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恨杜鹃(1 / 1)
“君傲然,你怎么了?该不会又发作了吧?”古颐看着情绪不稳的人,故作小心的问。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管我的事?!若真心关护,当初为什么要狠心的拒绝?!”
君傲然仿佛没有听见古颐的话,眼中甚至看不见殿上的人。他忽然怆怆而呼,愤恨的扫落案上的东西。发狂的用脚踢飞目及所见的所有东西。
“唉!君傲然,你没救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至今耿耿于怀作何?人家阿修一样被她抛弃,还能大方的袒护。你为何这般心胸狭窄的计较?”
藏下男儿不轻易展现的叹息,古颐用着一贯散漫的语气开导。然而,张狂发怒中的君傲然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依旧困在自我的伤痛中,恨恨的发泄:
“你可知道,当初立下那个决定,我犹豫了多久?生怕你误会伤心,我迟迟不提。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你不是那般计较的人。你却果真拒绝了我!可我不怪你,因为我以为,你有难言的思量和顾虑。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瘫软在地,趴在案前,又一次失控的哭了起来。
冬雪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一见他这般,鼻子一酸,眼底隐隐泛出层层水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什么,从来自制有度的你,连番在人前失控的哭了两次?真的是蛊毒控制了你?还是你的内心深处,真的因为这两个人伤心难过至极?
君傲然伤心的哭着,冬雪在角落里默默的跟着难过。殷平侯古颐和段明修看着失控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由着他哭了好一会,古颐终于忍不住走至他身边,才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君傲然忽然抬起头,止住了哭声,恨恨的盯着眼前的某一处,仿佛那里有他要指责埋怨的人,继续哀痛的怨责道: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是个沽名钓誉的女子?你故意散播名声,只是为引起我的关注?!所有的才情全因吸引我而努力?!为什么你竟是如此虚假功利的女子?为什么要辜负我的情意?为什么?!为什么?!”
殷帝满面痛苦的叫着,痛至极致时甚至重重锤向坚硬的案桌。几拳下去,锤不烂木质厚实的案桌,他干脆双手抓起木案的边缘,用力的把案桌掀翻。
听见他莫名的怨责,冬雪已是十分惊愕,瞧见他如此张狂失控的暴力,心变得更加难受。
“独孤冬雪,你不是最善劝导他吗?还不想办法止住你陛下的激动?”
忽然想起殿上还有一个人,殷平侯古颐连忙看向冬雪,命令式的吩咐道。
一直守在外面的作司丽青,听见殿内巨大的声响时,早就想进来看看。一听见殷平侯命令冬雪的声音,终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尾随她而至的,是往常忠诚守候在殷帝身边的所有宫娥。冲进来的大伙,看见满地的狼藉,瞥见愤恨发泄中的殷帝,一时无措的停下了脚步。
冬雪默默的看着张狂激动的明殷帝,她细心的留意到,伤心迷乱的他因着本性的纯良,仍然留存一丝理智。
纵使他愤恨的扫落竹卷、踢飞砚台、掀翻案桌,但每一次的张狂,断断续续,显得那么的生涩、犹豫——手触竹卷时,曾有一瞬的停顿;脚踢砚台后,会有一刻的松软;掀翻案桌前,紧抓案沿的双手甚至有过瞬间的迟疑。
见识过殷帝上次因母伤情的失控,知他心底有一层强烈的自我牵制。只要有人从旁给与恰当的劝解,留存些许理智的殷帝一定又会迅速的安静下来。
冬雪很想说点什么安抚他。可是,任是怎么努力,仍不能化去喉间的梗塞,不能组织半句坦荡温和的劝解。
陛下,你一次次的难过悲伤,疯狂迷乱,我都有办法帮你化去,因为我懂你每一次因何激动。可是,这一次,你是因为杜鹃。我……我……
她努力的想冲破什么,最终仍是不忍再看,低下了头。她默默的吞咽着满腔的难过,无视周边众人频频投来的求救目光。
作司丽青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湿意,毅然转入一旁的屏风,去拿平日备用留存的摄神香。
“怎么回事?陛下成这般了,你们居然无动于衷?”
蓝玉责怪的声音尖锐的在静默的众人耳边响起。殷平侯古颐看见蓝玉前来,如获救星的喊道:
“蓝玉,你来得正好。”
殷平侯才说了一句,作司丽青已经拿着一片摄神香快步的走了出来,准备示意大家退离偏殿。蓝玉连忙伸手一挡:
“陛下情绪极度不稳,不比往常,几片摄神香未必能制住。余晖,出来!”
匆匆拦下作司丽青后,蓝玉眉尖往上一挑,果断的朝着空荡荡的偏殿呼唤一句。
瞬间,一抹黑影如轻燕般从窗外飞掠而入,悄然落在张狂的殷帝身后,趁他不注意,扬手一劈。
“杜鹃,我恨你——”
一声充满怨恨的呼唤戛然而止,满目痛色的人立时昏倒在余晖的怀抱中。下一刻,远远侍立的宫人无需蓝玉再吩咐,早已迅速上前跟着余晖走进内殿。
留守在殿上的宫人,默默的走至刚刚明殷帝发狂的地方,熟练的收拾着满地的狼藉。眼底平静,仿佛收拾这一殿的零乱已不是一次两次。
冬雪掩下眼底那片悄然氤氲的湿水,木然的跟着过去收拾。
一片写了字的竹签,被散落一地的竹卷压在了地上。
瞧见熟悉的字句,冬雪缓缓的将竹签抽出:
“国有忠诚士,悲歌寄明君。魑魅横行阻我路,魍魉如山压吾志。问君心,何日醒,何日带我挥刀劈百怪?”
巴掌宽的竹签上,因着未干透的墨,劲秀润厚的字迹间,隐隐能见反复抓握的指纹痕迹。
刚才,他一直握在手上频频低头看的,就是这片竹签?他是用这番歌词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么?
既然已经努力的表现得这么好,为什么偏偏因为一个杜鹃,枉费了你先前的努力?杜鹃于你,当真这么可恨吗?
冬雪蹲在那里,因着竹签的字黯然失神。心中内疚亦酸涩。
这一边,蓝玉没有急着跟进内殿,正冲着殷平侯古颐和段明修不客气的质问:
“古颐!你们对阿然说了什么?为何又变成这样?”
“不关我们事。先前我一直不客气的骂他,都没事。阿修无意说起杜鹃的信,他就变成这般。估计是那只可恶的杜鹃鸟挑惹的祸端。”
殷平侯古颐摊开怀抱胸前的双手,无辜的解释,眼睛漫不经心的飘向冬雪那边。
“你明知他受不得刺激,还专挑他最恨的人来说!”
蓝玉厉声责道,谁知古颐并不专心受骂,身形一闪,忽然从她眼前溜走。
冬雪抓着那根竹签,默默的捧着一盘破碎的器物往殿外走去,骤然被冒出的殷平侯伸手一挡,拦住了去路。
“喂,罪魁祸首,你想逃?”
一句状似无心的拦阻,听得冬雪一愕。片刻,她才平静的抬起眼。
殿上所有的人,因着殷平侯的话,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一直置身事外蹙眉沉默的段明修,刚好站在两人的左边,抬着眼紧紧的盯着冬雪的侧脸。
冬雪淡淡避过,往右边看去,正好瞧见追着殷平侯的蓝玉满目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