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回到原点(1 / 1)
回到原点
一辆马车直驶璎滠城,休养了大半年又走走停停还顺道游山玩水,今早终于到了。清早的阳光驱散了赶路的疲倦,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取下头上的纱笠,露出褐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别有一番韵味。
女子深呼吸一口气,是故乡的味道,别了差不多九年了。她尊敬得如对待一个老人,屈膝一礼,喊道:“璎滠,我回来了。”回到这个不知是否生她的地方,却是养她的地方。女子兀自沉浸在感情中,听不到身后不远处人们的言语。
“那番女又回来了。”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中透露着厌恶,沄汐国入侵,经常会牵连到璎滠,这里的人早就根深蒂固地憎恨着番人。当他们发现那女子的头发是褐色时,便开始喊她番女,即使她当时还只是个在襁褓里的女婴。
议论直到坐在马车前的男子怒斥了声才停止,那男子的脸是极致的美,吹弹可破的肌肤更胜女子,只是他现在穿着粗布衣,遮盖了他不少光华。男子眉心微蹙着,似有不满,“真讨厌,一路上都有人在碎碎念着什么,吵死了。”接而莞尔一笑地望向女子,“小姐,别在意啊。”
女子白了他一眼,这些话她都听厌了,还在意什么,再说这比女人还美丽的妖人一路跟着她才叫烦。说自己本是大家公子,被妻子骗钱跑了,只得流落街头,半年前正巧遇到她,正好她一时手贱请他吃了一顿,他便死死不放了,女子无奈之下只好带他一路北上。这种弥天大谎,谁信啊!八成是翘家的野小子,怕被家人发现吧。
女子登上马车,向她的“家”奔去,也许是由于近乡情怯,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又想起一年前她离开前发生的事。
天萦闲来无事正卧床看书,前门突然传来声响,天萦随手批了件衣裳走了出去,却惊讶地发现来者只有颜洛一人。
颜洛进来坐了好一阵,脸上的犹豫之色很重,天萦不安地问了他,他才敛了凝重的表情笑了笑,可是还是没能缓解气氛,只好又严肃起来,道:“丫头,灏儿跟我说了你在王府过得不好,都怪我,把你嫁过去受苦了”
“爹说的是什么话,爹待天萦多好天萦知道,是天萦不孝才让爹爹费心,天萦过几天会回去的,女儿定不负爹爹期望。”天萦咬唇,她这么潇洒地走了,该怎样回去。
颜洛似是看透了天萦,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这样,你是我颜洛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受苦的,你的性子我知道,就随了自己的心吧,爹爹可助你离开王府。”
颜洛那天的话她都记得,他让天萦服下药,护住心脉,然后设圈套,让无数武林人士围攻他们,别说一个雪徵挡不住,再加上之后来的颜天灏也无法护天萦周全,那么她只要表现出宁死也不让他们捉住用来威胁燕瑄翊,那矛头自然而然指向燕承悦,剩下的就由燕瑄翊自己肃清,而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
为了掩人耳目,还一并把颜天灏、颜天烁、花柔等人瞒了,因为离开之后,她就再不是那个颜家二小姐颜天萦了,而是一个很普通的平常百姓紫莲。只有这个“莲”字她无法舍弃,那是她娘赐予的。
这一年王府过得很风平浪静,没有人敢提关于主子们的事,只要稍微有一点关系的都自动三缄其口,而燕瑄翊,基本见不到他本人,只是听说他疯后被靖王爷禁足在王府某处,只是这具体地点似乎没人知晓。而至于烟妃,说是养病,也不知道迁到哪住了,也是不见人影的。
这日,一男子以绝妙的轻功轻轻一点便落在靖王府邸中,身形微微一晃,闪进了主屋。他今日身穿一袭雪白衣裳,脸上几分严肃与沉静,没有一丝玩笑与儿戏,又何来疯癫之说。这便是消失了一年的燕瑄翊。
不久,屋内传出两把低声交谈的男声。
“你真的决定了?虽然你明里不说,这一年来你也辛苦了。”
“虽然萦儿已死,但是按这条线索追查,也许能发现什么。”声音有些许颤抖,掩盖不住其中的激动。“父王,我知道你以前不许我查是怕我有危险,可是现在即使我不查也有人来杀我,那我又何必要惶惶终日呢。”
里面沉默了一阵,之后才有人道:“翊儿,我知道终是阻不了你,去吧,你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娘,我们也希望有她的消息,她毕竟是瑾云的姐姐。”
对话很简短,他深蓝色的瞳孔满是坚定,再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挡他去寻他的生母了,这是他坚守了九年的秘密。稍稍低头,目光落在手心,银铃静静地躺在手心,这是她娘的东西。
良久,一个男子从王府中走出,深蓝色的瞳孔,眉宇间英气逼人,气宇轩昂,其容貌俊美无铸,可是却无人见过。
璎滠城,一座堪与昊京相比的古城,有种别样的韵味。相传滠城是万鬼诞生之源,由于怨灵的聚集致使那里历年都成为战场,尸体堆积如山,血腥渲染了滠城,无一生物可生存,后有人携石名璎至,璎乃灵石,镇恶鬼,除妖气,平静了滠城,此后更名为璎滠。灵石镇滠城一百年后,有异物与之较衡,据说是上古神器,但不见其踪影。璎滠城被一条河从西北至东南贯穿,一城分为两地向不同的环境变化,河以西之地均被水所覆,河以东则为土地,更有大山环绕,四季更是分明,景色可谓称奇。
紫莲没有进城,而是往城郊一处宅子去,宅子说大不大,却也比两边的民宅要大一些。紫莲轻轻推了推房门,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让她不禁一颤。
南宫桐见紫莲的双眸盈盈闪动,已噙着泪光,却倔强地不流下来,知她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怎样安慰。
在门外站了许久,紫莲才道:“进去吧,这是我家。”
南宫桐一怔,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这也能算家?空有一间大宅在,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主厅之中摆放的灵牌很显眼,可上面却没有刻字。
只见紫莲点上了香,跪下拜了拜,之后没有抬起头过,身子抑制不住颤抖。她死死攥着拳头,捏得关节都微微泛白。南宫桐看她难受,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小姐,这位是?”
“不关你事!”紫莲紧咬皓齿,泪花满面,眸中那冰冷下是一片脆弱,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心疼。
南宫桐没法,叹了口气,选择了沉默,陪她一同跪下,真诚地拜了三下。
紫莲偏头瞥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凄厉的哭声萦绕着大屋,让人心痛不已。
很快,紫莲便被身心的疲倦攻陷了,靠着墙沉沉地睡去,南宫桐盯着紫莲的睡容看了一阵子,突然展开笑颜,笑容中满是宠溺,轻声道:“你长大了,却还是什么也没放下。”望着她红红的眼眶,有点心痛,“为什么你总要一个人面对,说出来会很好的。”南宫桐独自喃喃自语着,她认不出他,有点落寞,但至少可以陪她吧,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南宫桐怜爱地抚了抚紫莲的发丝,她没有醒,看来是真的累了。“要赶快好起来啊,我的小丫丫。”
不知是否因为南宫桐的话奏效了,紫莲睡醒之后就再无悲伤之情,仿佛昨夜是他做的一场梦。紫莲跟着南宫桐就进了城。
璎滠城因其奇特的地理环境闻名,当然这不只是天然而成的半水半陆,城内建筑、道路大都相同,不熟悉的人定会迷失在内,这就是璎滠城内客栈老板赚得笑逐颜开的原因了,出不了城自然就得投宿于此。璎滠城整体匀称,四条大街通向东南西北门,交汇于河心。
此时,紫莲正站在河心附近,惊叹于这建在河上的建筑。
当然,真正震慑了紫莲的是这奇特建筑上挂着的大大的招牌,红木作底,上用金漆写着娟秀的字,“弄花楼”。
究竟是何人?竟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盗用弄花楼的名字,而且开的还是青楼。正门右方对联赫赫是弄花楼的暗语,“弄月之无影。”下联却放空了,这不就说明了让人去对嘛,难道这样不会让人生疑吗?无数问题涌上心头。紫莲无法冷静思考,抬脚便往里面跨,立即有人走了过来,打量了她一下,眼神有点复杂,有点不明意味,之后还是扬起了一种职业的笑,“姑娘,是要找老板吗?”
紫莲暗觉这人的心思还是挺细地,她还未发话,他已知道?于是点了点头。那人又笑了,“姑娘请稍等。”紫莲突然眉头一皱,道:“告诉她,我叫紫莲——”
房内一个绝色女子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上,一对美目正轻轻地闭着,睫毛如蝶翼般覆着,她的眉如远山之黛,妩媚天成,雪色的容颜上带着丝傲慢,气质自然而成。墨黑的头发散放下来,直教人为之一窒。
“蓝姑娘。有位姑娘想见你,她说她叫紫莲。”
女子微微睁开双眸,闪着波光,柔情似水,顾盼生辉,粉唇边漾起一抹玩笑,翻了个身去,背对着那人,然后才幽幽道:“不见,把她赶走。”
那人愣了愣,还是默默退了出去,如实转告了紫莲。紫莲一时气忿,习惯性地提气攻向挡她路的人,却不想她那深厚的内力早就无影无踪,只得一阵猛咳,久不得平复。紫莲这才意识到服下鬼神之血对她身体的损害远超出估计,她想重修内功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南宫桐赶紧抚了抚紫莲的后背,这些天跟在她身边,他也早已察觉到她已不是以前那个紫莲了,她的武功废了。虽他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紫莲理顺了呼吸后,清眸中恢复了平静,道:“我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