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跃龙门（1 / 1）
不出众人所料，虎须爷爷带领大家到达东海龙宫的第一天便议声四起，虎须爷爷老脸通红，同行伙伴或是无奈或是好笑或是切齿，小鲤鱼自己全然一副老鼠调入米缸的亢奋模样，它愉悦地畅游天地，众鱼苦痛地数着日子。
寿宴结束的那天，同来的各位抱头痛哭，口中念叨：早知民族英雄是这么心酸的职业，不做也罢！
临行前大家前往正厅和老龙王告辞，不巧老龙王正在接待贵客，门前小童将一行人拦了下来，“此刻各位不便进入，若有话可与我知，待王爷事毕，我自会替各位带到。”
虎须爷爷笑呵呵同那小童道：“我等今日便启程回泛椰湖，劳烦小官儿代我等向王爷辞行，谢过王爷此次这番盛情。”
小童没好气道：“你们是泛椰湖的？那油嘴滑舌的狂色之徒可是你们带来的？”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虎须爷爷摸了摸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道：“正是！”
“是谁？站出来？”小童扫了一边面前众人。
虎须爷爷回道：“回这位小官儿，那小鲤鱼未在此列。”
小童横眉冷对，“这小鱼儿也忒胆大，既是辞行，怎可无故不来？当龙宫是何地界？”
众人冷汗齐下，虎须爷爷声音颤抖，“倒不是小鲤鱼不愿意来，只不过，这，这……”
“这什么这，快说，它去哪儿了？”
“这小鲤鱼刚过百年，尚未修得人形。”
小童惊怒地瞪着圆碌碌的双眼，叫道：“色胆都能包天了，居然尚未修得人形？！”
“……”
就在众人水分快要严重流失，小童双目将要双双跌出之时，大厅的门缓缓开了起来，一白衣男子站于门前对小童道：“且让泛椰湖的众位入厅，”转身之间他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强调说：“尤其，是那只色鱼。”语气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欢愉。
※ ※ ※
除了小鲤鱼摇头摆尾外，所有人站得笔直，虽然腰部以下的位置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抖动。
座上的老龙王慢慢地开了口，“你便是那搅的我东海不得安宁的小鱼儿？”
小鲤鱼也知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也不出声，只摇了摇身子。
老龙王对刚才唤他们进去的白衣男子笑道：“这几日弄得各宫各院来我处告状的罪魁祸首，怎得是这样一幅模样，真正令老夫失望。”
听了这话，白衣男子还没回话，游在中间的小鲤鱼倒是活泛了起来，“老龙王你喜欢我什么样，我便是什么样。”
老龙王哈哈大笑起来，“这小鱼儿修为不高，怕是心思都用在吹嘘拍马上了。”
众人见老龙王笑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正厅之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一会儿，老龙王敛了笑，对虎须爷爷说道：“虎须，今年到你们泛椰湖了，且速速去吧。”
和虎须爷爷同来的众人听到此话，脸上无不跃跃欲试，眼中皆燃气了耀眼的光芒，虎须爷爷微一弯腰，郑重回道：“多谢王爷。”
虎须爷爷领着大家向外走去，小鲤鱼紧跟其后，似有所感的它回身看了看便见那白衣男子别有深意的望着自己，那双眼眸小鲤鱼无比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回头看着快关上的大门，一个摇尾赶了上去。
※ ※ ※
厅中只余老龙王和玄衣男子二人，老龙王有些质疑，“林渊，你说它便是那可以跃过龙门的人么？”
林渊点了点头，“正是。”
老龙王笑了，“未曾想过能跃过我高门，经受住天火焚飞仙成龙的居然是一好色之徒。”
林渊也摇头浅笑，表情甚是无奈。两人静默半饷，林渊对老龙王正色道：“墨琨帝君已过七劫。”
老龙王乍听先是一惊后大喜道：“当真？墨琨终于要回来了？”
“是，”林渊道：“本是怕帝君此次勘不破那情关，好在有惊无险。”
老龙王微微颔首，“凡人唯一所有的制胜武器便是那‘七情六欲’，勘不勘的破，除却自己的心知，无人知晓。”老龙王目光落在远处，“不破也有不破的妙处。”
林渊不明，“王爷何意？”
老龙王收回眼光，笑而不答，只说：“待墨琨回来，我定与他大醉三天三夜。”说完他便长笑而去，余林渊一人，若有所思。
※ ※ ※
众人望着高高的龙门，豪情万丈就这么被打压下去了，虎须爷爷轻轻捋着自己的胡子，对说：“孩子们，去吧，跃过去你们就位列仙班了。”
也许是‘仙班’二字实在诱人，之前还兀自发呆的众人，全都散开来去，各自沉思。
不一会，鲢鱼第一个冲了上去，谁知还未到龙门一半便直直落了下来，它还欲再上，虎须爷爷在旁语带遗憾地说道：“跃龙门，仅此一次而已。”
鲢鱼心有不甘的退了下来，默默站回队伍中，众人知道虎须爷爷说的是实情，这是东海龙宫的规矩，心中却不免有些戚戚然。
众人中法力最高的青鱼站了出来，他浑身燃着淡淡的绿光，手中运起仙法纵身一跃，只见他到了龙门高槛之处尚未立稳就急速坠下，青鱼满脸怒意，再次运起仙法，浑身清淡的绿光瞬间幽绿，虎须爷爷正要上前制止却终是晚了一步，众人还未有所反应就看到本已经立于龙门之上的青鱼此刻已被一道电光打回原形，掉了下来，虎须爷爷飞身过去接住青鱼的原身，用手抚了抚它被血染红的鱼鳞，将他小心的放入怀中。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上前去，小鲤鱼本就没有想过要去跃那龙门，它只是来凑热闹的，看到青鱼重伤被打回原形，它拍着胸脯庆幸自己的胸无大志。
虎须爷爷看着久久不动的人群道：“若是再无人去，我们便回泛椰湖去吧。”
小鲤鱼听虎须爷爷这样说，乐得意转身就走，谁知虎须爷爷却道：“小鱼儿，你且去一试。”
大家和小鲤鱼一样被虎须爷爷的话吓了一跳，想那修为最高的青鱼尚且落得这般下场，何况是连人形都未修得的鲤鱼崽。
“虎、虎、虎须爷爷，我，我，我错了。”小鲤鱼结结巴巴道：“我、我回泛椰湖再也不闹了，不亲珊瑚姐姐了，不偷看秋刀哥哥了，也不去浅湾了，虎须爷爷，你就饶了我吧。”
众人看小鲤鱼声泪俱下心中不忍，也都三三两两的替它说情，奇怪着平时温和的虎须爷爷竟然如此坚持，“说让你去你就去！其余的人退到一旁。”一些人还在劝，另一些人看出些门道的想今日若是小鲤鱼不跃龙门只怕他们都要留在这里风餐露宿了，于是散到了一边，静观其变。
虽然小鲤鱼平日里是个好色之徒，可是大家却也都喜欢它乖巧伶俐、乐于助鱼，看虎须爷爷坚持的模样，大家都暗自决定，若是小鲤鱼发生意外，就算是渡自己的修为给它也要保住它的性命。
“虎须爷爷，我当真要跃么？”
“当真要跃！”
“我真的跃了。”
“跃吧！”
“我就去了！”
虎须爷爷忍无可忍，怒吼道：“去就去，废话怎么那么多，快点跃，跃完了好回家吃饭。”
小鲤鱼一听虎须爷爷说回家吃饭，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放回了肚中，于是亦步亦趋的往龙门游去。
众人越看这场景越觉着惊异，鲢鱼和青鱼费劲力气才能到达的地方，小鲤鱼怎么可以如此轻松一路畅通无阻的就游了上去。
快到龙门时，小鲤鱼俯身看着大家，可怜兮兮地问：“爷爷，我真的要跃过去吗？”
其实虎须爷爷并不想让小鲤鱼去做这丢性命的事，只因为从龙宫出来之时，先前那位小童追来，说王爷交代一定让这小鲤鱼试试，不可不从。这才有了虎须爷爷的寸步不让，他的心中其实和众人是一个想法，能保住小鲤鱼性命就好，跃就跃一下吧，谁知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所有来此跃龙门的鱼儿们，从未有人跃过去，因此也不会有人知道如果跃过去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会飞仙成龙。虎须爷爷目光触到小鲤鱼信任的眼神，他点了点头。
小鲤鱼见虎须爷爷点头，回身一咬牙一闭眼便往龙门中穿过。
过了龙门，小鲤鱼摆了摆尾、摇了摇头，看到自己完好无损，它正要和大家伙挥鳍欢呼的时候，便听见下面人群齐齐的呼叫声，没有来得及回头，小鲤鱼只觉鱼尾处钻心的疼痛，下面大家的呼喊声已经慢慢淡出它的耳朵，此刻它只听到因为巨痛耳中发出的轰鸣声，它费力的摆着尾，想要扑灭灼烧的火焰，谁知那火却越来越红，赤色印着小鲤鱼的脸庞，鱼鳞下另一个模样乍隐乍现，此刻终于有了声音传入，可对小鲤鱼而言无异于晴空霹雳，只听下面人道：“那是天火！”
天火不灭四个字浮现在小鲤鱼的脑海，它挣扎着，气力越来越小，它举着自己的尾巴越来越沉，天火没有蔓延，好像一条火蛇咬住它的尾部，它的鱼鳍开始延伸，身体一点点的变化都让小鲤鱼痛彻心扉，它不知道这样的火要燃多久，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成了什么样子，它想也许自己就要成为这里的一捧泥沙了。这时，小鲤鱼的心头犹如砺剑劈下，它觉得自己都能清晰听到心脏被一劈两半的声音，小鲤鱼忍无可忍长啸一声，海中顿时泛起巨浪，众人摇晃不稳，却也顾不得许多，他们已经被眼前这一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了。
※ ※ ※
隐隐约约，小鲤鱼听到有人在它耳边说话。
有人惊疑，“小鲤鱼真的跃过了龙门？”
有人羡慕，“它真的飞仙成龙了……”
有人嫉妒，“它倒是命好，天火都让它挺了过来。”
有人不舍，“小鲤鱼不能和我们一起回泛椰湖了吗？”
小鲤鱼缓缓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皮，大家都看着它，它停顿了一下，低头看自己，小鲤鱼不可置信的摆动了一下尾巴，又摆动一下，反复几次它才肯定那个长长的泛着金色粼光的东西确实是自己的尾巴。
虎须爷爷率先拜下，“恭喜小仙，历劫飞仙。”
众人也跟着虎须爷爷拜倒，“恭喜小仙，历劫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