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史黛拉(一)(1 / 1)
走进这个房间时,刚才弥漫在走道上的那股异味便不由分说地攻击他们的嗅觉。血腥、腐烂的肉臭得几近刺激。阿斯兰移动着手上的照明,在地板上移动,只映出一片片红黑浓渍——跟那些叠压在浓渍上面的“东西”。
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在鬼屋的感觉。
我、阿斯兰、阿瑟、塔利亚、真、海涅,众人呆立在房门口。
真站在阿斯兰身后,*也似的闷哼了一声,素来不让须眉的塔莉亚也说不出话来,阿斯兰自己则完全怔住了。我只觉得嗓子里一阵粘稠,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有心而发的恐惧莫名的涌上心头。
手电筒下,两具尸体交叠着倒在一起,其中一个是看似十岁左右的孩子,一双眼睛成了一滩血洼,瘦弱的手脚都变成奇妙的角度,伸展着仰倒在地:另一个则是成年男子,他的头压在孩子的脚上,白衣染满了血,空茫地睁着眼望向门口,劲间的伤口就像是他的第二张嘴,仿佛向众人露出诡异的嘲笑。看了一会儿,阿斯兰才看见那两人至死也不肯松手的东西。孩子的小手上握着一把血污黑干的手术刀,男子手中则是闪着黑光的手枪,握得死紧。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阵沙哑叫声,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电筒的光移上去看,原来是几只乌鸦不知怎地闯了进来。阿瑟仿佛虚脱地呼了一口气。
海涅站在我身前,似乎是想要帮我挡住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虽然难受,但是也不好说出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克鲁泽把我、基拉还有穆、迪亚哥和伊扎克带进实验室一样。桑岛博士制造我,母亲拉微说的每一句话,好像仍然历历在目的样子……
来不及关的电脑萤幕是这间房里唯一的光源,薄弱地照着满室横阵的尸体。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尸体虽已开始腐败,但离死亡时间应该没过几天。成年人都穿着研究员似的白袍、别着识别证,孩子们则一致穿着款式相同的素面袍子。
原以为这一切是外来攻击造成,但看见他们的手里握着、地上躺着的凶器时,假设便被推翻了。
阿瑟戒慎恐惧地向前踏了一步,脚边响起一个金属声,他马上吓得跳起来。把灯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光线被地板上滚动的药瓶反射回来。才缓下心,循着药瓶追去的手电筒光又照出了别的东西。
“唔哇啊——!”阿瑟失声尖叫,连连往后退。
“喂!”我大喝一声,顺着灯光看过去,顿时间也瞠目结舌。
容器上有裂痕,但没有破掉,里面仍有满满的液体,泡着某种泛白的东西。
顿时间,恐惧感在一次涌上心头,只觉得突然间呼吸不来。
……那是幼童——周身插着管子的幼童,睁着一双玻璃般的眼珠子,沉浮在液体中。不只一个,沿着整片墙排列的长长玻璃管中,全是一个个不同年龄、性别的幼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博物馆陈列的展示柜——但是……
岂有这等如恶梦般的博物馆?
“这到底……是什么……?”像是再也忍不住沉默,阿瑟倒嗓似的叫起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啊!”
塔莉亚开口答,声音有些干哑:“内乱……看起来像是内乱吧……”
“废弃的实验室……”我淡淡的启唇,众人都来看着我。我嘴唇发紫,身体开始有些抖。真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喂,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可是……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孩……!”阿瑟哭丧着脸。这些人是互相残杀而死。
大人,和小孩子们——
阿斯兰无法置信,在身旁一具看似少女的尸体前蹲下。少女的双腿伸直,斜办公桌旁,看起来只像是靠在桌边稍事休息的模样,但他只是轻轻碰了她的脸颊一下,她的身体便向前倾倒。看见她后脑勺的大洞,还有桌子侧面粘着的*、毛发与血块,阿斯兰不由自主的别开脸。
我咬住下唇,看着塔利亚。
直瞪着四周,咬牙切齿。塔莉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卢西尼亚研究所……”
“六四年七月、十一、废弃处分。三、迁入——八月、七、废弃处分、五、迁入——”打开联合实验机构的电脑,正在浏览资料的塔莉亚漫不经心地喃喃道,大概是顺口念出来的。
“——那是什么啊?”塔莉亚微微皱眉,思索着适当的词义:“是实验品的——也就是那些小孩的——呃,进出纪录……看起来是这样。”
“试验品……”无意中捕捉到了着三个字,我只觉得心一凉。拜托,高达SEED-D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这些、这些是……
“……天啊?”阿瑟看的是墙上成排的标本。那全是人类的脑。恐怕是实验品——待过这里的孩子们的。我慢慢地走到那些标本前,抬起手来,轻轻地触在那些标本玻璃上。玻璃已经碎了,还有的出现了大量的龟裂。
海涅一伸手把我拉到他那边去,“看着就很恶心了,你还想碰一碰啊……”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联合军的强化人——你应该听说过吧?”塔莉亚率先提起了这个名词。
我太突然间抬起头,朝着塔利亚那边砍过去。就在这时,阿斯兰瞥见一个眼熟的号码,连忙定睛看去。GAT——X370“强夺高达”——是联合在前次大战时使用过的MS之一,阿斯兰自己也和那架战机交手多次。除了机体资料,画面上也同时显示出驾驶者的照片和档案——红发、稚气未脱的那张脸也跃入阿斯兰的眼际,随即又在画面上消失。那个少年曾经是敌人?
“净慈!”阿斯兰突然间叫我的名字:“你看这个——”
我一愣,朝着电脑那边走过去,而率先映入我眼帘的不是“强夺高达”这几个字,而是……那个红发、稚气未脱的脸。我记得!这个是高达SEED中出现的三小强中的其中一个,原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乡”啊……
“联合——‘蓝色宇宙’忌讳基因改造,就用药物和其它方式来打造生物兵器——专为战斗而改良的人类。”塔莉亚仿佛刻意说得淡然。
“这里就是进行实验、制造成品的厂房。”和自己交战过的敌人,竟是在这种地方“制造”出来的――这点令阿斯兰的心情重重一沉。
强化人的存在,以前就有人臆测过。MS是一种需要高度操纵技术的战机,若非调整者,很难驾驭自如。我讽刺的回头看着阿斯兰:“怎么?相信了吧。”
“为了和我们调整者抗衡,他们用药物之类的方式改造身体、使他们强化……再一股脑儿的施以战斗训练……不能适应、或是跟不上程度的,就毫不留情的淘汰掉……”塔莉亚打量着房间四角,露出嫌恶的脸色:“这儿就是那样的地方呀……”
这种事情,应该怎么阻止——?
头一阵眩晕,我倒退了几步坐在地上,一只手按在一个尸体的手臂上,尸体的皮肉突然间塌陷,本来坐着的尸体也慢慢倒下。站在尸体旁边的阿瑟突然间尖叫了一声。
海涅担心的看着我,想问一声。
我只是觉得仿佛有大量的记忆冲入我的脑海中一样,但是想要摸索,却总是找不出头绪。于是恶狠狠的瞪了阿瑟一眼:“压在尸体上的人是我,你叫什么叫啊——”说着一只手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又骂了一句:“大男人胆子这么小啊——”
阿瑟说不出话来。
我蹲下身子把那个尸体扶起来,这一诡异画面就连阿斯兰和塔利亚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我对那个尸体说了一声。
“对。总之,能收集到多少就去搜集,”营帐里,塔莉亚正厉声向母舰下达指示。“之后应该会有专门的调查小组过来,可是这么大的一座实验厂,联合军不太可能就这么弃置。巴托,我们的周边警戒也要再加强。”
外头的清新空气让人觉得自己仿佛重返人世。
深呼吸,感觉以外的清爽。
只见阿瑟终于忍不住冲向附近的草丛,把胃里所有的东西全呕了出来。
我终于也把持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海涅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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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就凭你们能干什么!”
——“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了!仇恨的漩涡就要颠覆整个宇宙!”
——“人类啊,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每一个人都带着不同的罪孽来到这世界,贪婪、懒惰、淫 欲、嫉妒、暴怒、傲慢……这,仅仅是人类众多罪孽中的一小部分。人类互相残杀、出卖、背叛!让我来终结你们吧——”
“劳……”我突然间睁开眼睛,雷正桌在床边看着我,然后站起身,到了一杯水递到我手里:“梦到劳了么?”
我突然间觉得尴尬,低着头猛喝水。
但是雷却慢条斯理的重复我的梦话:“人类互相残杀、出卖、背叛……这是克鲁泽说的吧。”我心里咒骂道:“我靠,雷你这个臭小子!你知道还问我——欠抽!”
雷瞥了我一眼:“伤害没有好,怎么就来了?你伤的还真不轻……”
我傻嘿嘿的笑了笑,摇摇头安慰道:“反正我没事,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有事的话,我来了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我来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们么!你看我多好,对吧。”雷不理我,自顾自的说的说道:“‘盖亚高达’来过。”
我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连忙抬起头来看着雷:“啥?怎么样?除了‘盖亚高达’之外,还有什么家伙来?!”
“只有她一个,”雷帮我把杯子放回原处,说道:“但是……驾驶盖亚高达的那个女孩,被真带去医务室了……”他的话音刚落,我就从穿上跳下来,因为没站稳突然间扑在地上,抬起头不依不饶的问道:“是不是一个金头发的女孩,头发看起来软软的和棉花一样,眼睛是很美的紫色!看起来傻呆呆的,但是发起疯来不好对付啊?!”
我能够看到雷脑门上好几条黑线:“我没有注意她的眼睛,我只记得她是金发。”
“史黛拉,真叫她史黛拉对不对——”我爬起来拽起白衣就往门外冲,突然间觉得头一阵眩晕,两只手狠狠的撑住墙面。真突然间扑上来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腕:“怎么了?早跟你说了你的伤还没好,到处乱跑。而且你也是和我一样出生在实验室里面的,竟然还往那个实验室跑……”
实验室……
脑海中突然间涌入了很多恐怖的东西……
“啊——”身体仿佛浸泡在海水中一样,好多记忆脑海,但是我一个都想不起来。
雷远远的站到一边,静静的看着我,好长时间……没有声音。当我渐渐的恢复一点理智的时候,发现雷已经离开了好长时间了。我这是怎么啦?难道,我的“早衰症”有一次发病了么?但是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早衰症发病了。
是好了么?
但愿是吧。
……
“史黛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真担忧的声音。我攥起拳头静静听着,迟迟没有声音。只是突然间爆发出一个女孩恐惧冷冰冷的声音:“这里是……?”
桑岛法子的声音,芙蕾、史黛拉。她们都是同一个声优么?!我趴在门边看着里面,之间一个金色短发的女孩,突然间发狂的想跳起来,但被拘束具困住。就连刚才被她攻击过的护士吓得尖,军医立刻命令众人:“离她远点!”
真也愕然地后退。史黛拉发现自己被困住,挣扎得更激烈了。拘束具的宽带子被扯紧,就连固定在地板上的病床也轧轧作响。如此娇小的身躯竟能使出这股力道,教人不敢相信。
“史黛拉……!”困兽犹壮斗,史黛拉奋力挣扎、嚎叫。
军医和护士站得远远地,脸上尽是畏惧和嫌恶的神情……嫌恶?
那样的神色突然间让我变得很愤怒,我突然间打开大门,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我这边看过来,史黛拉只是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狠狠的咬住下唇,在病床上扭动,仍想挣脱束缚。束带磨破了她的皮肤,抓着床单的指尖甚至都渗出血来。
“史黛拉……”我快步想要冲上去,但是真已经看不下去了,不由自主地扑到病床旁用很温柔的声音安慰道:“史黛拉!没事了,史黛拉!有我在!你冷静点!”
真抓住她不停摇晃的头,拚命地叫她:“认得我吧?是我啊!——我是真啊!”
她大概听懂了,便停下动作。含着泪的大眼睛里充满惊怯,映着真的脸。令人失望的是,她的表情马上就扭曲了,并且毫不客气的喊出一句让真呆滞不已的话:“我不认识……”
“我才不认识你——!”史黛拉突然间勉强撑起自己的绳子,突然间表情露出痛苦,仰起头凄惨的喊道:“尼奥!尼奥——!”
“史黛拉……”真直视着她的脸。军医拿着针筒走近来,对真说道:“没用的,住手吧!我们也发现她的脑波出现奇特的波型,很可能被人……改变过记忆或意识。”军医注射镇静剂,史黛拉的身体便慢慢放松下来。
“记忆也……改变过……?”我能够感觉到真的声音在颤抖。
史黛拉像个小女孩般啜泣,无力地任头落回床上。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她,直到她闭起眼睛,然而口中仍然念叨那个陌生的名字:“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