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战前(1 / 1)
叶瑗将二百武士和楼红霜的三十六人全都集合带到了城防军军营,楼教头、孙仁等教头便随叶瑗一起进了帅帐。
斩棘见人到齐,示意将士和教头们分两边坐下,开始讲解当前形势。
“祝吏侯用兵特点是一个字:狠。他喜欢以优势精良的兵力以最快的速度直刺对手军阵,造成重创后,快速撤离;紧随其后,就会快速再组精兵,对对手进行补刀再伤。如此多次,与之交战的对手往往吓得肝胆俱裂,毫无斗志。多年前,他就是凭借这样的打法,将一向刁蛮的水匪打得落花流水,消失殆尽。”
叶瑗闻言指着沙盘上的南屏坡道:“按照这么说来,祝吏侯这次应该会在这里扎营,因为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南一城外情景,后面通北大路,方便随时撤退,坡南面舒缓,林木葱郁,适合他收放精锐兵力,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位置。”
“那我们就把这地方先占下来,不让他驻扎。”楼红霜看了一眼沙盘,语气轻松。
“南屏坡自北向南毫无障碍,易取难守,我们即便早到,也是抵挡不住祝吏侯的两万精兵,何必多此一举。”斩棘立刻否定了楼红霜。南屏坡占了也守不住,反而白白送命给祝吏侯。
楼红霜被他噎得柳眉倒竖,无奈季乙让她潜伏在这里,她一时又发作不得,只能忍气吞声,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狠狠的揪扯自己的发梢。
“那我们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退敌呢?祝吏侯兵力是我们的一倍,又有南屏坡这样的天然地理优势……”楼教头不忍见楼红霜难堪,出声替她解围。
众人沉默。楼红霜总算找回点面子,看了一眼楼教头,突然发觉他长得似乎挺顺眼的。
帐外,兵士们还在操练,呼喝声时远时近,有时候震得帅帐的顶棚都抖了一下,发出呼喇一声响。
叶瑗出神的看了一眼顶棚,心里一动,忙问:“那祝吏侯既然喜欢用精锐兵力急速冲刺,是否意味着他总是用‘一’字阵型?”
斩棘凝视着她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他们的行军速度是多少?身上有多少辎重?”叶瑗追问。
众人都不明白叶瑗为什么问这些,只有斩棘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将数据告诉了她。“因为是精锐疾行兵,因此我估计他们每个时辰能行军五十里路程,身上兵器盔甲约莫四十斤重。”
“噢,你们继续讨论,我去算一下。”
叶瑗点头,向斩棘挥了下手示意,就钻出了帅帐,叫上雷二郎等几个副教头,直奔南一城外的伐木场。
斩棘怔忡的看着帅帐的厚帘子兀自摇晃,对帐中将士的议论充耳不闻。
到了傍晚时分,叶瑗才回到城防军军营,除了雷二郎等人,还带回了一个人——华音。
也是这个华音命不该绝。他满心欢喜去找成思君,谁知丫鬟荷叶竟然告诉他,成思君被送进王宫,做了美人。他又气又急,就往南投奔斩棘而来,希望能够求个帮助。到了南一城外的山岭,岭上树木茂密,竟然钻出一头猛虎,他手无缚鸡之力,眼看就要葬身虎口,恰好叶瑗带着雷二郎等人去伐木场,经过密林,打死猛虎,救了他一命。
“可是有了计策?”斩棘一看到叶瑗,眼睛都亮了,也就半天工夫没见她在身边,他竟然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叶瑗转了转眼珠,有些犹豫。“我是想了个办法,但不知道管不管用,今天做了一下午实验,结果尚可。晚上你拨一千个士兵给我,我要带他们去挖机关。”
斩棘略挑眉,不再细问,起身就去安排。雷二郎有点乍舌的看着斩棘的背影,挠头道:“陛下,我们可是一直问了您一个下午的问题,为什么斩棘王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呢?”
叶瑗怔了怔,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斩棘他好像变得非常信任自己。
“人家是大人物,不好意思问,要保持矜持,你们学着点,别老烦我。走,吃饭去,饿死了!”
——
夜已深沉。华音神色黯然的走出营帐,望着天上阴晴不定的月亮,心里又是焦灼,又是悲哀。思君身在王宫,何时才能脱身?也不知有没有受人欺负,玄惞王有没有召幸她……叶瑗和斩棘还在城外忙碌工事,根本无暇顾及他的事情。
他悠悠长叹了口气,举起随身带着的洞箫,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悲凉愁闷的曲调萦绕在夜空中,催人泪下。
正吹着,几个将士冲了过来,气势汹汹骂道:“吹的什么鸟曲子呢?这酸小子成心的是吧?”
“格老子的,这鸟声音是人听的吗?老子正梦见媳妇儿,差点没把猫尿给招出来!”一个脾气暴躁的副将说着就推了华音一把,华音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些人正在为难华音,叶瑗和斩棘正好回来看到。“住手!你们做什么?”
叶瑗本来犯困直打盹,要回营休息,斩棘就陪她回来,被华音的事一惊,彻底醒了,才发觉自己几乎挂在斩棘身上,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幸亏是晚上,没人看得出。
听了几个人的解释,叶瑗十分无语。华音的曲子只能用“此曲只应天上有”来形容,可到了这些蛮兵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猫叫春”、“鸟曲”了。要不是华音的曲子能让人沉醉其中,这些兵士也不会反应这么强烈吧?明明被打动了敏感神经,还要怪吹奏的人吹得太感人,这是什么世道?
斩棘训斥了几句,便让众人散去,转向华音淡淡道:“阁下的事,容后再议。此处军营重地,万万不可再吹奏那种曲调,免得乱了军心。”
华音冷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身形寥落憔悴。这个世间,只有思君能够与他和唱共鸣,也只有和思君在一起,他才会吹奏欢乐的曲调。
叶瑗走进自己的营帐,斩棘立在帐外片刻,便纵身离去,继续监督兵士挖叶瑗要求的机关工事。
叶瑗摸黑直接躺下睡觉,刚合上眼皮,就听到一种奇怪而沉重的呼吸声。她支楞着耳朵再听了听,没错,的确有如风啸过般的呼吸声!勉强定了定神,她才将挂在腰上的赤水剑慢慢拔出,紧紧握在手里。
“谁?”
没有人吭声。帐外一个娇小的黑影惊得后退了一步,飞快跃走,当然叶瑗没有发觉。
叶瑗猛的坐起身,点亮了油灯,突然见到帐中那高大的身躯,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昏过去——居然是迦鬍!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谪仙呢?”叶瑗问完,自己都笑了,这头巨狼显然不会回答她。
算起来,迦鬍是叶瑗来到赤境碰到的第一个“朋友”,不打不相识。叶瑗大着胆子走近迦鬍,伸手摸了一下它颈上的毛,倒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硬糙,摸着还算顺手。迦鬍低低呜了一声,没有拒绝她的友善。
既然迦鬍出现在这里,那云谪仙也应该就在附近吧?若真是在附近,也许危难时,他会出手帮她吧?叶瑗如是猜测。不出意外,明天祝吏侯的先锋就会来到南屏坡驻扎,不论这支五百人的骑兵是否采取攻击,都要小心对付,这还是她头一次身临其境的参与到战争中,岂能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