意我也含着绿玉。
灯光下，深处的厅壁上，映衬着两条巨龙，忽而戏舞，忽而腾跃，两对翅膀无声拍打，继而幽雅的没入水中，不见了。
我们向水的更深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