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复生(1 / 1)
自从邹灵离开两天后,巫师突然开始持续高烧不退,可是急坏了忠心的管家。
等到了第三天,眼见少爷依然不见起色,他决定自作主张一回,给邹灵打了个电话。
邹灵早上有点轻微起床气,被电话吵醒了,便不爽地接过来。管家虽然着急,但依然很客气地问她时候方便来看看少爷,方便的话,他会派人来接。
邹灵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韩平早已经去上班了,邹灵随意用了些早餐,刚收拾好东西,便有车子开到了楼下。
情况果然很不好。
巫师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鬓角的头发湿搭搭贴在额头上。闭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异常乖巧。
邹灵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轻轻地擦了擦殷若额上的汗水。管家退出门去,屋内便只留下他们两个。邹灵竟然也没有觉得不自然。
她拿起他床头的一本书随意看着,讲得是数术的起源。看了不知多久,再抬头,发现殷若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你醒了?”她放下书本,想用手背去测测他额上的温度,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手,很凉,还因为之前的汗水而有点滑腻,但是他的力气却很大,一点也不像是久病之人的手。
他的眼睛很亮,透着光,变得有点不像邹灵认识的他。
邹灵想抽开手,但是没有成功。
他死死地盯着她,似乎要打量着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寸肌肤,也似乎要把以前丢失的时光找寻回来。
他开口了,声音暗哑,“我终于见到你了。”
邹灵突然觉得有点诡异。她不知道管家在哪里,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缓兵之计。
“你好一些了么?”她问。
他猛地坐起来,似乎要把她往怀里拉。她本能地一躲,他便看到了她微凸的小腹,突然之间,表情变得乖戾起来。
“孩子是谁的?”他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像铁箍一样。
邹灵绝对相信,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殷若。她张开嘴,大声呼叫,“管家,管家……”
不料,他却伸出另一只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死命地挣扎,但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恍惚中,好像房门被拉开,有人影飞快地跑过来。她的喉咙里才终于能吸到新鲜的空气。
管家把她扶起来。
殷若却如同被一只被人抓了七寸的蛇一样,在床上扭转,然后才逐渐安静下来。管家把他放好在被窝里,叹了叹他的鼻息,才长叹一口气。
“究竟这是怎么了?”邹灵终于才能问出完整的语句。
“少爷之前就交代过我,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先主的元灵会借着他的躯壳复生。”
“那又是什么?”
“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先主……”
“怎么会?”邹灵使劲摇着头,这样的事太荒诞了,更何况,即便是先主,不是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嘛,怎么会变成如此?
管家似乎看穿了邹灵的想法,也不急着解释,只说,“少爷应该很快就能醒了。”邹灵半信半疑。
事情却果真如管家料想的那样。不到一个小时,殷若就醒了。这次的他,很正常。
他看见邹灵,只淡淡问了句,“有没有吓到你?”
邹灵呆呆地摇摇头。
管家进来伺候少爷洗漱,邹灵就暂时避去了外间。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她有点不敢单独一人在屋子里呆着,索性坐在回廊上,面对庭院而坐。
听到身后脚步声的时候,邹灵没有转头。她知道是殷若。
“病才刚好,为什么不歇着?”她说。
“我没事。”殷若在她的身后停住,然后竟然也学着她,在回廊上坐了下来。
邹灵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我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可能就有你要找的答案。”殷若面对庭院,幽幽地说。
“那是什么?”
“把你的手给我。”
邹灵把手伸出去,殷若接过来。掌心相对,然后口中默默念了个诀。邹灵的意识慢慢地被殷若牵引到那段未知的前程旧梦中。
场面一换。已然是秋天了。
之前的两个女孩都已经长大,眉眼依稀还有小时的光景。所以,只消看一眼,便能轻易认出。
这天,有媒婆领着人来顾家提亲。
本来,两个女孩子都坐在房间里绣花,但小女孩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躲在客厅外面,听大人们寒暄。她悄悄地往里看,一个少年正背对他而站,模样高挑。
她巴巴地看着,等着少年转过身。而他终于转过身,分明是……
邹灵吓了一跳,那分明就是年轻版的韩平啊。
小女孩看见了少年清俊的脸,一下便满脸通红。想起前天隔壁小燕拿来的戏本子描述的那个人,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果然,现实中还有这样的人呢。
她开心地跑回房间。房间里,大姐正一边哼着歌一边绣着鸳鸯。
“姐姐,姐姐,外面来了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姐姐抬起头,神情温婉,并不作答。
小女孩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心里一下通透明白。女子十五及笄,姐姐刚好二八年华,而自古又是长幼有序。原来今天这场热闹并不关自己的事情。虽则止不住心生羡慕,但瘪瘪嘴后也不再多话。
所以,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因为她能够迅速掉转头,往前看。
当然,偶尔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她有离儿陪着。离儿就像她的树洞一样,默默地接受她的诉苦,而且从不罢工。
大哥哥偶尔会来顾家,她因为年纪尚小,也不用非常特意地避嫌,所以比起姐姐,她反而见面的次数更多。而且,见面次数久了,她越发对这个言谈从容、举止礼貌的大哥哥有了好感。但是,离儿明确告诉过她,这人将会是她的姐夫,所以,她对他只能敬重,不可有其他的感情。
离儿说的时候相当一本正经,把小女孩讲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其他的感情?”
小男孩脸蹭得一下变得绯红,喃喃地说,“反正就是不能像我们之间。”
小女孩似懂未懂,抓着他的离儿直接去后山抓蝴蝶去了。
可是,某一天清晨,薄雾皑皑,有人在打扫池塘的时候,突然发现顾家的大女儿漂浮在水面上。
村里的人都知道顾月儿最会游泳,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知道必有内情。
顾怜儿巴着门柱远远地看着,男人们在打捞姐姐的时候,她那黛青色的头发像水藻一样在水里浮浮沉沉。那个印象在她的脑海中停留了很久。
衙门里的仵作带走了姐姐,后来给出的结论竟然说是顾月儿遭恶人□□,一时想不开而悲愤自杀的。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按照惯例,有捕头上门来调查,每每问及顾怜儿的时候,她都一脸茫然。
她年纪小,常常是一沾枕头就睡着。有谁进来过,或者发生过什么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村子里又有了谣言,竟说是恶人趁晚上潜进了姐妹俩的房间,行那歹毒之事。顾怜儿懵懵懂懂,隐约觉得他们在含沙射影,却也没去理会。
唯一不变的,只有离儿,依然想着法子让她开心。
然而,诚如天空中的云朵每时每秒都在聚合难辨,世事更是难料。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谣言,顾家开始担心小女儿的婚事,也不知跟邹家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又给小女儿和邹家儿子订了婚。
顾怜儿听了,坚决不依。
以前,就听离儿说,做人要有道德底线。她不能任由姐姐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而自己又抢了她的未婚夫。
她大哭,绝食,反抗,统统没用,因为只消那眉眼如画的青年往她面前一站,她便也记不太清楚那些条条框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