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 敬请观赏各种咆哮~（1 / 1）
第二天，我得了空又赶着去了医院。不过这次去得晚了些，到医院时已经是午后了，大概大多数探望绿萍的人都已经走了吧。这样也好，趁着没什么人我也好多跟绿萍谈谈她那个麻烦的感情问题。从各个角度上来讲，我都不希望她跟楚濂在一起。从看小说时我就一点都不喜欢楚濂，优柔寡断、感情用事的伪•圣父，倒是真跟那个满腹愁绪、文艺敏感的伪•圣母紫小姑娘是一对儿。我对这类型的人一向很讨厌，觉得他一点都配不上优秀自立的绿萍。而且因为愧疚感娶了绿萍，又跟紫菱藕断丝连，怎么看都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不知道在心里唾弃了他多久了，嗯，我相信大部分看过穷摇奶奶的著作的好青年们都正在内心唾弃他。
走到住院处门口的时候，恰巧透过玻璃门看到紫菱进了绿萍的病房。我愣了下，紫菱这些天偶尔来医院时看见绿萍都是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过来看她？
从住院处的门口走到病房门前，我隐隐听到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姐姐，他爱你，不会在乎你多一条腿或少一条腿！”这是……紫菱的声音？这是说在说谁？我站在门口疑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紫小姑娘的圣母情结。天呐，她多半是在说楚濂。真是糟糕，刚经过断腿打击得绿萍可不一定能经受得住紫圣母这种施舍下来的救命稻草。
我一着急，猛地推开了病房的门。病房里紫菱一副忏悔的圣洁样子跪在绿萍的病床前，脑袋凑到绿萍耳边，正在念叨楚濂是爱绿萍的这种话，绿萍的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正在挣扎些什么。听到门开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向我。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啊，你们姐妹俩继续说……”
紫菱两个水汪汪闪闪发亮的眼睛里突然就透露出了哀伤又恳求的神色，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这是演的哪出？我茫然不解地看向她。
“哦……你也知道的吧，楚濂和姐姐是多么的相爱……你告诉姐姐，你知道的，他们在一起一定还会幸福的！”紫姑娘眼睛里的泪水滚啊滚，就快要掉出来了，但还是拼命忍住的样子。
我看着她这个牺牲自己成就他人的神圣表情，内心狠狠地抖了一下，脑中瞬间闪过了紫姑娘曾经在我面前出现过的各种表情。天，这孩子真是个天生的悲情剧演员，眼泪都不要钱的，真是……现在这种悲情玛丽苏早就不流行了好不！我扶额：“紫菱，这些话是楚濂告诉你让你来说的吗？”
紫菱还没答话，绿萍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了……那天的事是幻觉，还是你们在骗我？紫菱，你……跟我说实话，楚濂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得出来绿萍心里很挣扎。毕竟关乎到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原•疑似•情人，又是妹妹说的，在受了这么大打击之后她有侥幸心理大概也算是正常。
紫菱吓了一跳：“姐姐！我怎么会骗你？是楚濂说的，他说他爱你！今天早上我去看他时他亲口告诉我的。哦，姐姐，我相信他很快就会亲口告诉你的。我……真心地祝福你们……”忍住就要掉下来的金豆子，紫菱用着咏叹调一样充满感情的声音说着，句子中毫不意外地夹杂着莎翁戏剧中华美的语气词。好吧，不得不承认，紫菱小姑娘已经成功完美地将整个生命融进了文学戏剧中。
我看着这两姐妹一个犹疑不决，一个显然已经自我代入了华丽的中世纪悲剧女主角，终于看不下去了：“紫菱，车祸前一天，绿萍和我听见了你和楚濂在小树林说的话。我并不觉得你这么骗绿萍是正确的选择。”摊牌算了，紫小姑娘看起来早就沉浸在了自己营造的悲情氛围中，赶紧打醒她的圣女梦大概会比较好。
听到我的话，紫菱的眼睛猛然瞪大，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惊恐哀怨mode，嘴里就会喃喃地重复着“不……不……”身子开始往后瑟缩，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娇弱不堪受尽打击的样子。
喂喂，这个造型会让别人以为我是准备□□幼女的变态的诶！紫小姑娘，该颁给你奥斯卡小金人么？！让我们鼓掌赞扬一下汪紫菱影后的本色倾情出演！~
“我说真的，紫……”
“不！你不要说！姐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楚濂，楚濂他只是一时迷惑而已。姐姐你要相信他，他其实是爱你的！”紫菱急切地打断我的话，拼命开始向绿萍解释。我简直都要对她的大无畏自我牺牲精神喝彩了，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操才能这样义无反顾地把自己姐姐推给根本不爱她的人？
绿萍无措地看着扑到自己身上哭喊的紫菱（绿萍还没死呢紫姑娘你怎么就开始哭丧了……），表情复杂：“紫菱，我不会为那天看到的事责怪你们。我只是……想听你们亲口告诉我这个事实。紫菱，你就说实话吧。”
紫菱扑在绿萍身上一边猛摇头一边大哭不止，除了不成句的“不”以外就是不肯完整地说句话。绿萍重复了几遍刚才的话都没有效果，最后她猛地站起来冲向门外。
……就这么跑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还在余波中摇晃的病房门。刚才的那一幕，就是传说中的穷摇奶奶小言剧里的咆哮戏码•女主版么？近距离接触杀伤力真是不一般。我僵硬地回过头看绿萍，再僵硬地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那个……绿萍啊……这，你觉得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绿萍也茫然呆滞地看向我，半天才说：“真不知道紫菱她为什么……我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我只是想听她跟我说实话而已……”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我晃晃脑袋，把被紫姑娘高杀伤力攻击过的晕眩感从脑子中晃出去。
绿萍的手指攥紧了床单：“紫菱她……也只是好心吧，但是我觉得她刚才说的话只是因为愧疚。我想知道，现在楚濂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要是楚濂也跟你说这些话怎么办？”
“我不会接受的。”绿萍的神情从醒过来开始第一次变得坚定了而不是茫然摇摆了，“我不喜欢他们这种……愧疚的施舍。”绿萍骨子里是骄傲的，她是喜欢楚濂，但是也不至于因为喜欢就接受这种怜悯与施舍。也许她会因为自己的截肢而感到茫然，但是现在她看清了她可能会有的救命稻草是完全不坚固的。即使她不完美了，但是起码的自尊还是存在的。
我算是彻底放了心：“我也是这么觉得。紫菱大概是对你太愧疚了才这样的，绿萍你能看开真是太好了。”
绿萍点点头，病房里一直充斥着的纠结气息总算是消失了。
但是轻松的气氛没持续多久，病房门又被一把推开了。我嘴角抽搐地看着又一次被摔得在风中摇晃的无辜的病房门，擦去满头的黑线，然后看向进了门的黑影。嗯，这次冲进来的是楚濂。
“绿萍，绿萍你要听我说，你完全误会了！我从没有爱过紫菱，我爱的是你！我一直爱的就是你！没有第二个人！那天我约你出去我是来向你求婚的！”
……咆哮戏码•男主版。
一天中第二次咆哮戏，真是难得的体验。我一动不动地坐在病房的角落里，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我只是个无辜的观众，拜托把音量调小些，震到我耳朵也就罢了，要是再吓到医院里其他病人多不好……
绿萍的表现像是也被吓麻木了，半晌才挣了挣被楚濂一把握住的手：“楚濂，你不要这个样子。我很清楚你们的感情了，不用因为愧疚这么对我。”
“不！我是说真的，紫菱她现在很伤心，我都听她说了，她也在为你误会了我们而难受！哦，你不要不相信我们！”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会儿也用上咏叹调了。我正默默地躲在一边看戏，突然楚濂就把矛头指向了我：“洛影，你到底对绿萍说了什么？！你这么破坏别人之间的感情有意思么？你怎么能这么……无聊卑劣！绿萍，我不知道洛影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不肯相信我们，但是我这么爱你！你不要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推开我！你为什么肯相信她而不相信和你最亲近的我们呢？！”
呆了两秒，我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我一个人肉背景招你们惹你们了？无聊卑劣？从头到尾我做的事不过是带绿萍偶尔路过了一下你们的约会地又跟绿萍聊了聊天而已吧？我们我们，说的话里全是指代自己和紫菱的那个“我们”，而且绿萍都知道你们的那点事儿了，还有脸这么信誓旦旦地说爱绿萍？我对这人无耻程度的认识真是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楚濂，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别往我身上扯，绿萍看见的是你跟紫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们那天听得清清楚楚你要跟绿萍说的话是分手。你现在这样叫为绿萍着想么，就你这样，绿萍要是真答应了你的求婚你能以后忠于她让她过得好？”玛丽苏她隔壁的，憋屈了这么多日子，我终于忍不住冲着这伪•圣父发火了。
“你……你……”好么，这位也结巴了，于是转头开始对绿萍柔情攻势，“绿萍，我知道你受伤都是我们的错，给我个补救的机会好么？”
绿萍皱起了眉头：“楚濂，我没有理由因为这个事故怪你们，是我自己要跟你出去的。如果你跟紫菱是真心相爱，又干吗要像现在这样，对我们三个都是折磨。”
楚濂呆了一下，我趁机继续宣泄不满：“我都怀疑你们俩是不是相爱了。至于牺牲成这样么？你们这样子分明就是要满足自己那点儿假惺惺的高尚的虚荣心。啊，难道说你其实是又喜欢紫菱又舍不得绿萍，才这么着急要求婚的？”本来还想继续再说说紫菱，不过看绿萍的脸色也有些白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在这里损人家亲妹妹了。
楚濂的脸涨得通红，半天，回头放软了声音：“绿萍，你……”
绿萍吸了口气，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想听你说一句：我、不、爱、你。”
楚濂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了：“绿萍……”看到绿萍仍旧坚定地脸色，只好开口低低地说，“我不爱你。”
听了这话，绿萍突然放松了似的笑了：“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地跟你说了，我也不爱你。好了，我们之间到此结束了，我祝福你和紫菱。”
看着楚濂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这戏终于演完了，我松口气，对绿萍说：“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我不是故意诋毁他们。”
“我知道，”绿萍笑了笑，“楚濂刚刚说的话过分了，你生气也是自然。这件事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绿萍似乎一下子开朗了起来，大概是心里一直悬着的事总算没了吧。
功德圆满~我小小地在心里欢呼了一下，这下子最烦人的事情解决了，原来悲情的女二号绿萍终于可以走上通过她自己努力本来就该得到的正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