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穿越监督者(1 / 1)
半仙回太子府之后,我咽不下心中的火气,兀自在街头游荡,想把清明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但这个家伙像是在故意躲我一样,怎么都找不见——我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找到张朝维家里,问他清明住在哪里。
“哦,他刚回来。他近来一直都住在我家。”张朝维说着,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我二话不说就按照张朝维所指的方向,去了清明的房间。还好他没锁门,省去了我砸门的烦扰。他看到我,满脸堆笑说:“红姑娘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你倒是好好说了,全是骗人的!你把我当成傻子吗?”我说着走上前去,把他推倒在地,骑到他身上就打起来。
“别——别打了,我是有苦衷的,真的有苦衷的!”他求饶说。
我不停手,用力撕扯他的脸,说:“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女巫——我知道女巫的事。”他抓住我的手,投降说:“你听我解释行不行?最后一次!这次我肯定什么都告诉你!”
我看着他,眯起眼睛威胁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句话是假的,我就和你断了往来!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你认识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好好,红姑娘,那我们坐下说行不行?”他恳求说。
我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他则点头哈腰地给我倒了一杯茶,说:“你消消气,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能告诉你。我被禁言了。”
“被谁禁言了?”
“被一股强大的不可违抗的力量,也正是因为这股力量,你来到这里。”看着我怀疑的表情,他小心地措辞说:“凡事都有始有终,有推动的力量,也有限制的力量。你现在正经历的事情也不例外。开始与终结是你自己决定的,巫女是推动的力量,而我则是规范的力量。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再多说我就会受到惩罚了。你只要明白对你而言,我是和巫女差不多的存在就行了。我会像她们一样帮你的。”
看着他诚恳的目光,我姑且相信了他的这些话,又问:“那关于半仙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一口气,说:“生生世世,皮囊会变,但人的灵魂永远不变。我认得他的灵魂。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抱歉,这些事我也不能告诉你——他很可能认得我。一旦他认出了我,想起了那些事,我就必须杀了他。因为这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所不能知道的事情。他不能僭越。”
说这些话的时候,尤其是提到半仙的时候,他的表情比以往都严肃。让我觉得他似乎在为半仙担忧。我心下稍动,又问:“为什么当初不这样说?反而要骗我?”
他再次叹息一声,说:“以你追根究底的性格,我担心不告诉你真相你就不会帮我把半仙请出城去。当然,最后你也没能把他请出城去。”说到最后这句,他的语气似乎还在埋怨我。
我心下不悦,又不知道到底能信他几分。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回想我们经历过的种种,我突然觉得他对我而言一直都是一个陌生的存在,我似乎从未能和他成为朋友。想到这里,我推下茶杯转身离去。
他拽住我的衣袖说:“这次都是真的了。”
我转头看着他,冷冷地说:“听说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吗?”
他神色转暗,松开了手。我大步离去。
我心情很不好,仿佛遭受了某种背叛,突然觉得很孤独,好像全天下都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了一般。即使打了清明出了气也没有用。他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我结交的人有多少是真心诚意地待我的,有多少是我真正的朋友?
回到王府后,答剌麻八剌看到我的脸色,笑说:“你今天被鸟粪砸到脸上了?”
“你才被砸到了呢!你被砸到嘴里了!”我反嘴说。
“好臭啊好臭啊,你一说话就好臭啊,其实是砸到你嘴里了吧?让我看看——”他说着就凑过开要拨开我的嘴巴。
“不要——”我还没说完,他已经吻了上来。
他的吻很温暖,他紧握着我的手的手心也很温暖,把我的抗拒逐渐融化。被他抱着吻着,我突然流出了泪。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我紧紧地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感觉这是全天下最温暖的安慰——他是可以信赖可以依赖的,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给我冷冷的背影,他依然会面对我、吻我——这是他的拥抱给我的全部信息。我抱着他哭了好久,直到嘴角有了笑意。他什么都没问,却用最完美的方式化解了我的悲伤。
“哭完了就去给我做点点心,听海珍说你会做一种很好吃的点心,别人都学不会。”他说。
我想他说的应该是布丁,海珍对此赞不绝口——可是青菱不也学会了吗?难道又忘了?还是……海珍故意在他面前夸我?
“走,我跟你一起去。”他拉起我的手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点心。如果真的那么好吃——”
“那又怎么样?”我问。
“你就给我做一辈子吧。”他趾高气昂地说。
“啊?你把我当厨娘呢!”一种被需要的感觉震撼着我,让我心中一阵感动。
“不然当什么?”他反问。
我哼了一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故意摇头说:“我不清楚。”
“不清楚就算了。”我甩开他的手,往厨房走。
他却突然拉住我,从背后搂住我,一手放在我的腹部,在我耳边说:“我儿子的娘,怎么样?”
“我才不要!”我推开他,脸上竟传来一阵火烫。
只听他跟在我身后笑说:“不要也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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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答剌麻八剌刚离开不久,我正在房间里梳妆打扮,门房的下人敲门说:“红夫人,李佑琦求见。”
我不知道半仙有什么事,但他主动来找我,这还是第一次。我想他肯定有急事,所以没有丝毫怠慢,对门口的下人说:“请他在偏厅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
我见到半仙时吃了一惊,因为他并不像之前那么镇定平静了。他看上去似乎很紧张很激动,眼睛里闪着光,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一向镇静的他变成了这样,于是问:“半仙,怎么了?”
“我想起了很多。”他对我说:“我从何而来,我为什么是我。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但是我必须告诉某个人,因为我一个人承受不了。我知道你能相信和理解我的话。”他看我的眼神,似在恳求支持。没想到他也可以表现地这么像人类,也有人类应有的脆弱。
“我相信你。”我立刻说:“你想起什么来了?你是怎么想起来的?坐下慢慢说。”
他坐了下来,对我说:“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个人——我跟他是旧识。”
“你当时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他点头说:“当时只觉得面熟,什么也没想到。后来回到客栈,逐渐想到了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
“该怎么说——”说着,他有些神经质地蹙起了眉。他今天的表现根本不像往常那个半仙,让我推测他即将跟我说的事情可能很不一般。
“我出生之前,并不是普通人。”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曾经我是作为某项超出人们理解范围的事情的监督者而存在的。或许你知道这件事情。”
我皱起眉,咬着嘴唇,最后终于说:“你不会是指——逆向穿越时间吧?”
没想到这句天方夜谭的话还是被我说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仿佛在说,果然你知道。
他接着说:“历史是在不断修正中演进的,它就像一支箭头,从一端指向另一端。但是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太过强烈的执念在某处打一个结,若不让箭头转回来就不可能解开;解不开,某些人就会一直被它影响,绕不出来。所以,有些人必须逆向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把结解开。每当有人这样做的时候,监督者就会出现在他身边,防止他改变除他以外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存在。”我想起清明也说过类似的话,对他说:“这些我都能理解,也相信你的话。而且我还知道另一种存在,被我称为巫女,她们并不是监督者,而是发起穿越的人。”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她们。她们只是媒介。她们促成事件,而我负责规范事件的发展。”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我问。
他又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不知道我从何而来。我一直都存在。存在于整个时空的任何一点。时空对我没有约束性。我永远都不会死,甚至没有具体的形体。即使这具肉体失去生命,我还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当然我存在的地方都是历史打结的地方。如果什么时候历史的结都消失了,或许我也会消失吧。我只是用来保证穿越的人不会改变某些不应被改变的事情而存在的,但不能阻止他们做傻事做错事,不能干预历史,否则就会失职。就是这样。”
到此刻为止,我们之间的谈话一直在往越来越天方夜谭的方向发展。但是至今为止在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我遇到的人事,却让我能够全部相信、完全接受。
我对他点了点头,又问:“那么,这些都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人诱发你想到的,是吗?”
他点头说:“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个人,曾经是穿越者。我曾作为他的监督者规范他的行为,防止他引起历史的波动。但他却在解开结之前差点死掉,我——我救了他。”
我皱起眉,说:“所以你……”
“所以我失职了。”他点头说:“因为我救了他,所以失去了作为监督者的资格。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没办法看着他死。而正是因为我救了他,他最终才成功解开了历史的结。”
“你为了能够让他解开历史的结,所以失职了。”我总结着他的话,随后又推说:“因为你失职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你,是吗?失职了到底会怎样?”
“失职的监督者会被罚为人类,承受七世离索。但我还具有部分监督者的智慧——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足以让我有异于常人了;而我作为监督者的记忆则一直被屏蔽着,就像失去记忆的人一样,如果没有遇到强烈的诱因,就不可能想起来。”
“他就是你的诱因?”
他看着我,再次点头说:“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