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枫岭(1 / 1)
简介:十七年后,失散各处的冬临子女为寻找同一的梦,逐渐走到一起。二十八年后,易萧加冕称帝,帝号轩辕。轩辕与九妹的传说在大胤一统天下后流传民间。汀雨、婉婷、赏茵、小泉、飞雪、纤舞、倩宁、姗姗及紫襟仙子水温玉为他的雄图霸业做出了牺牲与贡献。
第一章离开枫岭我叫汀雨绵,你叫什么?……
突地,他抓起她的手疯狂地奔跑。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渐渐吞噬了两个孩子小不点似的身影,当一线光明被撕裂成碎片时,血腥染红了那片窒息的晦暗,洒下余温未逝的暗红的液体,沉寂在无语的呻吟中,徘徊,静寂……汗珠在他额顶涔涔直下,原来刚才只是一个将逝未逝的梦。
树,一颗一颗,郁郁葱葱布满整个山丘,延绵数十里。在一棵古老而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下熟睡着一男一女,约摸十七八岁。
男孩一身黑色劲装,头发蓬乱张扬,神情紧张、恐慌,似有噩梦缠身。
女孩穿着一件淡绿色裙裳,嫩嫩的,清新秀丽,如初春雨后悄悄萌发的嫩芽般,充满生命向上的活力。可她的脸色红润中带着点点苍白,似被一种有形无形之病缠绕已久,气息微弱,却平缓有序。笑容在苍白中荡漾着,自然流露出快乐、纯真。
远处树林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个黑影伸展轻功,奔向这颗葱绿的古榕树。盛夏的榕树,青藤盘绕,绿叶舒展。沉睡的劲装男孩猛地惊起,抹干额上的汗水,甩了甩蓬乱的头发,瞬间,溅落几滴刚冷的汗。他看清旁边熟睡的女孩:浅浅的酒窝,时不时地荡开来去,在鹅蛋型的脸上,映着嫩绿的轻纱。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道:“真有你的,睡觉也能这样甜。”
说着,把那件从她身上脱落的绿色披氅拉上她的脖颈。然后拍拍身上灰尘,掠过榕树后的竹屋,径直超树林最深处走去。
层层叠叠的绿,青葱垂叶,缤纷缭绕。
三个黑影速地奔来,在半路围住了易萧,接着便是你一拳,我一脚的激斗。易萧旋转着身影和他们三人交手。这三人武功实在硬朗,这样打下去,易萧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突然间,出其不意,易萧被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用“决绝”式擒拿手反擒。
他疼得嗷嗷大叫,嚷道:“有没有搞错,一大清早不让人睡觉。武功好怎么样,可以当饭吃?”
那三人相视一笑,眉头微皱,不免有些轻视。此番突袭,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反擒易萧的手也舒缓地松了松。
易萧眼前一亮,胳膊肘用力一顿,迅速从中挣脱出来。仗着瘦削的身躯,他掠上一根布满青藤的劲枝,在那三个体形粗笨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刷刷”两声,连环腿使出,把他们一一击倒在地。地上新开的斑驳的野花,翠绿的草堆,在一连串重击之下,搅成狼藉。
“拍、拍、拍。”掌声洪亮,从最暗处那片蓊绿中传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凝重的口音浑浊含糊。
易萧知道是谁在背后故弄玄虚。他一眼都没瞧,便离去,黑色的紧身衣上束绑的小带纷纷散开,在晨风的吹拂中,显得如此洒脱。
“好你小子,见了师傅,连个招呼都不打。”话音刚落,两个葫芦酒瓶极快地朝易萧击去。易萧听到后背呼啸而来的风声,快速一闪,只见那葫芦如利剑般插进树干几厘米,幸亏自己反应快。他松了口气,念道:“哇,不要这么猛吧!”
从蓊绿的树林中走出一位浑身酒气的中年人。嘴角长满络腮胡子,后背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着的长剑。只见刚刚突袭易萧的三个魁梧汉子单膝跪地,齐声喊道:“师傅。”
浑身酒气的中年人手一挥,他们便消失在沉沉密林之中。紧接着就向易萧道:“臭小子,你师傅我可是来救你的。”
“我的命,不用你多管闲事。”易萧没搭理,继续往前走。
“你想逃,逃出这片枫岭?可这儿机关重重、迷林密布,你是逃不出去的。”络腮胡子一个箭步,挡在了易萧前面,“还是听听你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师傅给你指点迷津吧。不然,那疯老太婆可就要取你双腿双手了。”络腮胡子斜靠在一棵树上样子悠闲地喝着酒。
易萧道:“你要是肯帮我,我和绵绵就不会被枫老太婆困在这里了。”
络腮胡子道:“那疯老太婆不是说了嘛,只要你娶汀雨绵,不但放你出去,而且教你武功。”
汀雨绵……易萧的心一震,那个一身素绿的、脸色微微苍白的女孩,令他一生难忘。想起第一次见面,他们手牵手在虎口奔跑,她说,她叫汀雨绵,你叫什么,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稚嫩的她,有着女孩纯天然的机灵活泼。可是他他从没想过要娶她作新娘。她只是妹妹,比亲妹妹还亲的妹妹。
“我不会娶她的。”易萧坚定地说。不曾给自己留下一丝退路。
大榕树下,在新绿的怀抱中,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照抚着汀雨圆润而苍白的脸蛋。笑靥如花般绽放。突然一只扑闪着白羽的信鸽奔飞而来,在女孩身旁发出阵阵嘶鸣。绿光莹莹,白羽闪闪,女孩惊起,乌亮的大眼睛着急地跟着小白鸽的身影晃动。
“怎么了?小羽。”汀雨绵慌忙地问。
白鸽似乎能听懂,在女孩周围旋转了一圈,然后很亲密地扑进女孩的怀中。
“你是说,剑叔叔和枫岭婆婆又在欺负易萧哥哥?”
女孩脸色惨白,飞也似的朝林子深处奔去。
易萧和守剑神各踏一根树枝,僵持在半空中。守剑神反扳住易萧的手,易萧作死挣扎。
素绿色衣裙的女孩走到他们跟前,本想大声斥他们一顿,看到这种局面,不由地掩面一笑,甚是娇羞可爱。
易萧看到了她,忙撇过头向她道:“绵绵,帮我一把,摇动这醉鬼叔叔所站的那棵树,我的手快断了。”
听了这话,女孩心里甜甜的,想到一向自命不凡的萧萧哥哥也会出口请人帮忙,便不禁笑了。
“萧萧哥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的。”女孩轻轻说着,便又朝络腮胡子说道:“剑叔叔,你还敢不敢欺负萧萧哥哥,我可真要摇你‘金鸡独立’的那颗树了。就算你轻功了得,脚可踏飞燕,可万一踩了个空,怎会是萧萧哥哥的对手。”她知道守剑神无厘头,便七凑八凑拼了这么一句话,想让他就此放人。
络腮胡子眉心一揪,甚是惊讶:“你这鬼丫头,哪来这么多歪道理?一会儿是金鸡,一会儿又是飞燕,你当你剑叔叔会七十二变啊!”络腮胡子瞥了她一眼,一只手抓着易萧,一只手逍遥自在地提过酒瓶,用嘴咬开瓶塞,灌起酒来。接着便道:“摇吧,我正愁没人给我疏松筋骨。”
“剑叔叔——”绵绵撇起了小嘴,望了望那边的萧萧,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自从她把他带到枫岭,他就这样被折腾着、蹂躏着。一会是枫岭婆婆,一会是剑叔叔。这些武功高强的人怎么个个都怪怪的。虽然她从小在枫岭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他们俩,也弄不清其中的究竟。甚至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一想到这些,她很激动,转身去摇那颗大树。
“梆。”一声巨响,有个人影仿佛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尖叫了一声。
正是被守剑神擒住的易萧。
汀雨绵回过神来,看到被摔成天字形的易萧,顿时心中十分着急。
“萧萧哥哥,你没事吧?”
这时,守剑神从树上跃下来,嘿嘿笑道:“汀雨丫头,叔叔这几年没白疼你。”
“剑叔叔——”汀雨绵白了他一眼,愤愤然说道:“如果你再敢欺负萧萧哥哥——”
“怎样?”守剑神问。
“我……就叫枫岭婆婆把你赶出枫岭。”汀雨绵绵眼圈一红,忙蹲下身帮易萧按摩摔疼的腿。
“啊!好疼啊!”易萧只好以惨叫的方式发泄久藏在心中的怒气。
“萧萧哥哥,你的腿好像没问题,但你的手还能动吗?汀雨绵焦急地问着。
话音刚落,守剑神便道:“他的手已经断了。”
“你胡说,我的手才没有那么轻易断呢。”易萧试着运气,发现右手已经麻木了,不痛也不能动。果真断了。”易萧用力吼叫了一声,仍不放弃机会地运气。
“好了,我帮你。”守剑神提起易萧的手,“咔嚓”一声,易萧大叫一句,手竟然就这样被接好了。
“好徒儿听令。”守剑神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
易萧惊起,反驳道:“谁要拜你为师?”
守剑神手指一划,隔空点住了易萧膝盖上的穴道,又隔空一点,封住了他的哑穴。易萧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
守剑神取下后背那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剑,说道:”虽然你不是守剑家族的人,也不是布拉克斯闪电之峰的人,可是浪剑在手,你就必须维护呼伦茜勒的安定,嗯,还要担负起拯救天下安危的职责。“说着便把长剑递到易萧跟前。
汀雨绵吃惊地说:“剑叔叔,你真偏心,以前让你把剑给我看看都不行,现在就要送给萧萧哥哥。”
守剑神愣了很久,平缓地说出:“因为,我累了。这些繁重的任务就交给年轻人来做吧。”说着,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声音在空中回荡:“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历史就是这样,去面对吧。”
易萧朝他消失的地方喊道:“我不要你的破剑,不要做什么大英雄,我只希望平平凡凡的,跟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声音回荡,如层层波浪席卷整个枫岭。
汀雨绵口中喃喃念道:“萧萧哥哥爱的人是我吗?”
过了不久,易萧拉了拉发愣的汀雨绵,说:“走了,傻丫头。”
汀雨绵回过神来,笑意灿然,挽着易萧的手说:“萧萧哥哥,今天我给你煮青菜蘑菇汤喝,保准你会喜欢。”说着,二人便向林子深处的竹屋走去。
晚饭后,易萧上完茅厕,突然一阵疾风刮来。
“臭小子——”
“亏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竟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枫岭婆婆按规矩办事。”一个从头到脚都裹着暗红色纱巾的女子恐吓着呼啸而来。她一把掳住易萧,抽出雪亮的弯刀,朝他身上砍去。
络腮胡子见情况不妙,速地奔过去用飞葫芦挡住弯刀,把易萧扯到另一边,对枫岭婆婆说:“有话好好说,不要那么激动吗?”
黑红衣裳的女子带着面帘,看不清容貌,只是样子凶煞得很,它怒道:“枫岭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擅入者死。砍他的双腿算是便宜他了。”弯刀连连飞转,可都被络腮胡子一一击退。易萧被巨大的阴毒的杀气笼罩着,全身汗毛竖起,忙打趣道:“莫非汀雨绵那丫头是你的女儿,但想想也不像,你那么老,可以当姥姥了。”
他们打着便停不了手了,武功招势环环相扣,令人眼花缭乱。从这座山头打到那座山头,树叶纷纷坠落,如暴风雨来临之际般狂舞着。奇怪的是,两人出手甚重,却没有伤及对方一丝一毫。枫岭,这个差不多与世隔绝的地方,竟有如此江湖中的高手,奇怪的很啊!萧萧心里想着,便跟在他们后面,想去探个究竟。
三年的青春如雨水般在枫岭消逝,他竟然现在都搞不懂那个身手不凡,从虎口把他救回枫岭,如今又奋不顾身保护他的中年男子是何方神圣。还有那个常在弯刀明月中现身的孤身女郎,武功奇高,却为何要独守这孤峰野岭,*他与萍水相逢,一起被带回枫岭的女孩成亲。“她们是什么关系?”萧萧纳闷着。“是母女?不对,他们可从来都有当面见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上。”他越来越好奇,想借此机会窜出枫岭,便踩着他们的击斗过的痕迹,跟了去。
他的心犹豫不安着,人家女孩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人家。三年来,他们一起说笑,习武,种菜,在被那两个怪人为难的时候,她总是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假如在枫岭没有她,整天被那两个怪人拳打脚踢,不死才怪呢。
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谈话声,易萧在草丛中躲起来,掰开一撮草,窥视着这两怪人。
自称“守剑神”的络腮胡子道:“枫月,为了汀雨,放手吧!”
“放手?那我十九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我让我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腐烂掉,让千毒虫吸干腐肉中的血。我痛苦,我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让痛把仇恨刻入骨中,放手,哼!”说着,她大笑道:“不报此仇,就是下地狱也无颜。”
萧萧被这声音的寒气惊悚的浑身不自在,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她如此刻骨铭心,以至于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守剑神泪眼汪汪,道:“可汀雨是无辜的。那时带她来枫岭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高。”他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又说:“可是遍体鳞伤啊!做妈的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毒打,却只能在暗处远远的看着,却不能靠近,甚至不能救她抱她,是不是让人心寒呢?”
毒打,是在那个煤矿洞中,老板为求高利,一鞭一鞭*迫着无依无靠的孤儿做最艰难的工作。那一幕,在金色童年中的凄凉,又一次深刻在他心底。“怎么不能靠近、救他、抱她?武功又那么高,傻子才会相信。”萧萧认定那位蒙着暗红纱巾的女子便是汀雨绵的亲娘了。
“放弃练黑风煞。正是这种巨大的阴气让你不能靠近她,是不是!”守剑神反问道,语气加重了几分。
是。可是你知道吗,当她从冬临岛最高峰那片千年不曾移动的礁石上,一纵而下的时候,她早已不顾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了。她跃下茫茫呼伦湖,让生命在咸涩的湖水中一点点流失。是奇迹,还是老天开眼,她们竟活了下来。在冰冷的血泊中,她产下了奄奄一息的她,呼吸,她竟能感到她在呼吸。那颗传说中有着万年光芒的神珠,冬临岛尊主的疗伤圣珠,她想都没想,便塞进了婴儿腹中。
“如果你靠近她,她就会全身血管膨胀,血流不止,连雪绒珠都不能抵挡,是不是?”守剑神闭上了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萧萧的心震住了,原来汀雨绵一直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她的纯真,她的快乐,她阳光般的笑容,点缀着她孤苦的生命。原来让他娶她是想让她有一个人照顾,有一个依靠。他还有什么理由拒她于千里之外呢?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照顾她呢?是爱情,不是,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责任。
“是。”枫月回答道:“可是有我在这个世上一天,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坐镇云霄城,享尽天下荣华富贵而无动于衷呢?她的眼里尽是仇恨的火花,不,她的整个生命都燃烧着仇恨。
“我要云霄的每一片砖瓦都如大漠飞沙般流逝,寸草不生。”
“云霄城主雷卓旭。”易萧心中闪到:“原来她炼最阴毒的功夫,丢弃女儿,就是为了找雷卓旭报仇。可是尽管你武学修为再高,以你一人之力怎能抵挡云霄城的千军万马?”
“是谁在那?”枫岭婆婆猛地反过身,一阵旋风般把萧萧揪出来。“是你这臭小子,胆敢呆在这偷听,刚才没逮着你,这回送你上西天。”说着便举起那柄暗红的铁叉插向他的喉管。铁叉暗红如血般流动,在漆黑的暗林里撕裂着诡秘的笑。
“等等。”萧萧灵机一动,立马道:“我会照顾汀雨一辈子,没有我,她会痛苦到心底的。”其实这也是心理话。
枫月笑道:“算你这小子还机灵,可是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所以这世上绝不能留你。”说着,向他刺去。
易萧倒悬着身子,绞尽脑汁想办法逃。
杀气那边,守剑神咳了一声,对枫月说:“这家伙筋骨奇好,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枫月回头冷笑:“你是不是想让他接你的位,做浪剑传人。”顿了顿,她又道:“看来他的‘蝶影先飞’学的不错。可惜,他注定活不过今天。”
枫月的戾气收敛了许多,这让易萧有了些许松气的机会。这枫岭婆婆素来阴晴不定,谁晓得下一秒是不是又会暴跳如雷。看来,选择离开是最佳方案。于是,他展开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头号轻功——蝶影先飞。
易萧在半空中跌宕起伏了大半天,可技不如人,刚想逃,反而摔个四角朝天。
一块如雪般无暇的美玉,掉落在松软的绿草地上,如一波秋水盈盈流转于翡翠上。易萧伸手去捡,却突然觉得一阵电闪雷鸣般的目光射向自己。
“这是我的。”易萧忙捡起。
杀气,惊天动地的杀气席卷而来,是愤怒,是仇恨,是山洪暴发……那种无可抵挡的杀气与这块纯白轻盈的玉有何干连呢?
“水晶匙……”守剑神惊得神情恍惚。
枫月轻轻拨动暗红的铁叉,月光下,暗红流转了半边天空。
“不准伤害萧萧哥哥!”清亮的声音在沉寂中消逝。嫩嫩的小芽怎惊得住暴风雨的洗礼?在雨打风吹后,脆弱如露珠般在枝头滴落。曾几何时,那一个声音缀入他冰冷的心——我叫汀雨绵,你叫什么?
奔跑,在逃离虎口的边缘。
绿,淡淡的,纯洁的,清新的,可爱的……绿的精灵在跳舞,绿的魂魄在生与死的别离中飘荡。
“不要——”鲜血如丝丝细线,染红了纯洁如绿的生命。滴落在如雪般熠熠夺目的水晶匙上,一闪即逝。
“水晶匙,冬临的人!哈哈……”
笑声撕裂着无尽的凄凉,“汀雨……汀雨丫头……”
拿着铁叉的暗红衣裳的女子,连连后退,口中念道:“不要,不要……”她顾不得一切,如一条发疯了的狮子,在林子里横冲乱撞,消失在那一片蓊绿之中。
一把始终都不曾出鞘的剑,直直地插在守剑神背后,缠绕着一捆又一捆青丝,在无声中,竟有几点红涣散开来。守剑神望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首。
仇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他驻足长叹。
往事萧萧紧紧地把女孩抱在怀中,尽量温暖她孤弱的生命。女孩的眼睛紧闭着,像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守剑神取下背上那把剑,插进长满草皮的大地,说道:“不要给她输入蒸汽,她体内有疗伤圣珠雪绒珠,过一会儿她就会好。”
守剑神的目光投向那块盈盈秋水般一尘不染的水晶匙。
易萧问:“它代表什么?”
沉默,笼罩住整片树林,有风,夹杂着声声鸟语,混合着泥土的清香。
许久,守剑神终于开口了,他说:“你的父亲就是枫岭婆婆的仇人雷卓旭。”
易萧说:“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想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又是一阵沉默。
守剑神说:“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叫做冬临。那儿有着开满鲜花的离离大草原,还有无数的冰峰雪岭。我的家乡就在一座称为布拉克斯的闪电之峰上。你的父亲是首领的弟子。首领死后,因为内战与阴谋,你的父亲被驱逐出了冬临,而你的母亲是冬临圣女,有责任保护冬临的子民,不能离开。当阴谋颠覆冬临,你的母亲为了把刚出身的你们送出这个是非之地,与黑暗势力搏斗,最后坠下了冬临最高雪峰冰竹峰兀。与冰雪长眠……”
易萧问:“那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来救我的母亲。”
守剑神道:“这我不知道,或许你的父亲在大漠云霄城消息不灵通。”
易萧说:“我相信我的母亲还活着,如果她真不在了也活在我的心中,我知道她一定是位伟大的母亲。”
守剑神说:“如果她真被人害死了,你会去报仇吗?”
易萧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喜欢仇恨。世上一切皆由缘生,缘断了,仇恨自然就灭了。”
晨曦的阳光中,蒙蒙雾气一缕一缕游动在苍天古树间,像流水一样柔和空灵寂静。
他看着怀中甜甜的女孩,心也柔和了。
他摸着她的额头说:“绵绵,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相信我,你我风雨相随。”
爱情在枫岭寂静如初的月光下,昏睡中的汀雨绵在呓语,梦境由此展开——“不要伤害萧萧哥哥!”汀雨绵匆匆忙忙舞着淡绿的衣袂奔向远处。她撅起殷桃小嘴,抬高下巴,步步*近枫岭婆婆,边走边脆声道:”再敢欺负萧萧哥哥,我就离开枫岭,跟你断绝关系,再也不要认你做亲婆婆了,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枫岭婆婆瞪大眼睛,脸部肌肉明显抽动了几下,欲破口大骂,却又张口欲止,连连后退了十几步,惊恐万分道:“快离我远点,别靠近我!”奇怪,枫岭婆婆似乎很害怕她的靠近。
命令的语气震得汀雨绵有些惊悚,望了望易萧,又看了看守剑神,鼻子酸酸的,眼睛有些微胀,感觉气氛不对,问道:“你们这群家伙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细碎的月光射穿了树林,点缀出层层叠叠的树荫,易萧便坐在莫大的树荫中低头不语。他额前桀骜不驯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愈发显得阴沉。他脑海中都是她的影子,她苍白的脸颊,她笑靥如花的表情,她粉绿的、弱不禁风的身影。他愿意娶她为妻吗?一个声音在说不,她只是妹妹,一个值得他用一生去照顾的妹妹。但同时又不断地想念着,她素绿的身影,是那样玲珑娇美,清丽的容颜,是那样惹人怜爱,还有她的清纯善良,她的清新脱俗。这难道这还不叫爱。外面的花花世界固然值得留念,可如果选择,他会选择过远离世俗,与她共同甘苦的隐居生活。
易萧终于从沉思中站起来朝着满脸不解的绵绵道:“丫头,愿不愿意和我携手天涯。”汀雨绵问:“天涯在什么地方?”
易萧笑道:“海之滨,天之涯。天涯即在心中,能让心平静的地方,也可以四处为家。到时候,你煮饭,我养家,一起过平淡却开心的日子。”
汀雨绵纯然而笑:“好!这样我就可以和萧萧哥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了,是吗?”
易萧道:“嗯,天涯海角,我们永不分离。”
默念着“天涯海角,永不分离”,汀雨绵醒了。
她的眼珠滴答转动,喊道:“萧萧哥哥,我做了一个梦,你没事吧?”
“没事,很好啊。”他笑着说。
女孩子突然脸一红,道:“哎呀,我怎么在你怀中睡着了。”她想起身,却觉得全身好酸好痛,忙道:“萧萧哥哥,我好昏,怎么那么多血?”
“别动,你受伤了!”
“他们呢,他们到哪儿去了?我好像看到枫岭婆婆好凶,舞动着一把红色的铁叉,要杀你。汀雨绵摇晃着脑袋,昏昏地说。
“可能是梦吧。”
“唉,真奇怪,剑叔叔的剑怎么插在那儿。他人呢?”
萧萧起身,把汀雨绵轻轻放在草地上,他走过去,用树枝挖了一个很大的坑,然后把那剑丢了进去。
“萧萧哥哥,你怎么把它埋了?”汀雨绵不解地问。
“因为今后你的萧萧哥哥不想拿剑了,只想和你一起过平淡的生活,远离打打杀杀的日子。”易萧道。
天边的云霞绽放出霓虹的微光,幸福隐没在了沉寂中。此后,他们离开伤心之地枫岭,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过了一段安静平淡恬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