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凉亭共把酒(1 / 1)
第十七章
桨生走后,我沿着桨生的背影往院外走去,来长郡半月有余,却没有仔细的看一看这个府邸。
和楚府一样,亭台楼阁,假山花园。
绕过一个假山,前面的亭子里坐着一个人,自斟自饮,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一袭白衣,长发束起,腰间金丝带,挂一个通体清透的碧玉。手执玉杯,狭长的手指微微勾起,长眉入鬓,但额上有细细的皱纹,想象的出来,他在皱眉,为这长郡万千百姓。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我竟抬步走了过去。
他见到我,有些吃惊,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才放下酒杯示意我坐下。
我在他对面坐下,见他酒杯空了,执起酒壶给他倒满,深深闻了下,笑道:“上好的女儿红,王爷好福气。”
他也不客气,就着我刚倒满的杯子一口喝干,嘴角有抹似有似无的笑:“这是长郡知府在女儿出生时酿的,埋在树下,前几天取了出来。”
“哦?”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一棵树干很粗的槐树,笑道:“他女儿出嫁了?”
但是如今长郡这种境况,连之尧与我在此救灾,长郡知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时办婚礼,难道?
连之尧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五天前,他的女儿因瘟疫死了,这酒自然也没了意义。”
这场瘟疫,死得不仅是女儿的父亲,还有年迈父亲的女儿。
多少人生离死别?
“楚妃要不要陪我喝几杯?”连之尧没有找到别的杯子,索性将手中的杯子倒满后推给我,道:“你该不会也和他们一样跟我说什么不胜酒力吧?”
我摇头,怎么会呢?
于是,我执杯,他执壶,在这秋日暮昏中,尽情畅饮。
推杯换盏几轮后,壶空了。他从桌子底下拎出两大缸酒,我亦豪气地接过来,抱不动,就侧过缸子身,低下头去喝。
他在我旁边笑出声来,仿若不经意间问道:“听说你给沈容下军令状了?”
“嗯。”我爽快的点头,将头抬起来对他呵呵笑道:“他若救不了灾,就跟长郡的老百姓一块去吧!”
他抱着酒缸的手顿了顿,定定看着我。
我没顾他,只低下头继续埋在酒缸之中。
“他是左相沈轩然最疼爱的次子,这个军令状我一直想下,没敢下。你做得很好。”
于是,一口酒呛在那里,我一急想要抬头又撞到酒缸的顶沿,一下子整个头埋在了酒缸之中,那酒顺着口鼻往里窜,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时罪魁祸首才替我将酒缸拔出拿开。
这厢,我狼狈不堪,那厢,他笑得一脸促狭。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眼中带笑,不含半丝杂质。
风还在吹。然而坚硬厚实的土壤中,有些什么东西似在往外窜。
夜半宿醉醒来,我揉着昏沉沉的额头,想要喝水,掀开帘幔,初一趴在房内的软榻上睡得正香甜。
嗯,我醉过去之后,应该是她和小四将我接回来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初一听到我向她道谢时,眨巴了自己的大眼睛,一脸真诚道:“不是的呀,我和小四本来都很担心娘娘很晚没有回来,正打算去寻的时候,却看见您躺在床上了。”
瞬间,脑子有些反应迟钝,我艰难地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我当然不可能自己从那个凉亭里自己走回来,那么送我回来的人,将我带回来放在床上的人,是谁?
连之尧?
于是,连手足都迟钝了。
这种状况维持到罪魁祸首带着犬马来敲我的门。
初一开门,语气欢快地给来者三人行礼,丝毫没有察觉我面色的僵硬,便将他们请了进来。
连之尧一身墨色长袍,上绣四爪蛟龙,腰佩玄金丝带,长发束冠,神清气爽,颇有王侯之风,丝毫不见前日靡靡之态。
沈容和沈华向我行礼,我默了一刻,初一在身旁轻咳道:“我们娘娘昨晚因为瘟疫担忧半夜没有睡好,旧疾犯了,不能说话,两位大人见谅~”
我看着初一眨得欢快的双眼,内心极为哀婉地叹了口气,刻意无视了连之尧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对沈氏兄弟点了点头。
于是,初一替我决定了当哑巴。多聪慧多随机应变的好丫鬟,同样丫鬟出身的我,深感惭愧。
连之尧永远都是最不会亏待自己的,他往初一将刚绣好厚实暖和的垫子铺好的太师椅上,微眯着双眼,心情貌似极好。
他看着外面仍旧有些暗沉的天气,道:“楚妃,嗓子不好,身体还方便外出么?”
初一仍旧极为勤快地点头道:“嗯,主子虽然身子弱,但是也需要多出去走走的,那些医庐什么的,主子可想去了!”
我默。狠狠瞪了眼初一,未有表示。
然后,沈容笑道:“娘娘不用担心,我们今天只是去城外走走,一直听说江南春色迷人,如今虽是深秋,但听说城外十五里的桃花坳里面还有一片红枫林,煞是好看。”
我白了他一眼,如今长郡瘟疫未去,何来闲情逸致出外赏秋?
他丝毫不受影响,又一脸陶醉道:“春有桃花浪漫,秋有枫林烈烈,这长郡果然不负出江南才子最多最风流之名。如果再有佳人在侧,那就更是不亦乐乎了!”
此时,我连白眼都不屑于给他!
“嗯,沈容你说的很对!”连之尧站起身来,刚好站在我旁边,略比我高出一个头,说话间轻暖的气息刚好在我头顶萦绕。他对着沈容笑得很是和暖,与外面的晴好的天气相得益彰:“才子佳人才适合桃花坳,所以我约了南风易通行,而你身兼治疫的军令状,还是在城里盯着吧。”
沈容一声哀嚎:“疫情已有缓解,况且那个江郎中……”
连之尧打断他道:“既有进展,当然你得好好盯着,难道在你的眼中,治疫不是天大的事?”
然后,沈容一脸悲惨被弃的神情,耷拉着脸,双眼哀怨地看着连之尧,奈何后者只对他视而不见,然后转身对我道:“本王亲自来请你,你可会拒我?”
我想起前一日连之尧独饮时的落寞,如今看来,仿佛现在是另一个人般的高贵清冷,笑着摇头。
其实,我对南风易也很感兴趣。
------题外话------
好吧,转眼三万多字了,好快。我很有激情和大家共叙之前看过的小说经典,但是为毛木有人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