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1）

她回过神来，朝着那女子淡淡一笑，“可以告诉我那位唱这首歌的女子的事吗？”

那女子点点头，轻轻拨了拨香炉，青烟便袅袅升起。她的眼神停驻在很远的湖面上，良久，才缓缓启口：“那女子是我认得的姐姐，也曾是画舫里的女子。姓孟，唤小蝶，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那时我刚到画舫，还是个不懂人世的小丫头。许多有势的姑娘就爱使唤我们。可小蝶姐不同，她永远都是保护我，呵护我的那一个。她才气高，人长得也美，不到十五岁已艳名远播，想见她的人能站满两岸。她从不把这放在眼里，依旧弹她的琴，吟她的诗。她总说，她定要等那个她真心爱的人。后来这个男人真的来了，在她初次接客的那天。她吟了那首《白头吟》，找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他们后来的确是琴瑟和谐，那男子还为诗配了乐曲。可幸福不会永远驻足在一个人身边，很快那男子走了。不久之后，便另娶他人。小蝶姐伤痛欲绝，服毒自尽了。”

“是吗？自尽了。”程锦似乎还没从故事中走出来，眼神都是虚无缥缈的看着远处的碧波。好半晌，她才收回迷茫的视线，轻声问道：“她就如此决绝吗？”她看着那女子的脸，眼里充满迷惑。“就为了这么一个负心的男子。难道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

那女子微微一笑，唇边有些默落。“爱一个人深了，周边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与他在一起，走哪儿都是幸福快乐；离开他，剩下的只有孤寂悲痛。别人劝她，不过就是舍掉这个人，回到以前没有他的时光。可她总是摇摇头，说：‘人最无能为力的就是抹去曾经拥有过的时光。他切切实实的存在过，如何当做没有他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滴湖水都有着他的记忆。习惯了他在身边，岂是能回到从前？世人都说时间能淡忘一切。可没人能说，那被淡忘的能消失掉。他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消失，那我怎能当他没有存在过呢？’我想，小蝶姐是对的。虽说不过就是回到以前的生活，可这样出现过的一个人，爱也爱了，恨也恨了，哪是这么容易回到从前的呢！”

程锦心中长叹了一声。听了这故事，大概也就能体会到母后为何会变成这样。因为爱得太深，早已没法再回到从前了吗？曾经恩爱相随的那个人，早已变成了赖以生存的空气。没有了这空气，如何能好好生活下去呢？

“小蝶，孟小蝶，是吗？”

“是的。”

程锦对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在她手中放下一锭金子。“谢谢你的故事，你可以回去了。”说着，便往船尾走去。

那女子追出来，喊道：“姑娘，你这么在乎这首曲子，可是他们的故人？”

程锦并没有回头，声音极轻，被淡淡的风吹开。“不过是偶尔听过这曲子罢了。不过，就是另一个痴情人的忏悔罢了。”说完便向江中跃去，留下一脸深思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