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难念的经（1 / 1）
想了很久，可以说是自从回到辛丰后天衣就不停地想，天衣最终还是决定离开。离开镇江这个地方，到远方去，远离叶朗，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让他忘记自己也让自己忘记他。决定了之后，天衣就把想法对奶奶说了。
“那你是说你不上学，不念书了？”听到天衣那么一说，老人很吃惊。
“不上了，我不想上了，也上得差不多了。”天衣知道奶奶肯定会有那样的反应，也不在乎，语气很坚决。
“是不是学费有困难，你李叔叔不是一直资助你的嘛。怎么，现在没有了？”老人继续问。
“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不想上了。”天衣不想说出根本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要是真的是钱的问题我明儿个就找你爸去，我就不相信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连一个女儿就供不起。”老人有点动火气了。
“您别去找他。真的不是钱的问题，原来资助我的那个人现在还资助我呢，人家说好了一直到大学毕业嘛。是我真的不想上了，我想出去，到外面去看看。可能是呆在这个地方太久了，有点烦了。”天衣很不想说起资助她的人，因为那人就是李天成——这个毁了她的人，至少天衣此时是这样想的。
“呆烦了？我在这里都呆了一辈子了也不烦啊？你爸也真是的，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在心上。再说了这又不关你的事。”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软了下来，很伤感，很凄凉，没了刚刚的火气。
“其实我也没有怪他，他太爱妈妈了。是我夺走了妈妈的生命，要不是我的出生，妈妈就不会去世了。”提起妈妈，天衣也想哭。当年生天衣的时候是难产，天衣一出生，母亲就失血过多去世了。长这么大了，天衣只有从母亲遗留下来的相片里去想象母亲真正的样子。
“这谁都怪不了啊，都是命！又不是你的错，他干嘛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你身上呢？”老人哽咽了。
“奶奶别伤心了，我不怪爸爸，真的不怪。是我把妈妈从他身边夺走的。”天衣安慰着说。
“他笨啊，这一点都想不通。你就是你妈妈生命的延续啊，他应该像爱你妈妈一样地爱你才对。可他就是那么死脑筋，亲骨肉有什么好恨的。我算是白养他了。”老人的眼泪还有滑出了眼眶。
“爸爸可能是伤心过度吧，妈妈的不在对他击太大了。”天衣以前不太懂，可是自从离开叶朗之后才渐渐明白那种失去的味道是多么痛苦。
以前天衣还真的是恨父亲的，因为父亲是那样的恨她，把她看成了杀人凶手，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天衣。天衣可以感觉得出他每每见到自己时眼里的怨恨。在天衣刚刚懂事的时候就听人说起她出生时父亲的反应。当父亲从学校奔回家——那时他还是个小学老师，一听说天衣出生，而老婆失血过多去世时，想都没想马上从母亲手里抢过天衣扔出了窗外。也是天衣命不该绝，挂在了窗下长满叶子的葡萄架上。天衣父亲的举动当时吓坏了所在在场的人，天衣的奶奶尖叫看路出屋子去，却看见吊在葡萄架上的天衣正在呵呵地笑着。一场虚惊让原本就伤心的奶奶失声痛哭。也就是从那天起，爷爷奶奶再也不敢让父亲靠近天衣。也没法和父亲呆在一起了，当天就带着天衣到祖上留下来在大圣寺旁已经好几年没住的老屋去了。
可以说天衣从小就像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样长大。父亲有和没有一样，他只是一个一看见天衣就来火的人。天衣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他对天衣的恨还是那么强烈，他是没有尽过一分做父亲的责任。
“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原本可以是一个美满的家庭，全让这个龟儿子毁了。可怜你爷爷啊，到死都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天伦之乐。”王月兰这回是真的哭出声音了。
老太太也不是一个看透红尘的人，若不是老伴去世，天衣上学离开家，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寂寞，她才不想寺里安老院里来呢。她来到这里，主要还是对儿子的绝望与无奈，希望在这里可以安下心来，打发完这苍老的岁月。
天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王月兰了，只能坐到老人身边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对你爸爸是彻底的绝望了，也就不再为他担心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天衣。可是奶奶也老了，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老太太继续说。
“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奶奶。我现在也长大了，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了。也是该我为我们家做点事的时候了。其实在学校里我把该学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一年里，除了实习和写一点形式上的东西也没什么了。我就是想早点出去，就当作是给自已找个地方实习了。这样比起学校里组织的还要好些，还可以挣到钱。”天衣不会把真实告诉老人，只有说谎。
“天衣，奶奶也没有什么奢望了，这几年在寺里也生活得挺好，慢慢的也习惯了这佛堂青灯。只要能看见你快快乐乐的生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上学的事奶奶也不懂，你想好了就行了。只是无论你到哪里去都要常回来看奶奶啊。”老人说。
“我会的，奶奶。只要有空我就会回来，我家在这里啊。”天衣说的是实话，她会回来的，会时常回来的。
“你前几天去看过你爸爸了，是吗？”老人渐渐平静下来了。
“是的，可是没遇到他。邻居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就在那里看了一下就回来了。”天衣说。
“天衣真的长大了，我原来还担心你会恨你爸爸一辈子呢。”天衣主动去看父亲，让王月兰释怀了许多。
“不会了，他毕竟是我爸爸。等他老了，我一样会照顾他。”天衣说。
“要是你爸爸也那么想就好了，那样的话也不会苦了他自己，更不会苦了你。”王月兰还是担心儿子。
“我想他终有一天会明白吧，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天衣装得很自信。
“希望吧。”王月兰还是叹了口气。
天衣没再说什么，她也只能是希望。父亲现在都成了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小学老师是早就被开除了，因为他老是酗酒，旷的课多了，不像个老师的样，也做不好教书育人的事。之后就没再找到过什么正式一点的工作，就在这镇上有一天没一天的给人家做临时的活儿过日子。平日里一有空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浑浑噩噩地过。等他清醒过来，哪年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