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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 3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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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徒一直在洞口候着,裤腿湿漉漉的,沾了从水池里带出的水蛭,攀着那布,顺着缝隙叮咬,黏稠的身躯微微蠕动,若笙不由一阵作呕,见他行了礼,便又往水牢里去了。她连忙问:“他去做什么?”

“不过是去将火灭了,你担心什么?”他说得不紧不慢,仿佛刚才的事只是家常便饭,若笙毕竟是没有对相熟的人动过手,心下还是有些惴然:“刚才……”

乌鸦转过脸来:“那就麻烦你下山一趟了。”

若笙有些出乎意料:“可是……”

“即使你在也不能做些什么,不如下山去,反而更有帮助。”

不容拒绝,若笙只得应承:“那凤凰就拜托你了。”

他含糊应了一声,见若笙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也不作声,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他什么都看出来了,这样的聪明简直让人心惊,总觉得,叫人这样窥得无所遁形反倒不妙,倒不如将事情都摊开讲圆润了——她是怕极了被人暗地里这般猜度。

却没有开口,目送他渐行渐远,黑袍子扬起衣角,被晒得发亮,晾着淅沥的光芒,宛是洒了把针刺进她眼睛,痛得一阵难过。啊,那银针现下还在长垣脑袋里扎着,那样长那样细,得多痛啊——她也跟着轻颤起来,那针仿佛已转到了她脑子里,顺着喉咙,她竟就这样吞咽下去,锋如刀割,直到了心上,一下一下狠狠剜着。

一想到这个,便再没了力气伤神,忙疾步回房去。日头晒得人睁不开眼,毒辣辣犹如焚火,烫得整个身心都屈委起来,佝成一团,巴望着有个能歇息的好去处,否则还不被这满腔烈焰给吞噬尽了。

算一算,凤凰已有十日未曾见到若笙了,来换药的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小丫头,才十一二岁的年纪,端托盘的手还不稳,微微抖着,手掌伤了许多处,反倒是让凤凰给她上药,那药粉洒上去,她也喊痛,不住缩手,听见凤凰厉声喝她:“别动。”又怕,又痛极,含着泪。

凤凰故意扬起眉来:“再不老实上药,早晚要长满脓疮,这条手废了可没人管你。”

那丫头只得咬唇强忍,偏偏唇上肉也是极其柔软,不一会儿便咬得痛起来,松了牙,痛得咝咝吸气。有些地方已经发炎了,黄色的脓汁凝在伤口上,连着皮肉也翻起来,翻起白色的嫩肉。凤凰依稀觉得眼熟,听见她再也忍不住,细如蚊声地叫:“痛。”落入她耳中,这才想起,那时她日夜攀绳练剑,稍有不慎便会弄伤,有时是自己伤了自己,有时是磨得厉害了,若笙也是这般给她上药,垂着颈子,发丝朦得看不见脸。

后来离了红衣,便有长垣。他的头发是被网巾缚着的,于是一眉一眼都瞧得万分清晰,他的眉毛纤细如女子,每次都紧紧蹙着,听见她小声说痛,便按住她缩回的手——那时他根本不碰她,让她自个儿置在桌上,他将那药粉敷上来,再缠上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肿得拿不了筷子。他也不管,自顾自在一旁吃着,气得她呱呱直叫。

起初,他还会转过头来瞪她,后来习惯了她每次都只有这么一句“混蛋”“不是人”,也就懒得多费唇舌,却让她摸准了他的习性,嚷得越来越响,脚步声路过门外总会那么一顿,他无奈地拿了桌上的糕点塞进她嘴里,这才算是静了下来。

“姐姐?”

“嗯?”凤凰醒过神来,见那丫头满手都是药粉,哎呀两声,忙去桌前拿了张笺纸,将多余的药粉扫了上来,置到桌上,见她浓眉紧皱,杏眼里尽是泪水,不由安抚道:“过一段时日习惯就好了。”望着她晾在半空的手,是啊,她自己也是这样来的,待到伤口结痂脱落,又再次鲜血痛溢,如是反复多了,习惯过来,才发现它已化成茧了。

凤凰替她包扎好了手掌,这才轮到她给她上药。凤凰特意裹得薄薄一层,她解开她衣服,卸下她身上纱布,敷药粉,都不嫌碍事。她是用剪刀剪开纱布来的。凤凰每日都要被那盐浸般的痛苦折磨几回,却仍疼得满头大汗,她脸色煞白,连人都变得晕乎起来,依稀总能瞧见那日的烛光明灭,他在门边倾着的身影。

待那小姑娘走后,她在床上小憩了一会,痛才连带着思绪渐渐缓下来,呼吸也平静下来,再没了那响彻耳畔般的冗长与沉重,反而空得有些怆然,门外时有窸窣的脚步,比之寤寐静夜时,还要凉得令人心惊。

忆起现下应当是余晖渐淹,虽然恐是没了几多暖意,却也好过在这寂寥傻坐,相熟的物事与摆设,气息如昨,连那渐渐淹没下来的光线都一如既往,却是愈熟络,愈恸得欲语泪先流。数年前长垣屋里悬着的那副“物是人非”,到这时才总算是解了个透彻。

那时他教她读书写字,也学过这首《武陵春》,特意给她讲解得十分精细,还说起了李清照与她夫君的一些琐事,她那时笑他:“这种轶闻怎能当真?”他却不这样想:“故事是假,但词里的情可曾假得?”

她现下明白过来,竟已是太迟。

凤凰行到那条交错迤逦的回廊,还是朱红陈漆,柱子上裂了好几条缝,都聚在一块儿,开出数道岔子,空荡荡地往不远处延伸。这条廊上向来鲜有人流,却仿佛望不到尽头。她在门中待了多年,这里的人情只有冷没有暖,每日路过的脸孔都是不同的,难有眼熟。好不容易熟络几个,却过不得多久,又死了。

中心那座宅子似乎一直都如此陈旧,从时光中沉淀下来。她对它一直好奇,却只问过一次。猜都猜得到,里头住的应当是位高权重的门主,偶尔凤凰能看见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出来,穿着寻常人家的粗布麻衣,每次却都迥然不同的面孔。

但听人说出来,总是比自己猜度要好的,总觉得自己的念想不尽实诚,反倒是别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即使是假的,却比自己的猜测可信得多。

她迈了迈步子,想离开回廊,却发现这偌大的地方,实在是无处可去,想了想,又有些害怕,却还是到花田来。

恰逢山谷夹道处来了阵风,撩起她长发飞扬,拍打脸颊。一眼望去,花田就如刚生的麦田。花谢得差不多了,依稀还有些残枝夹杂苍茫叶中,绿肥红瘦,疏影残照,茂盛得过了头,竟有些荒凉。凤凰心底一冷,眼眶就跟着热了起来。

昔日卯时时分,她攀着那根麻绳练习轻功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起初是拳头大一根,而后越来越细,缩成了小指,她手中打滑,连着力点都找不到,险些就要掉下来,她以为他会来英雄救美,可他就那么远远站着,不动声色地站着,她又惊又怒又怕,不得已用力抓紧麻绳,跃到对面。

后来她因这事几日没有理他,虽仍是规规矩矩跟着他习武,但终归是一句话没有说过。他也不恼,就立在那棵老树下,手中握着本书,偶尔抬头睨她一眼,她再要碍,他也没有因此多看一眼,风吹得老树枝头稀稀疏疏地咧开缝隙,叶子摇摆身躯,落在他的肩胛,而他恍若未觉。

凤凰忽然就怔住了,是他!真的是他!他就站在那儿。

只是,羸弱多了。单薄的肩胛骨,瘦得棱角分明,叶子青翠,顺着他肩头滑落。横亘的山崖将天际生生切开,他融进蓝天里去,身影被染得模糊。

她觉得有些站不稳,呼吸紊乱,这时才知道,原来她还是抱着期盼来的——和那日客栈里的等待一样,抱着期盼,抱着念想,却又给自己找好了各种理由以做退路做搪塞,想遇见,又怕遇见,多想上前说上句话,笑上一笑,却因种种由等待转变来的现实,就像美梦反成真一样的不可置信,而觉得无处厝颜。

她转身就要走,才迈开两步,却又下意识回过头。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了,淡淡地,遥遥地,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望了她一眼。所有的一切都哀眠在了那深深一眼里。她终于远远逃开。

思绪都仿佛被拉扯着往一个方向走,去往那座空茫无垠的无底洞。来回飘荡的,尽是他,却连他的模样都没有,尽是影子。她用力想将自己捞回来,那个渐渐溺下去的自己,却不再听她使唤,她怕极了,望着自己越来越远,中间裂开了道鸿沟,又是深不见底的无边无际,却是极窄小的,她轻轻一跨就能过去。她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没了那勇气。

天色未眠,房里却因为不透光早已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中,凤凰在案前摸索许久,才终于找到火折,将蜡烛点起来。掣上纱罩时,无意间被那火舌迅速舐了一下,痛得忙缩回手,痛得流起泪来。将手掌握在胸前,眼里含着盈盈泪光,仿佛数日来的痛楚,都被这轻轻一舐,燃了起来。

好在罩子还是稳当地置在了上头,橘黄的光芒摊成一朵花的形状,颤袅得宛若含苞待放,穿过透白的纱质,映得她蓝色长袍上仿佛沾了金玉珠宝,潋滟驳着光晕。

哭到满头大汗,她也不知是几时了,只是有些头晕,倾身往那纱中瞧去。短短一截红烛,所剩无几。

凤凰觉得伤口刺痛,似是又裂了,坐在床坎刚解开衣服,方想起还没拿药。只得又牵上衣襟,从柜子里找出几瓶金创药来,打开却又愣住,早在很久以前,她这里的药便全用光了。以为暂时还不需,便一直没有去领,偶尔受点伤,也是从长垣房里拿药。

凤凰将那药瓶放回去,关了柜门伫着叹气,眼角还有些干涩,她抬手揉它,揉得痛了,下意识往旁边瞟了眼。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笺纸上遒媚的字迹,熟悉得犹如芒刺。

她浑身都疼了起来,却还是忍耐着,举步维艰近了书案: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那笺纸素净,未落灰尘。她不久前才从这儿取了纸,怎么就没瞧见呢?啊,幸而是没瞧见,若是被那小姑娘瞧去了这番落魄模样,虽不狼狈,却也画满凄凉。

她掐得掌中出了血,才控制着没有将它撷起来,眼睛发涨,视线愈发模糊,好似是这一生的泪,都已在刚才流尽,如今纵是再哀恸神伤,也不过就是伤了心,泪,约莫是流不出来了。本该费了心思探寻他是何时写下的,却连灵魂都仿佛被抽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凤凰被这一阵一阵的哀伤压得喘不过气来,仿佛是漂泊海中,随着浪潮四处起伏,才呼得半口气,便又被一波席卷而去,永生永世都上不了岸。不!她绝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痛楚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不能自救,瞧着自个儿的模样,像是在台下看戏一般,她简直难以忍受。

她坐在床沿远远望着案上,斜侧里,墨迹仿佛沥了层浅水,卑微凹陷下去,折出凛冽的光线。直坐到蜡烛燃尽,烛光煽了几下,噗嗤一声暗下去。听力却好起来,屋外人声越来越稀疏,逐渐不闻,到最后静得仿佛连她衣袂轻扬,都清晰可闻。

她本是想收拾两件衣物,却发现与镜门的衣裳虽是上好的丝绸,但穿出去终归是太晃眼了,寻思了一遍,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寻常衣裳,便拿了些碎银,只携了凤凰剑下山去。

彼时刚入门,若笙就曾和她说过,让她别妄想逃跑。那时她才险些没了性命,害怕极了,什么勇气都没有,什么都怕,整夜躲在被褥里瑟瑟发抖。

如今这地方将她培养出来了,她亦学会淡然处事。却仍是怕,但最终发现,怕得再多,也敌不过最怕——在这里做了一个活死人,却还要生不如死。

月如钩,又依稀没了半轮在崖岸,便只有短短一玦,尖刀似的钩角迸出光来,浅琢了一圈,在这无风无吟的夜里,苍凉得如同出殡时唱过的丧歌。凤凰就在这片夜色中仓皇出逃,穿过回廊,穿过前厅。

空荡得仿佛有人窥视一般,她逃得飞快,终于又重新落入月夜,足尖轻踮,便过了花田。再穿过那潮湿阴凉的山洞曲径,水滴落在脚边,她越走越快,出了洞口,眼中映入一片茂密山林,横亘绵延,竟有种永远都走不出去的错觉。

不,一定能出去。她一刻不停,快步往山下而去,她想,她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这个念头一滑过脑海,决绝而坚定,却忽地止住了她的脚步。她僵直着身子,缓缓回头,漆黑的洞口仿若泼墨,深沉不见底,她喃喃:“真的要走吗?”

这一走,就是诀别。她下定决心,即使被同门追杀,她也是宁死都不回来了。

可偏偏牵绊住她的,却亦是这里的人。那样坚韧的决心,竟被这样一个人拉扯住,连手都未曾抬一下,却让她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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