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与变态同行(1 / 1)
我从马上摔下来,连想“糟了”的时间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我躺在一个移动的物体上,似乎是马车,周身都暖暖的,但头很晕。我一睁开眼睛,眼前就转起来,强烈的眩晕感让我一阵恶心。
我立刻合上眼,感觉舒服了很多。我还活着吗?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你想喝水吗?”一个熟悉的声音问。
我在脑中把我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就是想不到这人是谁。
“谁啊?”就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我想起了我面对的是谁。我猛然睁开眼坐起来,对着声音的源头惊讶地大喊:“答剌麻八剌!”
不错,就是他!怎么回事?我怎么会遇到这个死对头?现在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捂着嘴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就吐了起来。我想我肯定是脑震荡了,这恶心的感觉就是后遗症。
答剌麻八剌吩咐车夫停下马车。他此行只有两个人,就是他和那名叫脱脱的车夫。
我走下马车又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答剌麻八剌递给我一杯水。我漱了几口后,就因为外面太冷回到了马车里,裹着毛毡虚弱地看着他,问:“殿下,我怎么在这里?”我想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吧。
“因为你赶着去鬼谷救那群叛贼。”他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和神情说出了这么一句让我想要吐血的话。
“什——什么?”我的大脑嗡地响了起来,笑说:“殿下,你在说什么笑话?”
“笑话吗?”他看我一眼,阴险地笑着,掏出一封书信丢给我。我一看,正是莫昶让我带去鬼谷的那封亲笔信。
——老爷,对不起,我被敌人截获了!
我欲哭无泪。不过,这封信怎么在他手上?我记得我是藏在贴身的衣服里的啊。糟——糟了!我穿的衣服已经不是之前那一套了!
“天呢!你——”我一手收紧自己的领口,一手指着他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脱了你的衣服搜身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就搜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男、男、男女授受、授受不亲,你——你知道吗?!”我又愤怒又恶心又恐惧又难受……这无数种负面情绪集体攻击我的大脑,让我都结巴了。
他大笑,故意学我说:“那、那、那我就应该放着你不管,让你冻死在路上。”
“什么?”我这才想到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心里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反而觉得是被他捡了个大便宜。
我看看自己身上,很多痛处都已被妥善处理,而脸上似乎也粘着什么。我伸手往脸上摸去,他立刻抓住我的手,说:“别动,把药膏抹去了,会留疤!”
“什么药膏?”
“你脸上被冰划伤了,伤口又被冻过,很难愈合。我给你敷上了草药。如果你不想再见到莫昶时他都认不出你来的话,你最好别碰那些药膏。”说着,他又看着我的脸,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问,然后突然就明白了,现在我的脸一定人不人鬼不鬼的很难看。于是我又问他:“这药膏是什么样的?什么颜色?有镜子吗?”
“没有。”他说,“如果你想知道——”
“不必了!”我打断他的话,决定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以免他继续嘲弄我,于是说,“我不碰就是。对于现在的样子,我也不在乎,你想取笑就取笑去吧。”
他一侧眉毛轻挑,只用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再次把我击败。他笑说:“我不取笑你,毕竟你给了我这么有用的消息。”说着,他扬了扬莫昶的信,收进了怀里。
我恨不得自杀算了,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状况?!我怎么向莫昶交代?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想点补救措施了,至少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于是我问:“殿下现在是要带我回大都治罪吗?”
“不是。”他摇头说:“带你去鬼谷看场好戏。”
什么?他不会是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谋害老牛他们吧?这个人也太卑鄙恶毒了!
对付这种卑鄙恶毒的人,就只能用狠辣冷酷的言辞,于是我说:“你可是金枝玉叶的小王爷,就这样去汉地可以吗?中原民族虽然崇文,但也不乏彪悍的侠士。小王爷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那我就拉你和你家老爷一块死。”他笑说。
真是气人,他怎么就不生气呢?他的死穴在哪里?我真恨不得立刻找出来,让他也气急败坏一次!
我定一定心神,让自己不要这么愤怒,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说,于是问:“殿下是知道我要去鬼谷,所以在半路阻截我吗?”
他轻笑一声,说:“就凭你,还不值得我去阻截。我只是路过,看你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觉得路途无聊,就顺手把你带上了。”
——难道我骑马路过的那辆马车就是他的?
“那殿下您本来是打算去哪里?”我又问。
“鬼谷。去看二程兄弟的平叛进行地如何了。”
“果然,你派他们去铲平鬼谷的义士去了。”看来莫昶猜的没错,老牛他们真的性命不保。
“是啊,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越来越不放心那个叫做半仙的人。”答剌麻八剌说:“我怀疑他可能是一个我父王找了很久的人。”
“啊?真金太子找了很久的人?是谁?”我对半仙的出身也很感兴趣,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大来头。
但答剌麻八剌看已经吊起了我的胃口,就坏笑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气得吐血,索性一转头,不去看他,坐到角落里闭目养神。
看我不理他了,他又问:“你不担心你自己和莫昶吗?你们犯的可是反叛之罪。”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睁开眼睛,看到他在看我,白了他一眼,说:“反正你不会杀老爷。”
“但我可以杀你。”
“你既然救了我,就也不会杀我。”我说。
他笑说:“算你猜中了。不过我虽然暂时不杀你,但我可以折磨你,让你痛苦不堪。反正今后的日子还很长,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人果然是个十足的变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折磨别人的基础上!再跟他说下去,我肯定会被气死。
“你不想说什么吗?”看我不说话,他又问。
我对他彻底无语。但是老牛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我又不能得罪他,只能说:“我很担心,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处置鬼谷的人。”
“生擒半仙,其他人杀之。”他简单地说,好像杀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就不能给他们留条活路吗?”我问。
“他们会降我吗?”他反问说。
我被问得语塞,垂下了头,又问:“能放我走吗?”
他笑,“放你去通风报信?”
我说:“我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我喜欢的人被你杀死。”我说得很诚恳,希望能在某一方面打动他。
终于,他微一动容,我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但他却说:“但我想让你看。”
我再次气得吐血。我彻底明白了,现在和我同行的,不是人,是予取予求的变态。和他在一起,我只能被占便宜、被强取豪夺。于是我决定用不跟他说话的方式反击。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借口头晕,躺在马车里装睡,能不理他就不理他。然而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强迫我起来跟他说话。这样也好,我倒是清净了。
答剌麻八剌每天早上都为我换一次敷在脸上的药。他手指细长,为我换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让我一度有种错觉,觉得他似乎很在意我的脸。
有一次他一边帮我换药一边对我说:“你若不是遇到我,我若不是正巧带着这药,恐怕你再见到莫昶时,他就不认识你了。”
“那我要多谢你了。”我没好气的说,明显听得他话中有话。
他接着说:“敷药也是讲究手法的,若是换了别人,就算是四勇,恐怕你脸上也会留下疤痕。”我心想如果换了四勇,别说他不在乎我脸上是否留疤了,他不直接在我脸上刺字就是好事了。
“所以呢?”我问。
“所以说,你不要妄想逃走,代价是很大的。”果然,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我不是没想过逃走,我早就想离这个变态越远越好了,只是他把我的外衣藏了起来,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裙子,在马车里还好,可以裹着毛毡,一旦出了马车,非冻死不可;而且我身无分文,即使逃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大都或去鬼谷;况且一路上也没有人家,更难以向别人求救。
“我才没想要逃走呢。”我说,“躺在马车里多舒服。”
他轻笑一声,说:“最好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脸上的药膏一共敷了十多天,他最后一次把药膏从我脸上小心地取下时,看着我的脸,笑了。这笑容,就好像画家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种由衷的喜悦让我心底一阵感动,忘了他是个变态,诚挚地说:“殿下,感谢你救了我。”
没想到他丝毫不客气,接下去说:“我救了你的命,也医好了你的脸,你该如何答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