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缠身噩梦(1 / 1)
缠身噩梦
凌穹二十六年春,沄汐国求和,奉五城,谓其愿加强两国贸易,放松边关。
——《凌史·正史》
跨过沄汐国的地界一路往南,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因为紫莲的狂妄之言也许会引来追兵,所以几人是马不停蹄地赶路。
春天就是雨水多啊!紫莲坐在马车上,把手伸出窗外。好冰的雨呀,紫莲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雨水打在手上的感觉。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但好像有种以前所没有的安乐感,即使看不见,也不害怕了,也许是以前背负的太多了。
“小莲,你真的不后悔吗?把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了。”
是啊!多少人拼生打死地要夺王位,就算是尼尔托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走到这一步。可是,王位,她紫莲不爱,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这份宁静,听着雨打窗栏,静静地吹着风儿,多惬意的事。“阿略,我是紫莲,我只是紫莲。”
听不到他的声音,紫莲也沉默了,阿略是太子,与她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紫莲不乞求去改变什么,只希望他以后能当个明君便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紫莲都睡着了,有人来喊她下车。为了防止他们发现她的眼睛有异样,紫莲决定装睡。见她不醒,有人把她轻轻抱起,动作轻柔至极,不知是谁呢?紫莲的脸又点微微发烫。
“丫儿,别在老娘面前装,醒了就快起来。”
啥?紫莲坚决不睁开眼,凌霄,你有本事继续说,看她紫莲以后报复不?
凌霄捏着紫莲的手腕,“你看你的脉搏跳得多快,脸都红了,还给我装,赶快起来自己走,大家都累了。”凌霄毫不留情地捏了下紫莲的脸。
“呜……”紫莲条件反射似的伸手捂脸,好!凌霄,这梁子咱们结了。紫莲不情愿地睁开眼,可是她纳闷呀,即使她睁开眼也看不见啊。“额,那个谁?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就行。”
“睡久了腿会麻,这样没关系的。”
是北堂羽?紫莲莫名地心跳加速,道了声:“放。”
北堂羽没辙 ,只好放她下来,紫莲双脚落地,还真站不稳,该死的腿呀!还真没知觉了,幸好有北堂羽扶着。
“小莲,你这样行吗?”
紫莲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又被谁抱起来了。可是那人不是北堂羽。
“六哥,抱着就别放下了。”燕泽溪若有所指地冲北堂羽一笑。
“阿略?放我下来。”紫莲拼命地挣扎着,却被燕泽溪抱得紧紧。
“凭什么呀,我偏不!无论是什么身份,你都不能拒绝我,懂吗?”燕泽溪冲紫莲狡猾一笑,可惜紫莲看不到,“你是我的。”燕泽溪边说着边走,完全不顾旁人的感受。
紫莲狠狠地咬了咬牙,道:“阿略,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了。”
“你喊啊,反正你是我未婚妻,大概也没有人敢管我的房事吧!”燕泽溪洋洋得意,他就是拽,太子加弄花楼楼主,谁敢动他,那是嫌命长了。
“阿略,我大哥呢?”紫莲拗不过他,现在她处于劣势,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日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你安啦,用他的命来换你,很值,你说我会轻易放过吗?”
紫莲郁闷,反正她就是笨,竟然答应了嫁给他,但是只要大哥没事就好,她这样也能安心了。只不过,紫莲的心沉了沉,她这一辈子注定要辜负自己的心了。
真是个幽冥的夜啊,紫莲躺在床上,大汗淋漓,不能睡着,一睡就会梦见以前的事。听他们说明天就可以回到璎滠了,这是近乡情怯吗?紫莲忽觉口渴,摸着床沿起身找水喝。半夜雨有大起来,真不知这场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纵使紫莲小心翼翼,可是这间房间的构造是怎么样的,紫莲还完全不知道,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也不知绊到了什么,紫莲就撞到桌子上了,还顺带把一旁的花瓶扫落,发出清脆的瓷花瓶打破的声音。
没过多久就有人冲了进来,“莲儿,怎么了?”
是北堂羽闻声过来了,紫莲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只不过是撞了一下,没什么的。”
“房间黑,怎么不点烛。”北堂羽说着扶着紫莲坐下,把桌上的烛台点着,然后去照看紫莲的手,“你看,都肿起来了,还说没事。”北堂羽语气中带着点责备。
“是吗?”紫莲傻傻地一笑,她很开心他这么关心她。她看不到,的确不知道手伤成什么样,反正是撞麻了。北堂羽找了些药酒来给紫莲揉,揉着揉着突然停了手,怔怔地望着出神。
“怎么了?”紫莲有点不安。
“莲儿,你以前想给我看的证据就是它?”
“什么啊?”北堂羽说得没头没尾的,紫莲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看的是右手,难道是守宫砂?于是点了点头,“是啊,他们都想害我,可是我紫莲可不怕他们。只是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才……”
“你为什么不说。”紫莲低了低头,生怕他看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我说了还能活吗?而且我可不想跟你的烟美人对着干,什么明的暗的全部一起上,我还想过安宁日子呢!”
“莲儿,你受苦了。”北堂羽抚了抚紫莲的刘海,深深地看着紫莲。这是命运在捉弄人吗?她的双瞳,跟她离开时时一样的,虽然在看着他,却好像在望很远的地方。北堂羽伸手晃了晃,却发现紫莲没什么反应。“莲儿,你的眼睛。”
紫莲怔了下,然后莞尔一笑,“没什么,已经习惯了。只有下雨才会看不见。”
“原因呢?”北堂羽不让紫莲糊弄过去,她隐藏了这么久,一定有什么。
原因?因为他娘死了,所以在雨天哭了一晚?然后哭到眼睛出血,经大哥多年医治,才恢复成这样?她能说吗?紫莲顿时畏惧起来,关于他娘的事,她要怎么交待。紫莲支吾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你还是别问了,这不重要。”
“是跟我娘有关吗?”北堂羽的话变得急促起来,“莲儿,你告诉我,我娘到底怎么了?”
紫莲的眼泪不自觉地滑了下来,缠绕了她这么多年的噩梦,要终了了吗?好吧,要杀要剐都由他了。紫莲咬咬下唇,艰难地道:“娘死了,被我杀死的。”
北堂羽沉默了,他不能相信。紫莲感觉到他的手紧了紧,然后放开了,接着听到开门的声音,那瞬间,闪电划破天际,很响的一声雷在紫莲耳边回荡着,紫莲似乎看到了他绝望的身影。“对不起,北堂羽。”这一夜似乎与他娘死的那一夜重合在一起。她拿着剑,剑贯穿了她的身体,血顺着剑流到她手上。她疯狂地吼了声“不!”,可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姣美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就合上了她那深蓝色的双瞳。她从一直侵蚀她身体的毒中解放了,可是紫莲却陷入了永恒的噩梦中。她是错了吗?紫莲不愿意看到她这样被毒侵蚀至死,她不愿每日都看着最爱的人受苦。
一阵眩晕,紫莲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这次的感觉比以前的都要强。她的身体果然一天比一天差了,小时候受了风寒没有人照料,造成身子底薄,之后吃了鬼神之血,又使身体重创,而且有些余毒的积累,再加上强接下赤桐掌风和北堂羽的内力。紫莲张口就吐出一口血,头脑昏昏沉沉地,最后倒地,不省人事。
雷不停地打着,响彻九霄,在闪电的照射下,隐约可见一个孤独的身影在肆意地舞着剑,他把酒灌进嘴里,然后把酒瓶摔破。雨水早已把他的衣衫打湿,黑夜中的他尽情宣泄着怒与恨。他不相信,也许是不能接受他娘死的事实,又或许是不能接受凶手是紫莲的这个事实。
纵使他努力地去忽略在不远处的一群人,但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北堂羽狠狠地把剑插在地上,在雨中负手而立,“说吧,有什么事?”
一群肥头胖耳,整副官样的人顿时笑逐颜开。等了这么大半夜,总算是等到他搭理了,连忙跪下,“下官奉旨接六皇子回京。”
“奉旨?”北堂羽不屑地哼了一声,“凌帝的旨?只怕是太子的令吧?”
那群平日趋炎附势,奴颜媚骨的大臣颤抖着直喊饶恕,“的确是太子的令。”
“太子原话呢?”北堂羽就知道,除了他那个弟弟外,还有谁敢去招惹他,他是妖之子啊。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六皇子请回京。”
“所以就假传圣旨?”北堂羽轻轻往他们一瞥,他那蓝眸中透露着的是彻骨的寒意,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使人不得直视他,“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凭什么认为能请得动我呢?不择手段?”
领头的那位大臣听了北堂羽的威胁之言,却反倒镇静下来,“太子殿下已为六皇子搭好桥铺好路,大家都在等着六皇子回归,只要六皇子一声令下,尔等都为六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这是利诱。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出,你们是活不耐烦了吧?”北堂羽笑了笑,却在这夜里更添寒气。“如果这有用的话,我当初便不会出来。”皇宫那个牢笼,并不是任何人都想去的。
“六皇子是不答应回京?看来是要从您在意的人身上下手了。”
“他不会答应的。”北堂羽轻轻地说着,只要有阿略在,莲儿就没事。
“他答应了,不择手段。”那个大臣还没说完,就觉得有真寒气逼近,他只微微一抬头,他的额间就有滴汗流下,北堂羽的剑正指着他的眉间。
北堂羽微微动了动手,大臣身边掀起了一阵风,不择手段?阿略,你当真能对莲儿下手吗?“好,我答应你。”北堂羽仍然不能相信。既然你不说,我就只能自己去查了,莲儿,我一定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