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1 / 1）
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前赶着，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孙娜像是成了一种习惯，下了班就会来替我炒菜、做饭、打扫卫生。我见到她也不再那么紧张，偶尔还会和她开些玩笑，而她也老是劝我离猛子他们远点，要多读点书，争取伤好以后能找点正经事做。
猛子他们也很顺利，在临沂待了七八天，弄回来了不少钱。
听方文冲说，那个欠钱的在他们当地也挺牛X，是个滚刀肉，明明有钱，就是不打算还。他们去了三次才在家堵住的那人，把他逼急了，那人摸起一把斧子一下把自己小拇指剁了下来扔给猛子，还喊着：“码的！给你们根胡萝卜吃！”猛子真不含糊，捡起来就放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吃了，一边吃一边挑衅：“你敢砍多少，老子就敢吃多少！”这下那货彻底怂了，乖乖的还了账。但后来猛子恶心了好多天，一看到鸡爪就想吐。
一个月以后，我终于能拄着拐杖在房间走动了，而聂坤也终于被解放，晚上再也不用在这陪我熬夜。事实上应该是我解放了才对，这货睡觉打呼噜就像打雷，在另一个卧室也乱的我头昏耳鸣。
这天上午，我在阳台上晒了一会儿太阳，自己一个人感到无聊，突然想到孙娜曾说过爱吃酸辣土豆丝，我何不趁自己有时间练习练习，到时候给她个惊喜？我为自己这个想法几乎欢欣鼓舞起来，拄着双拐进了厨房。
厨房的角落里堆着各种各样的青菜：萝卜、土豆、豆角、茄子。。。。。。简直就是个小菜市场，这是我嘱咐聂坤买好的。自从那次给孙娜钱她不要，又怕她每天花自己的钱买菜来，所以干脆让聂坤下楼买好一些菜放在厨房。没想到这货一根筋，几乎每一样菜都弄了十几斤，根本来不及吃，许多都烂掉了。结果弄得孙娜每天临走的时候，都得捎带下去许多烂菜。好在土豆还不要紧，现在还有大半编织袋，正好给我练手。
我拿出菜刀，摆好案板，把拐杖竖到一边，挽起袖子准备下手，可拿起土豆来却犯了愁。我虽然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种地干活样样都不含糊，但厨房里的活我却是个门外汉。一直都是饭来张口，从来没亲自炒过菜，至多也是弄个葱花鸡蛋，熬一锅大白菜。切土豆丝这活，真是无从下手！
光削土豆皮就搞得我满头大汗，切起来更是大费周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切完了一只土豆，而且还几乎像手指头一样粗。这哪里是土豆丝？分明就是炸薯条嘛！只好倒进垃圾桶，重新拿起一个，再削皮，再切条，再倒掉。后来干脆不削皮，直接切，反正最后也得倒掉。练了一上午，手指甲盖被切去了一块，但切出来的依旧是筷子粗细的土豆条。站得太久，受伤的那条腿开始哆嗦，又气又急，几乎要把案板和刀扔下楼，但一想到孙娜，马上没了脾气。
吃过午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又钻进厨房继续练习。一下午时间，我切了整整一洗脸盆土豆条，如果放在这里肯定会被孙娜发现，到时候就谈不上惊喜了。我决定销毁证据，不能留下一丝痕迹。于是找了两个大方便袋，把我一天的‘劳动成果’倒进去，想下楼扔进垃圾箱里。我拄着双拐，提着两方便袋‘垃圾’，刚下了一阶楼梯，腿就受不了了，心里暗骂了一声娘，只好又重新回到屋里。
孙娜应该快下班了，我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些土豆条处理了才行。藏进被窝？床下？厕所？我逡巡这四周，看藏在哪合适。突然发现那个紧锁着的卧室，真是人一急了脑子就会短路，放着那么大一个空房，干嘛还非要下楼啊？那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垃圾箱吗？反正聂坤不在这住了，而且孙娜从不进去那里，就藏在那！大冬天的这些土豆应该变不了味，等我能下楼了，再偷偷的运下去，神不知，鬼不觉，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暗挑大拇指，顺便打了个满分。
我把厨房收拾好，
角角落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床上躺下，拿起一本武侠，认认真真‘学习’起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赶紧一咕噜爬起来，拄着单拐一蹦一跳的过去开门。
“冻死啦！”孙娜围着一条红围巾，戴着一顶红绒帽，一边搓着手一边往屋里走。
“赶紧去电暖气跟前暖和暖和，”我急忙对她说道。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还知道看书啦！”她一边朝里走，一边摘围巾，看到了床头上扔的那本。
我拄着拐杖，在后边一瘸一拐的跟着：“你不是经常劝我多读点书吗？我就让聂坤给我买了几本，这不正抓紧时间学习啊！”
“我瞧瞧你看的什么书？”孙娜把围巾挂在衣服架上，拿起那本看了看封面，“武侠啊！还全庸，我听说过有金庸，全庸是什么鬼？”
“金庸的我也看过，《射雕英雄传》，乔峰、天山童姥什么的，管他呢！还不都一样！”我满不在乎的说道。
孙娜低头翻着书，一本正经的说：“那可不一样，我说的让你多读书并不是看这些打打杀杀乱七八糟的东西。武侠可以看，而且还不乏一些优秀作者，比如金庸、古龙、梁羽生等等，但我总觉得看那些就是图一个热闹，看完以后什么也学不到。”
我反驳道：“怎么学不到呢？降龙十八掌，打狗棍法，不都是从这上边学的吗？”
“你这是狡辩！”孙娜把那本扔回到床上，坐到椅子上对着电暖气烤手，“既然你学了这些武林绝招，那练两手打狗棍我看看！”
我手里正好有拐杖，于是单脚站着，拿起拐杖随便比划起来下，嘴里还念念有词：“棒打双犬！”“斜打狗背！”“反戳狗臀！”“天下无狗！”最后一下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栽倒在地上，赶紧用我的不锈钢‘打狗棍’拄在地上，才勉勉强强站住。孙娜开始看的直笑，后来又吓得的站起来准备扶我，见我并没有大碍，这才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嗔怪道：“你可别比划了！站都站不稳，还‘反戳狗臀’，别让狗咬了你的屁股才好！”说完自己失声笑了起来。
我差点出了大糗，不敢再继续显摆，只好乖乖的坐到床沿上。孙娜止住笑，恢复了刚才的一本正经：“林峰，其实你真得很聪明，那么多武功招式你都能记下来。但是你看这些书对你真得没有多大用处，顶多就是打发一下时间而已，难道你愿意把自己的青春都消磨在这些无聊的东西上吗？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梦想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谈这么深刻的话题。平时我和猛子他们都是吃吃喝喝，得过且过，从没有考虑我们的今后人生的道路和方向，更不会去考虑什么梦想之类的东西，被孙娜的话一下问住了，愣在那里。
孙娜并没有等我回答，而是接着说：“或许我的这个话题有点大，看上去有点虚无缥缈。有时候我也会迷惘——梦想，总是让人感觉那么遥远！”
“我觉得我现在就挺不错，吃喝不愁，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更何况。。。。。。”我不再往下说，而是看着孙娜。
“更何况什么？”：
“还能有你每天能来陪我一会儿啊！”我鼓足了勇气对她说道。
孙娜的脸庞变得像成熟的桃子，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她躲开我的目光轻声的说：“这和梦想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说完这话以后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了下来，是时候向她表白一下了。一直以来我们两个的关系就这样躲躲闪闪，每当提到感情方面的敏感话题，就会不约而同的支吾过去。这让我纠结不已，我曾无数次的想鼓起勇气对她说“我喜欢你”，但每次就像喉咙里卡上了鱼刺，怎么也吐不出来。
“嗯？”孙娜重
新看着我，好像很疑惑，又像是在鼓励我说下去。
“我是说能每天见到你，就是我的梦想，”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心，“孙娜，我喜欢你，从去年在泰安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孙娜的脸变得更红了，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屑的说：“我才不信!既然你喜欢我，怎么自始至终都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还说什么一见钟情！”
“那是因为我觉得配不上你！”我急忙说道，“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是是大学生。我呢，技校都没毕业，什么正经工作也没有，怎么敢痴心妄想？”
“那么现在又敢‘痴心妄想’了呢？”孙娜也镇定了下来，咄咄逼人的看着我。
我反而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尴尬的低下头说：“我觉得如果说出来被拒绝的话，最多也就是难过一阵子，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真是个傻瓜！”
我再一次鼓起勇气抬起头，孙娜正微笑着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温柔：“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等你这句话。从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只不过那时候你从没注意过我罢了。”
“真的？！”我惊喜的问道。
“嗯！要不然我每天下了班往你这跑什么？”孙娜深吸了一口气，“去年在泰安，当我认出是你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回学校后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发个短信也行啊！可你一直不联系我，一直不联系！直到去年我放寒假，回到莱城的时候，鼓起勇气给你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你有女朋友，那时候我真的要伤心死了。”
此刻的我又激动，又兴奋，又生气，又懊恼，各种感情掺杂在一起，嘴角挂着笑，却感到眼睛有些湿润。爱情来得太突然了，简直让我猝不及防，呆坐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傻傻的看着孙娜，生怕漏掉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孙娜看着我的样子，生气的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没，没，没！绝对没有！我就是太。。。。。。太那个什么了！”我赶紧摆着手，说话已经语无伦次。
“那什么？”孙娜不依不饶的问道。
“高兴？激动？兴奋？”我此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表达，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放到她面前让她亲自体会一下我当时的心情，“反正就是，就是。。。。。。我想唱歌！”
孙娜一下笑了起来：“你不是不会唱歌吗？怎么现在突然想唱歌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想唱歌！”
“那你就唱吧，我洗耳恭听，”孙娜说着，把双肘顶在膝盖上，托着腮看着我，摆出一副歌迷的样子。
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孙娜唱了起来：“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发脾气时翘起的嘴，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孙娜笑着捂着耳朵对我说。
我虽然唱不好，但状态进入的却很快，一时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不能自拔，继续唱着：“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体会/你明了我明了/这种美妙的的滋味，偶偶偶偶。。。。。。”
“救命啊！我给你钱还不行吗？你别唱了！”孙娜已经笑弯了腰。
我厚颜无耻的说：“此处应有掌声！”
“还掌声，你真不嫌害臊！”孙娜笑着说，“你要是半夜在外边唱非把狼招来不可！”
“我早就和你说过做好心理准备，你还不信。去年我和侯延亮在泰安唱卡拉OK，把整个岱庙广场的人都唱跑了，后来老板不得不让我们十点以后去，半价！”
孙娜已经完全没有了淑女
的形象，笑的流出了眼泪，我痴痴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不禁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我俩笑了好长时间，等笑声一停，忽然又觉得无话可说了，尴尬的对视着。孙娜的脸还残留着刚才害羞时的红晕，她避开我的目光，站起来边朝厨房走边说：“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正事，你等着，我去做饭，”
“有你在，三天不吃饭也没关系！”我拄着拐跟着在后边说道。
孙娜一边择菠菜一边嗔道：“少贫嘴，你用这些甜言蜜语骗了不少小姑娘吧？”
“绝对没有！”我赶紧说道，“我你之前绝对没有爱过任何人！”
“以前没有，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呢！”
我明知道她这是戏谑之言，但还是急的脸红脖子粗，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我抬起一只手对天起誓：“以后我要是对孙娜有半点二心，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出门被车撞死！”
孙娜赶紧把手里的菠菜堵在我的嘴上：“呸呸呸！腊月里说这些话不吉利！我就是一句玩笑话，你何必这么认真？”我胸中一暖，忽然有一股渴望拥抱她的冲动，但终于没有敢。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一起回忆着中学时候那些有趣的事，一直到晚上十点她才离开。我躺在床上，想着这美妙的一天，仿佛是一场梦境，突然就莫名的笑了起来。躺着笑够了，还是觉得不过瘾，干脆起床一瘸一拐的走到阳台上。已经是深夜了，昏黄的路灯无力的照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我打开窗子对着天空像狼一样叫了起来：“嗷~~”对面楼上房间里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或许以为有人要跳楼吧？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继续扯着嗓门“嗷嗷”的叫，喊够了又“哈哈哈哈”的大笑一阵，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我正在又笑又叫的发神经病，外边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难道是街坊邻居的已经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