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一场接一场的邪恶计划(1 / 1)
白念柔微微抬起脑袋,审视的目光从帽沿儿下透了出来,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这是一栋老式单元楼,坐落在市东某个小型社区的最里处,除了从楼道口里透出的昏暗光亮外,整个小区再没有别的照明设施,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走在里面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总觉得黑暗的某处冷不丁地会冒出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这个小区连同周边的几个小区都是以前市里几家大型国企单位的员工福利房,虽然现在看上去一片破败的模样,在当年到处都是平房,最高也就三层楼的时期,这些可是罕有的“高层建筑”。
市东这片区域被老一辈的人称为“东郊”,是几家大型兵工厂驻扎的地方,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供水、电、气设施,在大家还在烧柴烧碳的,这里的工人们就已经用上了方便、快捷的天然气,作为后勤设施,他们有自己的幼儿园、学校、技校,甚至还有自己的电影院和医院,当然,这些福利只提供给本单位的员工。
这样的企业曾经是众人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去的地方,曾经嫁给一个东郊国企的工人是何等风光的事,管他是缺胳膊还是少腿,那嫁的可是金饭碗,一生无忧。
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曾经风光的企业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或者改成了现在的股份制,或者直接解散,大家各寻出路。
收回涣散的情绪,白念柔扶了扶脑袋上的棒球帽,低头走进了单元楼。
站在601房门前,白念柔先前急切的情绪突然缓了下来,变得犹豫不决,跃森的话她不是不明白,她也知道她这么做是过于任性了,有点赌气的味道。可她就是心里堵得慌,不甘心自己的生活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改变,她讨厌这样的改变,或者说,她其实是害怕这样的改变,前面未知的路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走下去,她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日子。
深呼吸了几次,她终于举起右手,屈起食指,敲响了大门。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一沉闷的声音,白念柔心跳加快,垂在腿边的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紧张地看着房门。
房门被打开后,从里面探出还犯着迷糊的小脑袋,齐耳的短发凌乱地顶在头顶,单眼皮的大眼睛困惑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原地跳了跳,惊呼道,“啊!白念柔!大明星白念柔,你、你……我……快,快请进。”
慌乱地把白念柔迎进房间,宫暖纱一边后退着冲她谄媚地笑着,一边勾起右小腿,把地上的坐垫踢到了一边。把她领到沙发前,宫暖纱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大明星竟然会到我家,我一定是在做梦。”
低头,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喃喃自语地说道,“还是穿着一件穿了三个月都没洗的睡衣做梦。”
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她不可思意地抬起了脑袋,她没有做梦,眼前站着的是真人。
犹豫地看着宫暖纱,白念柔没了先前的气势,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是一头雾水,虽然内心很激动,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见到自己偶像时的亢奋,一个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只得努力压制住内心想要倾诉的欲、望,局促地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白念柔终于沙哑地开口了,“纱纱,是我。”
“是,是,我知道是你,从你一出道我就视你为我的偶像,我追了你四年。”宫暖纱眼冒红心地看着白念柔,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大明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不过,一向大线条的她并不在意这其中的原因,能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她已经幸福得晕头转向。
“我……我是语儿。”白念柔的语气有点怯生生的,带着几分不确切,带着几分试探。
“哦,哦。”宫暖纱先是随口应着,反应过来后,她脸上谄媚的神色立刻变得犀利,神色阴暗地问道,“你说什么?”
“纱纱,我是语儿,和你从小玩到大,一起开策划公司的安语蕊。”白念柔硬着头皮看着宫暖纱,心里一横,把想说的话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出去!”宫暖纱指着大门的方向,突然变脸说道,“别以为我崇拜你,什么都不问就把你迎进了我的家你就可以随便乱来,出去!”
白念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一盆冷水泼到了谷底,站在原地,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再不出去,我报警了!”宫暖纱边说边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话,目光凛冽的看着她,“明星又怎样,明星也不能开这种严肃的玩笑,语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你在这里冒充她,即使……即使她不在了也不可以。”
说到后面,宫暖纱竟然红了眼,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白念柔上前两步还想解释什么,宫暖纱直接迎了上去,双手把她朝大门推去,力道很猛,让她趔趄了几步。
“纱纱,真的是我。幼儿园隔壁班男生暗恋我的时候,你知道后直接把走廊上的痰盂扣在了他的脑袋上,最后还是到医院才取下来的,初中你写情书给语文老师,结果被同桌的男生捡到,于是他黏了你整整两年,在毕业的时候扑在你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大学的时候你在寝室开睡衣PART,结果蜡烛引起火灾,烧了三间寝室,不过到最后学校却没查出原因。”
白念柔急了,一边被迫朝后退着,一边口不择言地说着只有她们俩人才知道的糗事。
宫暖纱举到胸口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保持着把她朝门外推去的姿势,一双惊恐的眼睛愣在她身上,最后右手的食指颤巍巍地指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真的是语儿?”
“是我。”白念柔点头。
“怎么会这样?”宫暖纱退后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出现幻觉。
白念柔苦哈哈地笑了笑,“这件事说来话长,有可乐吗?我们边喝边聊。”
半小时后。
盘腿坐在地上的宫暖纱羡慕地看着白念柔,吃味地说道,“所以,死了的安语蕊附身到了昏迷了两周,最后还是没逃过死神的白念柔身上。”
见对方点头,她撇嘴继续说道,“你也太好命了吧,竟然附在了白念柔的身上,这下好了,吃穿不愁。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在我青黄不接的时候你可得救济我。”
白念柔苦笑了一下,她现在的处境如履薄冰,稍微走错半步就会死无全尸,不知道该谁救济谁呢。
“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嫁进宇文家?”
转了转眼珠,宫暖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贼呵呵地朝白念柔探过身子,小声问道,“话说,明星嫁豪门,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趁着现在你鸿星高照,嫁进去先摸摸门路,看看哪个模样一般,又准备找个贤淑、顾家的女人,喏,就像我这种类型的,抽个空把我介绍给他。”
宫暖纱指着自己的鼻子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见白念柔脸色不好,她收回了身上的痞子味,安静地坐在白念柔身边,等着她发话,她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安语蕊拿主意,她负责最后的行动。这和她们俩人的性格有关,宫暖纱从小就混迹在家里以父亲为首的那群男人堆里,她性格大大咧咧,连走路、说话都是风风火火,粗犷惯了,没那么细腻的心思去思考问题,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安语蕊做军师,她当打手。
“豪门?”白念柔勾着嘴角鄙夷地笑了,“豪门之地,有几个是干净的?那就是一池硫酸,掉了进去,连渣都不带留的,那种风光之后的辛酸……呵呵,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不是面子问题,是不敢,有的话,只能烂在心里,带进坟墓,那样的日子可不适合我。”
放下手里的饮料,白念柔朝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双臂懒散地放在身体两边,直了直腰,继续说道,“对了,那化妆品的发布会怎样了?我这两天没看电视没上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放心吧,你晕倒后被送到了医院,我一个人撑着场子呢,也不看看我是谁,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捣乱。”松懈下来后,宫暖纱身上粗犷的痞子味也重新罩在了她身上。
“那就好。”白念柔放心地点了点头,侧身像个婴儿一般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语……念柔,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情况?你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吗?”宫暖纱突然惆怅起来,柔下来的目光定定地盯着白念柔。
“我想他。”白念柔闭着眼睛缓缓开口,“可是我却不能见他。”
抿着嘴自嘲地笑了笑,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纱纱,你说,如果我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就是语儿,他……会相信吗?”
“当然会相信。”宫暖纱指着自己的鼻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看看我,我这么没大脑的人都相信你的话,左晨书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相信你说的话,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总有那么一两件让他动容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你当着他的面说给他听听,他一定会相信你。”
“真的可以吗?”白念柔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她一直不敢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者说,她没那个勇气,她自己都还没接受这个的现状,更不敢奢望别人能接受,而且,就算接受了,也不代表可以再继续下去,可是……
可是她知道,在她内心的深处,她还是想去见他,告诉他,她还活着。
宫暖纱的这番话让她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深呼吸了几次,她抬头,看着在一旁虎视耽耽,恨不得在她,呃,确切地说是在白念柔脸上啃上几口的宫暖纱,调皮地一笑,“我的葬礼是在明天举行吧?你说,要是我突然诈尸,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捂着嘴得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