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偏爱(上)(1 / 1)
通往明关杜府的路途上,杜鹃挽着爹爹的手臂,漫步回家。青青和阿兔他们,一早坐着柳叔准备的马车,先行回家。杜鹃和爹爹,本来也坐着马车回来。只是在临近家门的清幽林道附近,杜元介一时起兴,邀杜鹃伴他步行回去。
“鹃儿,你为何曲意逢迎那秦人?爹爹不喜你净说那言不由衷的话。我蜀人堂堂正正,就是不喜秦人鄙俗的曲乐;更不喜他秦人嚣张傲慢的蔑视!”
清静幽美的林道上,杜元介边走边将方才在广场上的感觉说来。听见杜鹃对秦侯子婉言相劝,他有点不高兴。
“爹爹,秦人兵强国富,素来自恃优越,视蜀为荒蛮之地。那秦侯子所居所处令他对我蜀境早生偏见,并非真真厌蜀。他对蜀国的厌恶鄙视,怕是多受巴国从官煽点。他虽傲慢苛刻,但鹃儿见他眉目间的真率,认为他不是无理取闹之人。鹃儿只是以心比心,化去双方误会,让他撇去偏见正视蜀民,并非刻意奉承。”
杜鹃轻轻一笑,她晓得爹爹介意什么。只是,北地李郡守多年对蜀人的宽容,令杜鹃觉得,秦人、蜀人,都是一样。只要彼此理解体谅,还是能够和睦共处。
“这世间,恐怕只有你才不计偏见连敌人的心情也体谅关顾。秦人如此讨厌,不能公平待我蜀人,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若不能争获公平,抵死相抗便是!”
杜元介不赞同的说道。
“爹爹,您又轻言生死。”
看着爹爹义愤振词,杜鹃脚步一顿,故意皱眉埋怨一声。
“苟且存活只为任秦压迫侮辱,卑微如此,生有何益!”
杜元介跟着停下,认真的看着女儿,不以为然的争辩,正直的神色却让杜鹃看得笑叹——她可爱的爹爹,满腹经纶,凡事慎思稳持,是难得的治世良才。却在铮铮铁骨下,藏有一份生命不能辱的清高。
为了秦能对蜀人平等视之,他可以不计名誉,留守在北地为民争利益;可以毫无保留的助秦人发展农业生产,兴水利,富强北地;却唯独不能容忍秦人对蜀的过分侮辱。
贤者不悲自身之死,只忧国之衰危。这句话,是爹爹为官处世的宗旨,杜鹃自小便见识过。为给蜀人争取自由和平等,他不畏强权对个人性命的压迫,屡屡以犀利言辞抗辩到底。
幸好李郡守有一颗爱才包容的心。多年来,李郡守若不是极为欣赏爹爹的才能,理解他的意图,怕是早不能忍受他桀骜不驯的抗辩。
“虽贤者不悲自身之死,只忧国之衰危。可爹爹性命,值得留待更好的用途。捐躯卫国固然好,忍辱负重承担大局才是最佳。爹爹当年选择到北地为秦官,本意助我蜀人谋取安定生活。自身安好,才能替人争取更多。爹爹下次,纵是不忿,也要想想娘的花灯。”
知爹爹正直性情难改,杜鹃也不强迫,只搬出爹爹想看的花灯,希望他能为此爱惜自己。
“鹃儿放心,没能如愿把你娘带回故乡,爹不舍得死。”
杜元介一笑,淡淡承诺里有着浓浓的柔情。这般轻松的笑说,却惹来杜鹃连忙的喝止:
“爹——不许再说那字。”
不是迷信,只是关乎亲人,她什么都介意。
“哈哈,好,爹不说了。”
杜元介瞧见女儿认真蹙起的眉头,忙笑应着承诺。杜鹃这才跟着笑了笑,然后挽着爹爹的手继续朝前走。也许是自己太过认真,但这是她唯一的爹爹,她答应娘亲要照顾好的人,更是她相依为命的至亲。任何轻忽,她都在意。
“爹爹,方才场上那个青年是谁?”
撇开心头的杂绪,两人静静的走了一段路。杜鹃想起刚才散场时,爹爹曾走至那孤傲青年面前,容色甚欢的交谈了几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他就是明关负有盛名的孤傲才子段明修。”
提及自己欣赏的人,杜元介眉眼舒展,朗朗一笑。
段明修?杜鹃沉默,脑中立即浮现出书房那叠整齐的书卷,还有庭前几盆精心打理过的杜鹃花株。
“鹃儿,你认为他为人如何?”
杜元介语声带笑。
“除每年收到他刻写的书卷,晓得他是个博学广知的人,鹃儿对他所知有限。爹爹莫不是受传言蛊惑,意欲将鹃儿嫁与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