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Chapter8 都说了,命数转(1 / 1)
“玉城同学,帮我打一下伞。”女医生踹开了门,一眼看见雨中倒在地上的少年,眼镜镜片上划过一道白光,冷锐,跑到少年身边,将伞塞给一直焦急地唤着少年名字的玉城手中。
女医生伸手探了探幸村精市的女医生额头,目光锐利如刀锋,扫视着少年身体周围萦绕包裹着的普通人看不到的一层层灰色的暗流,心下冷哼一声。
——【区区梦魇也敢打这孩子的主意,真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一丝暖流自体内流向掌心注入少年的额头,自内而外驱散了鲸吞蚕食着这少年体内灵能的梦魇。
幸村精市的眼皮颤了颤,觉得自己忽然轻松了很多。
女医生轻松地打横抱起少年,完全无视了来自玉城姑娘“大力女金刚?”的惊惧眼神,眼角余光刀锋一般扫向蜷缩在地上一团的黑灰色死气,漠不关心地转开视线,“玉城同学,去最近的医院。”
玉城雪纱还没有从“女医生一脚踹开铁丝门然后轻松公主抱起幸村美人”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点点头,高举着伞追在女医生的身后。
“阿妩……”
低低喃喃。
——【阿妩是谁?】
玉城雪纱举着伞的手僵了一下,看向那个少年微微开阖的嘴唇。
抱着幸村精市的女医生目光一滞,瞥了少年苍白美丽的脸一眼,抿了抿唇,继续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是这段真难写啊阿妩下章肥来的分界线—————————
雨淅沥沥地下着,天色已经完全的沉了下来。
幸村精市坐在医院急诊部的病床上,身上,湿透了的正选运动服已经换下,换上了浅灰色的西装校服。他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雨落在窗台上,啪地一下,一滴雨滴碎成两瓣。
刚刚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
——“看你的状况,初步检查,疑似格里-巴利综合症。不过,我建议你入院进行详细的检查。”
——“剧烈运动最近都不要有了,你尽早与家人商量好入院检查,避免病情拖延到严重的地步。”
——“以后?以后能不能继续打球自然还要看情况了。”
“幸村同学……”玉城雪纱绞着手指,有些担忧地看着自从上网查阅了格里-巴列综合症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少年。
幸村精市缓缓转过头,微微地抬起嘴角,温和开口,“今天谢谢你了,玉城同学。”
他的脸上带着笑,他的声音带着笑,可他的眼中,沉寂如死海。
“别这样笑啊……”玉城雪纱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看着这个少年此刻的悲哀忧伤,她只能暗恨自己没出息,只能诺诺地说,“刚刚医生也只是说疑似可能而已……具体的……具体的……具体的还是要到大医院做详细检查才可以确定的啊!”
她很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
虽然她知道,幸村精市的病不是格里-巴列综合症;虽然她知道,他的病是可以在手术台上治好的;虽然她知道,他以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重新回到了球场上。
但是这一刻,玉城雪纱却开不了口。
这个世界,并不像是她一开始认定的那样。
玉城雪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有将自己融入,就像是在玩乙女向的恋爱养成游戏一样,她任性地用自己的方法来企图扭转剧情,让自己得到最后的HE。
说到底,她从一开始,都没有把眼前的少年,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只是一部动漫里的角色,一切的命运早已注定。
玉城雪纱忽然感觉到,如果自己在这一刻说了实话,说了其实网球王子的世界不过是她所在的世界的一个虚构的娱乐漫画,说了幸村精市这样一个骄傲而强大的少年其实只是一个偏心的漫画家创造出来的最后被主角打倒的惊采绝艳的炮灰……
这个少年,已经不堪重负,当他从她口中知道这一切已经注定时,他会不会,被绝望压倒?
这是属于他们的人生,不是玉城雪纱自以为是掌控在手的恋爱养成游戏。
他们的每一个思想,每一个行动,都决定了未来发展的方向。
没有谁,有资格以神的身份来操控他们的命运。
女孩子突然好想哭。
“你……你还是听医生的话,到大医院里住院检查看看吧……毕竟,身体最重要啊……”玉城雪纱说。
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所在的,还是不是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所看见的那部漫画。
但是,在众多的迷茫之中,她确定的一点,她不想要这个少年默默一人承受病痛的折磨,她希望这个少年能够早些检查出来病情,好好养好身体。
幸村精市的眼波微动。
微微勾唇。
“住院啊……”
多么相似的症状,手脚发麻,四肢无力,持续不好的感冒、轻微的腹泻……
如果他住院进行详细诊断,应该会得到确诊的吧。
然后呢?
然后是什么?
住院,手术,不一定成功,成功了愈后又能如何?……
他的全国大赛,他的最后一个国中的夏天,他的……网球之路……是不是,就要就此终结了呢?
——【是不是,这已经昭示了,幸村精市的梦想,将以“曾经”作为前缀?】
少年眼神清清冷冷地看着窗外,唇角还带着一丝迷茫的笑容。
曾经,有一个男孩子,他网球很好,可是,后来,他得了病,再也打不了球了,就没有后来了,真可怜。
曾经,有一双少年少女,他们感情很好,可是,后来,他们分开了,再也不见,就没有后来了,真可怜。
——【曾经……可是……后来,就没有后来,真可怜。】
这样的句式,只是听着,就让人心头发堵。
幸村精市不喜欢这样的句式。
不光是对他视作生命的网球,还有他的阿妩,比他生命更重要的那个小姑娘。
他不想要,以后的伙伴们,讲起他们的故事时,以“曾经”开头,以“可是”转折,最后,一声“真可怜”叹息结尾。
——【想要……赌一次……拼一次……任性一次……哪怕日后再也不能拿起球拍,哪怕会病发……也不想错过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与心爱的网球亲密接触的机会……】
“幸村同学,你应该听医生的话,”一直一言不发的立海大保健室女医生淡淡开口,说道,“为了你爱的那些人,和爱你的那些人,你都应该好好珍重自己的身体。”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少年的心思,出言规劝。
少年微笑着,沉默。
“你刚刚又有提到‘阿妩’这个名字。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保健室女医生温温凉凉地说,目光流转,将少年眸底一瞬间的波动收入。
“你喜欢她?”保健室女医生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句的句式。
幸村精市的眸光柔软了许多,点了点头。
玉城雪纱交握的手,忽然紧了紧。
眸子里,失落浮现。
——这个世界,果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网球王子的世界了……网球部有了经理,网球部的主上有了心爱的女孩。那她呢……那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玉城忽然有些迷惘了。
女医生打量了少年一圈,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的色彩,“即便是为了你喜欢的女孩子,你也应该珍重自己。”
“只是治疗而已。只是一个国中的夏天而已。你还年轻,还拥有很多很多的夏天,你还可以用你的生命来实践很多梦想。幸村同学,你应该学会珍重自己。”
“我不大懂你们现在的年轻孩子所执着的那些东西,但是我知道,信念和希望不灭,梦想就不会熄灭。”
少年沉默着,听完了女医生说的话,轻轻地说,“谢谢您,老师。”
——【还是没有答应乖乖治疗啊。】
女医生摇摇头,盘算着通知他的家长来解决这些问题。
玉城雪纱眼神复杂地看了幸村精市一眼,默默走了出去。
靠着医院走道上雪白的墙壁,玉城雪纱的手在手机的按键上犹豫了很久。
眼前,闪过那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闪过那少年温柔浅笑的样子,闪过那少年迷茫失落的样子,闪过那少年眼神死寂的样子。
心间酸涩。
她的手指,缓缓地,按下。
“喂,您好,是柳莲二同学吗?我是玉城雪纱……有关幸村同学的事,我想,有必要告诉你们……”
——【这是我,最后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来更改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
——【你的命数,既然已经扭转了,那么,让我再来添上一笔。】
——【幸村精市,我迷恋你,所以,我不要你用未来来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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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
念经的声音合着哀乐,在一片灰黑白中,显得格外空远。
站在半空中的少女,一身白色的汉服,柳腰纤纤,眉目如画,神色漠然地看着那重重白菊中的黑白相片。
没有人看得见她。
少女神色漠然地漂浮在半空中,看着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们来来往往。
跪坐在灵位前的亡者的子女们,沉默哀伤地向每一个来奠仪的人鞠躬。
少女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庞,不过比起她记忆里,却是苍老了很多,灵魂气息没有改变,但是已经衰弱。
——【原来,过了这么久了啊……】
一头银丝的老人,脸上表情严肃冷峻,在眸底却渗着哀伤,上了^H 香,看向好友的儿女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苍老的声音问:“这几天,有不认识的人来过吗?”
好友的儿女们脸上一片痛哭后的茫然空白,摇了摇头。
老者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悲哀,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走了出去。
“来过了吗?”等在门外的老者合着眼睛挥挥手,让一旁搀扶着自己的小孙儿到一边去帮忙,没头没尾地问了这样一句。
没等老友回答,等在门外的老者就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定是没有看见吧。那个人,就算是来了,也不会让人看见她的吧。”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咳咳……咳咳咳……”合着眼睛的老者声音低落下去,未完的话语被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打断。
“我们都老了。”面容严峻的老人忽然说,神色里带着疲倦和悲伤。
“是啊……他倒是我们之间最先走的一个……不过,这样等着盼着期待着……也是苦了他一辈子了……”低笑,老者缓缓摇头,“弦一郎,你说,阿妩,来了吗。”
“……谁知道呢……”被称为“弦一郎”的老人沉默片刻,开口,声音沧桑。
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茫然地看着这两张似曾相识的脸,伸出手,想要碰触,可是却忽然,像是被触到什么似的,猛地收回。
她迷茫地看向重重白菊中的照片,年迈,但却还能看出年少时的风华无双。
再回头时,那两个老者已经被各自的家人扶开。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样悲伤的场景,还是不要停留得太久。
少女跟着灵枢,一路跟着,看着那个人的子女将精致的骨灰盒放进泥土里,看着一层层泥土将那个盒子覆盖。
少女怔怔地伸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抓住什么……
感应到那飘散在空气中微弱的熟悉气息一点点消失,少女忽然慌张了起来,扑上去,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最后一层泥土填好了,墓碑起立。
她的指尖,只来得及碰上那冰冷的墓碑。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说过……让阿市等她回来的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少女千年来不曾改变的容颜上,第一次,浮现出苍凉而悲哀的神色。
手指指尖,轻轻绘着那人名字的刻痕。
ゆきむらせいいち……
幸村……精市……
“嘛……我不是叫你……叫你……等我回来的吗……你等不下去了……是吗……”指尖绘着名字,少女的眼泪,倏地落下,精致的容颜上,泪珠滚滚滑落。
“阿市……你回答我啊……”
“阿市……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阿市……你不要这样啊……”
“阿市……”
“阿市……”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
——如果没有战后重建和修复的重重阻碍……
——如果没有战争中重伤卧病在床修养了数十年……
——如果你不是寿命只有短短数十载的人类。
——如果我不是寿与天齐的天狐。
——那么……我是不是,还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是不是……
——我就不用站在你的墓碑前,独自落泪……
——是不是……
——就不会有这些物是人非……
“阿市……”
……
……
……
……
……
“阿市……”榻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唇瓣不停地颤抖着。
大长老忧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着眉头,转身和族里的医师商讨治疗的事宜。
“阿市……”少女的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泪水,然后不停歇的,眼泪纷纷涌出。
“宗主!”族里的医师惊呼,上前压制住在昏迷中挣扎着崩开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的少女。
“阿妩怎么了?”白苏忧虑地疾步上前,抬手将一道灵力注入少女的额头,安抚下少女浑身暴动的灵能。
“大概是发噩梦了吧。梦魇这种小东西,防不胜防,打也打不死,尽会钻空子找麻烦。也不知做了什么梦,宗主的灵能暴动成这样。”施咒驱走了乘虚而入的梦魇,大长老摇头,怜惜地看着软榻上的少女,“杂毛鸟家的凤凰崽子真是实力大涨,宗主这次重伤的程度,自打她生出十二尾后就再也没有过的。这次怕是要养上好些时日了。”
“是啊……”
回忆起两族首领大战的那一天,从炫目高深的法术,到赤手空拳的肉搏,到最后发动法禁的硬喷硬,两族首领,伤得支离破碎得被各自的下属抢夺回己方阵营中。
刚刚抢回来的时候,白殊脆弱得一阵风都能震散她的灵魂。
接连数十日,族中的长老们接替着上阵为白殊造起法阵稳住灵魂,好不容易,才把这位小姑奶奶从阎罗殿门口抢了回来。
白苏怜惜地摸了摸少女消瘦的脸颊,“还好,没伤到灵骨,不然,真是回天乏术了。”话音一转,眸光锐利,“还没查出来凤皇究竟是怎么想的要发动战争吗?”
“杂毛鸟那边也在抓紧救治它们的头头呢。凤皇那小崽子这次也伤得不轻,被咱们宗主揍得估计连它爹妈也认不出了,怕要休养的时间不比宗主少。”大长老轻笑,“不过,倒是听说,凤皇这小子的儿子和老婆都不见了,在自己宗族领地里发了一通疯,然后,就开战了。莫不是为了这个缘由。”
“这真是笑话,难道他儿子媳妇不见了,还能是我们青丘给藏起来的?”浑身挂彩的十锦吊着胳膊,走进来,听见大长老的话,不由得嗤笑。
“十有,他就是这样想着的吧。”白苏眸光流转,掩住一抹深思。
“咳……”
白苏猛地扭头,惊喜地看着榻上已经悠悠转醒的少女。
“阿妩!——”
“咳咳……”唇角,咳出一丝血沫,少女脸色苍白,唇瓣颤动,眼神茫然中透着坚定,要挣扎着下床。
“阿妩,你还不能下床!——”白苏和大长老一见,慌了,立刻按住想要起身的少女。
“阿市……阿市……”少女声音微弱。
白苏听了个正着,一怔。
——莫非刚刚,阿妩做的噩梦和那个人类男孩有关?
“宗主!您的身子还没好啊!——”一众长老们得了消息,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又是拦又是劝。
“阿市……阿市在等我……在等我……不能让他……等不到……不能……”少女的神色迷茫,眼中一道惊人的亮光,她似乎看不见旁人,满脑子只有在刚刚的梦魇里见到的一片黑灰色的哀伤。
“宗主不可!——”
“宗主!——”
“您别乱动了!——”
“宗主,您的身子才刚刚稳定下来啊!——”
“阿市……阿市……”少女不理他们,眼神诡异的明亮,却映不出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嘴里一遍遍轻念着这个名字。
白苏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勾唇,上前,温柔地握住少女的手,将她按回榻上,“阿妩,听话。好好养伤。相信姑姑,那个男孩子……我会想办法,能让他和你,永远一起……”
——【相信姑姑……不管你梦见了什么让你如此失态的东西,那些,都不会有机会成为现实。】
————————我是刚刚那段葬礼其实是阿妩姑娘梦境的提示线————————
——————————我是同一时间镜头转向现世的分界线——————————
“王者立海大的常胜,我们会将它送到你的手上。”
“立海大的三连霸,没有死角!”
“绝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幸村,我们等着你的归来!”
夕阳下,医院天台上,一众潢色立海大正选服的少年,神情严肃,意气风发。
穿着病号服的柔美少年,微微扬唇。
“那么,就拜托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