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麻烦聚集地(1 / 1)
白念柔公寓。
站在门边,白念柔探着身子伸手摸索着墙边的吊灯开光,手腕一用劲儿,“啪”的一声,整个客厅立刻亮如白昼。拖着沉重的身体,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前,把背包往旁边一扔,整个人摊坐在了上面。
颜曼彤鬼鬼祟祟地跟在她后面,酒似乎也醒得差不多了,心虚地站在门口朝里望了一眼,她犹豫着是跟过去在沙发上坐着等白念柔发话,还是直接回客房。回客房吧,虽说可以暂时躲过此时尴尬的气氛,但她们母女的关系可能会受到致命的损害,毕竟她这次惹得不是小麻烦,是闯了大祸,被宇文世家抓着小辫子到无所谓,就怕影响到女儿,让她以后在宇文家的日子更不好过,当然,她最怕的还是如果现在不及时补救的话,她与女儿之间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关系会崩塌。
颜曼彤睨着眼角瞅了一眼莫名其妙跟在最后的跃森,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他身上。对于跃森的出现,白念柔没做任何解释,她虽然奇怪但也不敢多问。站在门口想了想,她踮着脚尖走进了客厅,拘谨地坐在白念柔对面,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的脸色,决定先看看形势再说。
先前在超市,白念柔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就请了假,开着保时捷到派出所接颜曼彤,领人的手续并不复杂,只是她先被值班的警察声色严肃地责备了半天,大体上说是对于精神异常的家人应该严加看管,不能就这么把她们放了出来。扰乱社会治安还是幸运的,要是伤到别人那就严重了,警察叔叔“善意”地嘱咐白念柔,如果有必要,可以送到专门的机构寻求帮助。最后,在确定颜曼彤只是酗酒,而不是精神异常后,警察叔叔才意味深长地盯着白念柔看了半天,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心里直发怵。
好在白念柔有先见之明,事先戴上了鸭舌帽,帽沿儿拉得很低,再加上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这样的装扮让她底气很足,微微仰头,她阴森森地迎上了警察叔叔的视线。
这样的僵持没有持续很久,警察叔叔扔给白念柔几张表格让她坐在一边仔细填好,并在征求了酒店方派来的负责人意见后,决定不再追求颜曼彤的责任,他们只要求白念柔赔偿喷水池的清扫费用。
这让一直悬着心的白念柔终于重重松了口气,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就怕颜曼彤会被关进去几日,到不是她心疼颜曼彤,怕她进去了会不习惯,日子难过,她是怕颜曼彤离开她的监护,会在里面弄出更大的娄子。
整个过程白念柔除了偶尔回答警察的询问外,一直沉默。因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颜曼彤规矩地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不敢乱动,本着少说话多观察的态度,颜曼彤努力隐形。派出所肃穆的气氛似乎让她清醒不少,虽然对于先前的闹剧她记忆模糊,但多少还能回忆起一些朦胧的片段,心虚地将双手藏在腿间,颜曼彤半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直到白念柔办完所有的手续,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颜曼彤会意跟在她身后终于走出了派出所。
而两人刚到小区,走出停车场就在公寓楼下看见蹲在信箱旁,可怜兮兮的跃森。
白念柔阴森森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多话,径直走进电梯,跃森在原地局促了几秒,也跟了进去。颜曼彤先是以为他恰巧同路,直到跃森屁颠颠儿地站在了27A的房门前,颜曼彤才恍然大悟,这家伙竟然是冲着白念柔而来!
本想大声训斥几句,但一想到此时气氛不对,再加上白念柔也没撵走这家伙的意思,颜曼彤一时之间也不敢再乱来。
跃森因为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直觉告诉他,现在、这里,正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如果他还想活命的话,保持沉默是上上之选。
于是,三人各怀心事地坐在客厅里,诡异地沉默着。良久,白念柔悠悠叹了口气,缓缓抬起眼帘看着紧张到局促的跃森,说道,“你把阳台收拾一下,客房里的床下有个帐篷,你把它搭在阳台上,暂时睡那里,其他的,明天有空了再说。”
跃森忙不迭地点头,慌忙起身朝客房跑去,随着一阵窸窣的捣鼓声,跃森扛着几个支架和伞状物走了出来,蹲在阳台上自己搭着窝。
白念柔收回目光,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坐立不安的颜曼彤身上,一双含水的大眼睛漆黑明亮却又犀利无比。颜曼彤朝后缩了缩,小小咽着口水。
“你在国外不是参加了戒酒互助会吗?怎么突然又酗酒了?”
白念柔的声音低沉,在去派出所前,邹倩就告诉了她一些关于颜曼彤的情况。颜曼彤有酗酒的毛病,虽然她一直是偷偷躲在家里喝,没在外面惹什么祸,最狼狈的也就是喝得酩酊大醉,躺在自家花园睡了一晚上,但白念柔拒绝了她想在家里自己偷偷戒酒的要求,强硬地把她送到专业的戒酒中心,几个月下来效果不错。后来,颜曼彤在国外呆了段时间,期间也规矩地参加了当地的戒酒互助会,应该控制得很好才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又喝上了,而且,还捅了个这么大的娄子。
“我……”颜曼彤心虚地瞅了白念柔一眼,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本来是、是在逛百货公司,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我跑到了负一楼、楼的超市,等、等我清醒的、的时候,就已经、已经在派出所了。”
见白念柔脸色阴霾,又一言不发,颜曼彤慌忙补充道,“柔柔,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也不知道怎、怎么就买了酒,还、还喝了那么多。妈、妈妈在国外的时候,一、一直坚持参加一周两次的互助会,一次也没落下,这么、么久,我都没碰、碰酒了,不知道怎么一回来就、就喝上了。”
好不容易说完想说的话,还算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颜曼彤战战兢兢地看着白念柔。
伸手,疲惫地抚额,白念柔重重吁出一口气,她只想要个宁静的生活,这很难吗?
为什么身边的人和事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件比一件纠结,以前的“白念柔”一定撑得很辛苦吧,要在镜头前保持最优雅的一面,又要小心翼翼地维系这些理不清的关系,周旋在别有用心的人之间,她,一定很累吧?
如果说,“她”的离开是种解脱,那为什么又要自己来继续?
现在好了,她这里成了麻烦聚集地了,还有什么纠结的人和事,都统统现身吧。
勾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白念柔拿过一旁的背包,翻出钱夹,取出支票本,利索地在上面划了几下,递到颜曼彤面前,“这是生活费,你拿着用吧。”
她把话说得很隐讳,她不想赤果果地用钱将颜曼彤打发走,这样两人都尴尬,但她知道颜曼彤肯定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只要谁都不点破的话,两人还可以勉强维持现在这个关系。她不想把两人之间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弄得没有回旋的余地,不管怎样,颜曼彤始终是“白念柔”的母亲。
颜曼彤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似乎还有委屈,怏怏地接过支票,本想义正词严地辩解几句,房门却没有征兆地被敲响了。
跃森识相地打开房门,看清站在门外的人后,先是惊了一下,原地踌躇了几秒,然后迅速闪进阳台,躺进了只搭了一半的帐篷里,佯作消失状。
“念柔。”宫暖纱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阳台,然后自来熟地走进客厅,发现气氛不对,苗头不对,狐疑地打量了白念柔和颜曼彤一眼,站在了两人中间。
“我们进去说吧。”白念柔疲惫地起身,拿起背包朝卧室走去。
宫暖纱睨着眼角扫了颜曼彤一眼,跟在了白念柔身后。
“那人是谁?”才刚一进屋,宫暖纱身上的八卦因子就泛滥了。
“‘白念柔’的母亲。”白念柔左右两个脚跟相互一蹭,脱下鞋后盘腿坐在了床上,疲惫地垂着眼帘。
“我就说嘛,你们还真像,当年她也一定是个美人。”宫暖纱走到摇椅前,一屁股坐在上面,一边晃着摇椅,一边埋头从包里掏着东西。
白念柔戏谑地笑了笑,没有接话,现在的她没有精力再去回答这些琐碎的问题,心理上的疲惫让她厌倦这样的生活,却又无法挣脱束缚,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她还要过多久,紧绷的神经、压抑的情绪、费劲心思的防备让她筋疲力尽。她想,或许在某一天她醒来的时候,她会发现原来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太过真实的景象会让她嫣然一笑,撒娇地缩进左晨书的怀抱。
收回涣散的情绪,她的目光落在了宫暖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这就是音乐颁奖典礼的现场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