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波诡云谲（1 / 1）

紫禁城奉天殿。

“启奏皇帝陛下，自龙家钱庄发行庄票以来，各地行商纷纷加入龙家商铺联盟，各地百姓也大多使用龙家钱庄发行的庄票，而朝廷发行的大明通行宝钞通行受阻。臣以为，朝廷应该收缴龙家钱庄，统一发行宝钞。”户部左侍郎张林云启奏道。

（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七年设立宝钞提举司。洪武八年，开始印制发行“大明通行宝钞”。大明通行宝钞的用纸是以桑穰为原料造成的，大明宝钞是方形的，高一尺，宽六寸，青色，绘制有龙文花栏。大明宝钞的正中横题着“大明通行宝钞”六个字，其内上两旁，还有八个小篆写成的字：“大明宝钞，天下通行”。大明宝钞中间画着十串（也就是一贯）铜钱；下面写着“中书省奏准印造”七个字。大明宝钞的下方还有篆文小字：“户部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十五两，仍给犯人财产，洪武年月。”大明宝钞上还有两个朱红印章。

户部设置了广源库和广惠库两个部门负责大明宝钞的印制和发行工作。回收大明宝钞由广源库来负责，发行大明宝钞由广惠库来掌管。明朝洪武二十二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印制发行小数额的大明宝钞，其数额从十文到五十文。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又下令设立了宝钞行用库来和广源库、广惠库一起管理大明宝钞的印制和发行工作。同时，下令大明宝钞可以和历代的钱币进行兑换。但朝廷发放多，收入少，宝钞贬值严重，百姓皆不愿使用。）

“臣以为，朝廷无故收缴龙家钱庄，恐怕会引发商人的惶恐和不满，不如朝廷入股收购。”户部右侍郎宁靓道。

皇帝陛下思索片刻，道：“朕允。此事着户部办理。”

工部尚书黄为道：“启奏皇帝陛下，今秋连降暴雨，黄河河南段决堤，数万灾民沿河南下。臣拟就近从龙家商铺借粮三十万石赈济灾民。”

“允。”

京畿府知府李道为道：“启奏皇帝陛下，龙家商铺米粮大多调往河南，部分不法粮商坐地哄抬粮价，致使近日京城米价涨了两成。臣以为可派镇抚司查办不法商人，并启用储粮，平抑物价。”

皇帝陛下道：“允。”

“臣有本启奏皇帝陛下，今年秋闱共录举人五百一十名，其中直隶府、州、县录取举人一百人，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北平、福建、浙江、江西、湖广乡试录取举人各四十名，广东、广西录取举人各二十五人。”礼部左侍郎刘春江启奏道。

……。

紫禁城坤宁宫。

“陛下，臣妾近日看《后汉书•梁冀传》，感受颇多。梁冀出自富商之家，初为黄门侍郎，转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后拜河南尹、大将军。新帝即位，梁太后临朝。梁冀仗势欺君，专擅威柄，凶恣日积，机事大小，莫不咨决之。梁家势大财雄，左右朝纲，最终却为恒帝诛杀。想梁冀此人，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却不知进退，实属可悲。”

皇帝陛下听闻后，若有所思，缓缓走出了坤宁宫。

皇帝陛下走后，皇后美丽清秀的脸庞上，缩放出得意的笑容。稍作思索，便坐于案前，执笔修书。待折好封口后，道：“小六子，将这封书信，亲自交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刘玉棠手中，请他转交千户莫英。”

京师龙家商铺总铺，座落在最为繁华的街市。大门上高高的挂着皇帝陛下御笔亲题的“龙家商铺”牌扁，其布设富丽堂皇，极其奢华。

“大掌柜，浙江莫家商行莫英求见。”龙鹏宇正在总铺内堂喝茶，一名伙计进来说道。

“莫家商行，私下进行海外贸易的莫英？”

“正是。”伙计答道。

莫英极为神秘，有人说此人武艺高强，任侠好义，是当世武林大侠。也有人说莫英是莫家商行的幕后老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人缘极好，似乎三教九流，无所不识。

莫家商行虽说不能与龙家商铺比，但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商行。龙鹏宇不敢怠慢，连忙出门相迎。见到莫英，龙鹏宇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莫英相貌倒也普通，年约四旬，国家脸，双目炯炯有神。

寒喧了一通后，莫英笑道：“朝廷严交通外藩之禁，海滨民众，生理无路，兼以饥馑荐臻，穷民往往入海从盗，啸集亡命。各地商人联名上书，请开市舶，易私贩为公贩。龙家商铺，乃是天下第一义商，捐资修路助学，忧国忧民。还请龙大掌柜感念海滨民众，天下商贩之艰辛，为之呐喊请命。”

海外贸易，利润极其丰厚。此时正值日本战乱，日本大小数十个国家争战纷纷，物资奇缺。奈何朝廷严交通外藩之禁，龙剑琴屡屡告诫，经商不可行违禁之事，龙鹏宇虽然不敢越雷一步，但其内心深处，却是极其肉痛，颇为不满的。他极其希望朝廷能够解除海禁。

（洪武三年，明政府“罢太仓黄渡市舶司”。洪武七年，明政府下令撤销自唐朝以来就存在的，负责海外贸易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中国对外贸易遂告断绝。洪武十四年，明政府“以倭寇仍不稍敛足迹，又下令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洪武二十三年，明政府再次发布“禁外藩交通令”。洪武二十七年，为彻底取缔海外贸易，又一律禁止民间使用及买卖舶来的番香、番货等。洪武三十年，再次发布命令，禁止中国人下海通番。

为了防止沿海人民入海通商，大明律法规定：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凡番香、番货皆不许贩鬻，其现有者限以三月销尽。）

被莫家商行的老板莫英一吹捧，龙鹏宇志得意满，有点飘飘然。但解除海禁事涉朝廷政策，龙鹏宇知道滋事体大，不敢擅专，犹豫不决。

莫英见状，笑道：”龙大掌柜勿需担心。解除海禁，是全国各地有志商人的共同心愿，各地商人尽皆签名请求。朝廷也不至于将天下商人全拉去砍头。这是各地商人请求解除海禁的签名册，还请过目。”

龙鹏宇翻开其中一册，这册主要是京师商人请求解除海禁的签名。龙剑琴所熟知的商人，确实尽皆签名在册。龙鹏宇不疑有他，便在名册的边角位置，写下了“龙家商铺龙鹏宇”几字。

莫英接过龙鹏宇签了名的名册，看了一眼，喜笑颜开，吹干墨汁后，合上册子，笑道：“莫英替天下苍生感谢龙大掌柜之义举。告辞。”

龙家钱庄总号。

龙知远正眯着眼，躺在树荫下的凉席上纳凉。一位身形娇美的女子正伏在他身边轻轻为他捶腿。

“龙管家，户部左侍郎张林云求见。”

“终于来了！”龙知远低咕了一声，连忙起身出门相迎。那日朝堂所拟，关于朝廷收购龙家钱庄一事，早就传入了龙知远的耳中。其实早在半年前，龙剑琴就提出将龙家钱庄的股权尽数转让给朝廷，可惜龙慕白和龙鹏宇不同意。此事果然被龙剑琴料中。

一通协商后，龙知远以极低的价格，将龙家商行的股权尽数转让给了朝廷。同时约定：户部接手龙家钱庄后，更名为“皇家银行”，其基本职能不变，只是将借贷范围扩大到全国各地商人。另外，朝廷另设银库，原龙家钱庄所存白银，尽数移入银库。皇家银行印刷发行银票，将接受龙家商铺及各入股联盟商行的监督。发行银票数目，严格按照入库银两实际数目发行。龙家商铺从皇家银行借贷，利息再降五成。契约一签，双方皆大欢喜。

龙家钱庄的股权尽数转让给朝廷后，龙知远立即派人知会龙家钱庄和龙家商铺各掌柜，以及龙家钱庄入股股东和商铺联盟。龙知远又跟龙鹏宇将后续事宜交接了一番，便随龙家车马行的货船，返回了湘阴县龙家里。

坤宁宫。

“皇后娘娘，莫千户说龙家商铺龙鹏宇已经签了。龙家商铺教唆天下商人，胁迫朝廷，请开海禁，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请娘娘慢慢看好戏。”一名太监说道。

“好，小六子，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