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已全然不能从容。
她心下疑惑，几不可察地深深呼吸，想要压下那汹涌而上的莫名情绪。只是这次却不像以往那般轻易，尤其是在他笑意渐深的流光凤眸之中。
过得片刻，她忽然轻轻地阖上了眼帘。
“别离？”
果然……在一片暗色之中，翻涌的奇异情感便慢慢平息下去。
她心中隐隐有了奇异的预感。
她与欧阳少恭之间，已再也回不到当初。
这种预感十分奇妙，疏忽而来，又全无道理。一番同行，欧阳少恭将其过往告知于她，她又认真做下承诺要陪伴于他。她与欧阳少恭之间，当然不复当初，而是相互更是默契，更是相互了解，原本似有似无的距离与隔阂已慢慢如春日冰雪般消融不见。
她隐隐感到，并不是因此才回不到当初，而是有别的缘由。可任她如何猜测回想，都无法察知。
心中隐隐有些烦闷。耳边传来欧阳少恭似乎隐带忧心的低唤，她也不再自扰，而是缓缓睁开眼帘，静静看着他浅笑。
“无事。”
“……”
“我不过……有些疲惫，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但无论如何，待得少恭拿回半魂，亦能脱离轮回寄身于太古遗音之中……才可全然放下心来。事情若未发生，不到最后一刻决然不可放松警惕。若是有万一……”
“要是能……一切顺利就好了……”
眼见欧阳少恭浅浅蹙眉，有些怔然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凤眸中不知流转着何等情绪。殷别离轻轻一叹，有些疲色地浅浅一笑。唇角微勾便已是带着轻微忧色的温柔，纵然并不如繁花一般热情艳洌，却别有一番风骨。
宛如……纵然是坚冰，都能缓慢融化的，三月春风。
无形无色，轻若无物，却暖彻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完结倒计时！
姑娘终究不傻，一退再退跟着少恭的步调走了好久，终于懂了……
☆、天墉解封
第八十五章天墉解封
百里屠苏煞气发作地愈发酷烈，已再无可耽搁。于是众人便带着担忧与疏离上路，用腾翔之术与御风诀共同赶回了天下清气所钟之地，亦是百里屠苏的师门——天墉城。
此番求见紫胤真人却未遭为难。将前因后果都说与紫胤真人听后，便见得他静静叹息一声，沉吟不语。
“那个，这也是大神告知的最好办法……既能让木头脸不再为凶煞之气所困，又能让少恭回复完整……”
“你——大呆子，你就只想着让少恭哥哥——让他好是不是？若是、若是真被封入铸魂石中，屠苏哥哥还不知能不能复生……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愿借出铸魂石？！”
紫胤真人始终不语，方兰生也不由多说了一句，谁知到襄铃瞬间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指着青衣书生说着。可说着说着她也越来越沮丧，最后泪花都盈在眼睫，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襄铃你不要哭啊……少恭他当时都答应给出铸魂石了，他一定也希望事情能两全其美……”
眼见众人尽皆沉默，方兰生声音也愈来愈小。他始终有些不知所措，既不如襄铃她们一般，已知此番因缘纠结，却从情感上便偏向百里屠苏，又不如殷别离一般，从最初便知晓这些仍旧坚定地伴在欧阳少恭身边……一面是他的总角之交，如父如兄；一面是他的朋友，心志善良坚定……因果纠缠，分不清谁欠了谁，谁又害了谁……
若说欧阳少恭害的百里屠苏家破人亡，连魂魄都残缺不堪，可乌蒙灵谷却也让欧阳少恭追寻千载却功亏一篑，直至现在……谁又能分得清对与错？
活了十余载，亦是经历了许多，但此种情形仍旧让他混乱为难。
欧阳少恭却是浅笑一声，镇定从容地将腰间玉衡取下，递至紫胤真人身前，语气仍旧和缓而文雅，带着淡淡地谦和与自矜，恍若一切还未发生一般：“这便是镇魂石。想必百里少侠解封之后急需此物，在下便托予紫胤真人保管。想必真人必然能让其……物尽其用。”
“……多谢。”紫胤真人默默收下，手指缓缓抚过镇魂石上渗血的玉纹，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百里屠苏，你又是如何想法。”
“……弟子所想，亦是……解封。半魂既是欧阳……先生之物，自然应当物归原主。而弟子亦不用时时挂心为无边煞气所侵，丧魂失志，为祸苍生。……至于多年后是否能够还魂转生，弟子却并无挂碍。心之所向，无惧无悔。恳请师尊……成全弟子。”
“……”
“恳请师尊……成全！”
黑衣少年句句掷地有声，无可转圜，在这不大的偏厅之中飘摇回荡，不肯将息。
紫胤真人闭了闭眼，低声道：“……起来吧。”
“……师尊之意？”
“自然不能就此答复，须得禀明掌门，由他思虑定夺。”
“弟子拜谢师尊！”
百里屠苏单膝跪地，及其认真而利落地拜下，叫人不禁动容。紫胤真人静静看着他，一双眼眸静谧而隐带悲悯和感慨，像是要将这名弟子此刻倔强却善良的身形牢牢记下，记在心中。
“……若无他事，便在天墉城稍作歇息。其后，便会有弟子带你友人前去客室。”
“……多谢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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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掌门？”
“？！”
“……果真是你。”
与欧阳少恭一同漫步于天墉城中，偶尔略作交谈，静静等待紫胤真人请念掌门，倒也并非十分难熬。过得片刻弟子来传信，欧阳少恭亦要前去做些准备，但施法解封之时不容他人打扰及旁观，便暂且别过，她复又静静在天墉城内走动。
心中虽有担忧，但仍是相信欧阳少恭不会因此而败亡。她面上十分平静，突然却听得一个中气十足，却带些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有些疑惑地转头，不动声色地辨认了片刻，才略略绽了个笑，裣衽一礼。
“……涵素真人。”
“之前听闻紫胤之言，只道此事牵连甚大，解封之事刻不容缓，却未料得居然连殷掌门亦牵连其中……”一脸沧桑肃然之色的老者缓缓抚过白须，而后却向身边紫胤真人介绍道：“此乃东皇门殷掌门，当日紫胤为邪煞之气所侵，仍多谢殷掌门赠药相助。”
紫胤真人静默抱拳一礼，她亦后退一步还礼。
“……哪里，若能有所相助，亦是别离之幸。”
“唉……”涵素真人沉沉叹息一声，“此事交相纠缠，倒亦是分不清谁对谁错。只愿无论是仇是怨，解封之后便也到此为止，殷掌门，盼解封之后留得片刻，容后再叙。”
“真人相邀，自是从命。愿真人此去一帆风顺。”
相对一礼后，涵素真人便与紫胤真人和几位长老匆匆离去。殷别离心中有些疑惑。她与天墉城几位真人看似巧遇，但涵素真人所言总是颇有深意，此番相留不知所欲为何。
……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她一瞬也并无再行散步的念头，略想了片刻，仍是向天墉城祭坛处，亦是百里屠苏解封之处慢慢行去。
纵然不得进入，在外等得片刻也是好的。
若能早日知晓此事成与不成……也可少些担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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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清气大作，如漩涡般聚在上空之中，又经引导落入祭坛之上。
尽管被格挡在很远的地方，依然能感觉到天地灵气流动十分紊乱而异常。殷别离耐心地等着一个结果，远远眺望，眸中无喜无悲。
她从未想过若是欧阳少恭无法融合魂魄又会如何，那纷扰的煞气困扰了百里屠苏那么久，又是否会侵扰他。此刻她脑中无法思考，只能僵硬地站着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焰色一起，而后面带疲惫和复杂之色的涵素真人与其他天墉城长老便缓缓离开祭坛，步步行来。
百里屠苏未跟来倒是十分正常，可欧阳少恭却也……
殷别离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问道：“涵素真人可否告知……此行是否顺利？”
她声音初始之时有些滞涩，而后却愈发圆润正常起来。涵素真人点点头，停下步伐，对旁边紫胤真人说道：“我尚有话对殷掌门而言。紫胤，请先走一步，将镇魂石带给那个幽都的小姑娘，并告知百里屠苏友人……此行顺利。”
“也好。”紫胤真人眉目不动，只是点点头，便与众位长老一同离开了。
“……殷掌门可放心，此事一切安好，欧阳少恭只是魂魄初合，且另半魂魄凶煞之气非常，尚需时间将其制肘，随后导入上古遗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