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柳暗花明(1 / 1)
剑起风起,剑落花落。剑气凛冽,一袭白衣在山顶飞舞,利剑所指,花摧草残,似苍鹰般孤傲,又似孤雁般凄凉。额头滴下汗来,手上磨出了鲜血顺着剑柄留下,溶进脚下的土地。
老管家端着饭食望着自家少庄主,忧心忡忡。已经十八天了,从武林大会上回来,少庄主就持剑站在了这山顶之上,没日没夜的练习,只要能站住就一直在练剑。服侍了三代庄主,这也许是自己能看到的最后一代了,却无疑是最强的一位。云天山庄的后山上有些历代庄主苦修的痕迹,自己还是个小童时偷偷在下面看过老庄主的父亲在山上练剑,等到老庄主练剑的时候自己也成为了管家,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可以说是心痛,呜呜的声音是从那柄剑中传来的悲鸣。
三尺青峰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的手还在颤抖,眼前的是白宛儿又像是韦落。大雪山地那个脸冻的红红的小女孩,裹着厚厚皮毛缩的像一个毛球。骑在马上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她脸上带笑和身边的人打闹,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因为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他们是同一样人,陷入深深的寂寞之中不愿自拨的人。可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漩涡中,还有这样明媚的笑颜,对于他是一种致命的吸引,他甚至有了摧毁的欲望,想去看看什么才能撕破那进不到眼底的笑。
是的,他们是一样的人,那个女孩不顾他的冷脸主动来找他搭话,几日内他甩开了她无数次,可是内心却期待着她可以追过来,再一次的。余下的日子变得很愉快,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孩习惯性笑容的意义,原来,那种东西是可以传递给别人的。明明这样真实的摆在他的眼前,那个叫做白宛儿的女孩却还像一个谜一样,仿佛阳光下的泡沫,华丽的色彩却经不起轻轻一碰。将自己随身的令牌交给她,只是希望那份色彩能够再一次为自己而绽放。
心绪不宁是练武的大忌,一口血吐出,腥甜的味道。无妨,这些天来已经习惯了。韦落给他的一掌不重,带着白宛儿上山的时候,他就想过若是韦落发难他会如何,只是想到了开始却没有想到结局。对掌的瞬间,感受到韦落浩如烟海的内劲,可笑,打拼了这么些年,却摸不出对方究竟用了几层功力。
心境随着对着的双掌传力啊,与自己的平静相比,那一刻韦落是愤怒的,甚至忘记了掩饰武功修为,这么强的功夫,恐怕臧青木也无法望其项背。白宛儿站到了韦落身侧,让自己回去,回到哪里去呢?最冷却又最温暖的大雪山吗?傻宛儿,你知道我打不过韦落的,是吗?只是连你也不知道那个人真实的功力吧。
“哈哈哈……”柳天雨仰天长啸,他错了,错在当初把白宛儿推出门去,错在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的了那种嫉妒,错在认为自己可以安于黑夜中无边的寂寞。
叮当几声,支在地上的宝剑断成了数截。他听到自己恨恨地说道:“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真气惯于断剑之上,仓地一声剑柄没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失去的抓回来就好,只要我有这个实力,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不,是变的更好。
与白宛儿两人一马重回京城,这些日子真是快活,看惯了白宛儿的古灵精怪,从没想到她柔起来就像一捧清水,让人爱怜不已,只是……
“宛儿,你在哪?”刚刚去抓了只野鸡,回来只看到黑风悠闲甩着尾巴,说好等着自己的人却没了踪影。
“啊!这里,这里。”白宛儿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挥手,一只手抓住头顶的树枝,半个身子都探到外面。“落落,我在这里啊。”
“唉……”把山鸡放在黑风旁边,没有哪只不长眼的敢动黑风旁边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幻觉,黑风的眼中竟有了几分幸灾乐祸。轻轻的叹息还留有尾音,韦落就已经来到白宛儿身边。“又在看什么?”
“没~~~”背在后面的手戳戳身后的树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晚上有好吃的啦?”
“吃,就知道吃!多少次了,又跟我说谎。”韦落佯装发怒。
“才没有呢。”被看出来的也要死撑,“有什么证据?”
“你每回想糊弄我的时候眼睛就是看别的地方。”白宛儿赶紧直视韦落,“要不就是眼睛瞪得大大,直勾勾的吓人。”
“哦。”白宛儿应下,一副夫子教训下顽童的样子,在心中暗暗握拳下回一定要记住。
“没有下回!”韦落近乎咆哮。
白宛儿捂住嘴,难道又说出来了,不会吧,这个毛病改了好久。
“哼,猜都猜出来了,低着头死不悔改的样子……说吧,刚才在找什么?”差点又被她岔过去,“不会是等你的好二哥?”
“不是,是吴……”韦落对白家的成见够深的了,可不想再让他起疑心,慌忙之间心中话却透出了些,连忙收住,紧张地看向韦落。
将白宛儿拥在怀里,她果然还是在意,语气也软了下来:“冷吗?”
摇摇头,春天已经来了大半,而且,心跳的厉害,怎么会冷。
“是担心师妹找来吧。”指尖带茧的大手摸索着她的脑袋,“这里被嫣儿打过……我不会为了你伤她,但是我也不会为了她让你难过,这样可好?”
头埋在韦落的怀里,上次从边塞回来就是吴嫣的介入而与韦落不欢而散。太过虚幻的真实令人不敢轻信,很怕什么时候,吴嫣的快马从后面疾驰而来将韦落带走。一响贪欢,若是从来未有,不会留念,可是现在离别也变得痛彻心腑。吴嫣在韦落心中的分量太重,有时候真的很想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可是之后呢?是否自己连一丝企盼都无法拥有?
夜风挽起青丝,一湾深潭将自己紧紧包裹,迟疑化作枯叶消失在荒野之中,像是最恶毒的诅咒,纵然是千丈深渊也会化作一只苍鹰带着最后的尊严,直冲而下。
京城还是老样子,高高的城楼、土黄色的墙壁,来了又走,最终谁也没有留下。
回到韦落,下人们的脸色五彩斑斓很是好看,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还真是失败的吧。奔波一路,心里是痛快的,可是身子还是疲乏,趁着韦落送黑风回家,白宛儿溜到了自己住惯了的小院。
一把大锁挂在大门外,里面的桃花开的正好,伸出一只枝桠懒懒地倚在墙头,门扉掩住了墙那边的景色,只是隐隐约约花红草绿。“嘿嘿,看来还是有人照料的嘛。”
“是啊,你又是不是不回来,当然要吩咐人打理。”
“你不是去陪黑风了嘛,又不是鬼。”白宛儿小声揶揄。
“你在说什么?”敢咒他是鬼?感情是这些天对她太好,有些皮痒,是时候给她松松骨了。
“我说,你干吗把我院子锁起来!”对着抬起的拳头就要如此理直气壮,以声势压倒对方……然后,迅速找个理想位置,方便逃窜。
“本帅夫人当然要住在主卧,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我在这住了八年!八年!你那宝贝师妹不是住在主卧吗?我不去,我不去……”吴嫣住在主卧,韦落睡在客房这事情府上谁人不知,休想瞒住她白宛儿。她才是妻,才不要像个妾一样惴惴看人脸色。
女人叫上劲讲理也是没用,懒得和她辩解,这一路上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多,一把扛起白宛儿放到肩上。掂一掂分量,嗯,还是自己家方便。
“韦落,你放我下来。”身子受控嘴还是自己的,“你个小心眼的,不就是人高点,武功好点嘛,等哪天老娘长高了把你扛起来……”
太吵,索性伸出两指点了白宛儿的哑穴,寂静如常,看着白宛儿张张合合的嘴巴,韦落眯起眼睛,心情愉悦。
主卧房门大开,白宛儿望了几眼,不再叫骂,这吴嫣还真是修身养性了?屋内附庸风雅的笔墨书画、斜柳翠竹都不见了,紫檀木的桌子、琉璃的屏风,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转动着小脑袋,干巴干巴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韦落的肩膀被自己压着,无奈,伸手捅捅韦落的腰,示意她要说话。啧啧,这手感还真是好。
“说吧。”
“啊?”还沉浸在评价韦落腰的手感之中,没看到解穴的动作,嘴里却能发出声音来了,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不是要说话吗?”
“那个……”
“说!”
“吴……不是,嫣儿妹妹呢?”
“去找师父了。”
“走了?走了?真的走了??”
韦落嘴角抽了抽,肩膀往上一颠。“不要笑得那么明显。”
“嗯嗯,好……好。”笑弯了眼睛,原来韦落所说的不会让吴嫣为难她是这个意思。
韦落翻个白眼,白宛儿的细腰卡在自己肩上,折着身子低头闷笑,正好就堵在自己胸口,是诚心的还是故意的……不管那么多了,进屋关门,赶走了带着哭腔的师妹,总的讨点福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