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桃吃惊的盯着祁连，他爱的女人死了，被烧得面目全非，而他却无动于衷，只问她是不是因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消气？！
“她是你的妃子！你不是爱着她吗？”
“爱？”祁连挑眉，“妃子？是啊，她溜去尚国军营之前还是算是朕的妃子，可是自她出了封城城门那刻起，就不是了。朕早知道她的企图，所以路上商讨军事的时候并不避讳她，为的就是要她走得有底气，走得果断，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大半夜的……是去见夜叉王吧，朕放任她的背叛，也算是成全了她，她用死来偿还朕的成全，并不过分。倒是你，她曾经让你那么难过，现在你消气了吗？若是消气了，就回到朕身边吧……好吗？”祁连说到最后，神情之中满是浓浓的依恋之情，全然不顾身后的将领和士兵震惊的目光。
“祁连，你是在挑战我的脾气？”夜叉厚重的声音敲入沙场上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狂放男人，他的底线不容被挑衅，他的气势让所有人胆颤。
祁连吆着马往前踏了几步，目光流连在桃的身上，“夜叉，你当时带走她，凭的是她自己的意志，今日朕要她回来，也凭她自己的意志，”说着，祁连一招手，身后一名士兵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两个瓷罐子，“你走之后，朕从珍妃口中问出了小悦和小庆子尸首的下落，这是他们的骨灰。你待他们感情极深，也想让他们有个好着落吧。只要你回朕身边，朕即刻用皇室礼仪厚葬他们！”
桃木木的看着那两只罐子，那是小悦和小庆子，他们就在她的眼前，她真的好想他们……
“夜叉……放我下去……”桃小声的开口，抓着夜叉手臂的小手轻轻颤抖。
夜叉将桃的小脸扳了过来，声音沙哑，“你要过去？你要去祁连身边？”
“不是……我要去小悦和小庆子那儿…你会让我过去的对不对？让我去吧，夜叉，夜叉？”
“…………………………好。”夜叉垂下眼眸，翻身下马，将桃轻柔的抱了下来。
桃一下地便推开夜叉往祁连那方走去，不过迈了两步，脖子上便被抵上了冰凉的剑刃，在场的人都呆住了，而持剑的秦华咬牙切齿的看着桃，“你果然……耍弄了我王，你该死！”说着，秦华的剑便要斩下。
然而在那之前，剑刃上已经流下了鲜红的血，沿着剑身蜿蜒而下，流到了秦华的指缝间，滴到了桃的脖颈上，刺目又惨烈。
秦华顺着剑刃看去，就见夜叉死死的抓着剑刃，双目通红的瞪视着秦华，“谁准你拿剑对着她的？谁准的？”
“王……”秦华呆滞的看着夜叉，嘴里喃喃的满是不敢相信，“王，她已经这么明确的要离开您了，为何您还要护着她？为何？”
“她是我的妻。”夜叉瞧着那背对着自己的小身子，目光闪烁。
“她不是了！她现在要去另外一个男人那里了啊！王！您醒醒吧！您对她的爱换来了什么？一次次的折磨和伤害！为什么您还是执迷不悟？！”
“因为……她是我的妻。”夜叉抓着剑刃的手又紧了几分，想用那手心的刺痛减缓心中的痛楚，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让开。”桃抬起头眯眼看着秦华，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那滴在她脖子上的血顺着锁骨流进了她的衣衫，平白的给她添上了狠戾的色彩。
秦华在桃的眼神下晃了晃身子，竟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步，桃便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擦身而过之前回头再度看了他一眼，“给他把手包扎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夜叉眷恋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走得那么果断又决然。他真的从来不懂得拒绝她，即使是她说要去另一个男人那里，他还是只能说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让她完好无缺的离开。
而眼前的这一切，仿佛与刚得到她那晚的梦境重叠了，那个梦是预言？还是说眼前的这一切才是个梦？如果真的是梦，能不能让他醒过来了？他用手臂挡住了自己双眼，挡住了肆虐的眼泪，挡住了满面的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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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看着桃越来越近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扩散开来，她真的很美，从她出征那天开始他就发现了不是吗？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正视自己的心意，好在虽然两人曾经错过了，可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桃在祁连的面前站定，眼光却越过了他，看向了后方，“丞相、程将军、袁将军，好久不见。”
左丞相看了桃一眼，转开了脸，带着一声沉重的叹息，袁将军点了点头也未说什么，倒是程将军翻身下马将那没入地里的箭拔了出来，解下被捆着的匕首，在手里掂了掂，塞入了程晏的手中，“是好久不见……犹记得昔日也是在这里……呵，老夫征战沙场数十年，头一次由女人带着打仗，头一次不伤一兵一卒赢了战役，头一次赞同一个女人入朝为官，今日又是头一次把一个女人当对手……这晚年，拜娘娘所赐，也算稀罕了……”
桃浅浅笑了一下，对程将军言辞中的含义并不深究，只是像离开宣国皇宫前一晚的晚宴上一样行了大礼，“诸番帮助，再次谢过，此生不忘。”而后，她抬头与程晏对视，也送上了一个笑。程晏抓紧了手中的匕首，只得还以一笑，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动作，因为眼前女子的眼中，有感激、有鼓励、有释然、有温暖，唯独没有惋惜。
“爱妃是否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呢？”祁连生冷的话插了进来。
桃依然挂着笑意，轻声问到，“陛下，能不能让臣妾近处看看小悦和小庆子？”
桃的一声臣妾，让祁连顿觉心中轻快，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情只要这两个字就可以如此快的得到转变，于是翻身下马，亲自从他人手中接过两只骨灰罐递到了桃的跟前。
桃没有犹豫的抬起了手，然后用只有祁连和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声，“走好。”接着在所有人的震惊中将两只罐子打落地下，瓷罐应声而碎，两罐骨灰混在了一起，苍然的白色洒落一地。
祁连大怒。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沙场之上便掀起了一阵大风，那满地的白灰顿时随风而起，被带向了空中……
桃的发丝亦被扬起，遮住了她的脸颊，她的目光追着风的方向看去，没有人看得清她此刻的表情，但是所有人的耳中都听到那清淡的嗓音——“他二人被宫闱囚禁了一辈子，怎么能在死后再被禁锢？现在这样多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拘无束随风而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说完，桃便转身离开，祁连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得站在原地朝着桃的背影怒吼，“你敢耍弄朕！”
桃闻声停下步子却不转身，只是侧过脸去，目光停在那一旁放着的珍妃尸首上，由于刚才的风，原先那尸身上盖着的白布也被吹了开来，在世时妖娆魅惑的美丽女人，死后就那么不着寸缕焦黑一片的躺在那里，孤单又悲哀，连一个愿意安葬她的人也没有……
“宣皇陛下，兵不厌诈。”桃垂下眼睫，目光转到正面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男子身上，他总是那般爱怜的看着她，他总是将她抱在自己的胸口疼着哄着，他总是答应她的一切要求，他总是倾尽所有的给与，他总是宁可自己难过也不舍她伤心——他是她的爱。
想到此处，桃绽出一个笑，阳光照耀下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美丽优雅，清爽惑人。
夜叉的眼神紧紧追随着那小人儿，他想，也许别人说的对，她是妖，最清雅可人的一只桃花妖，他对她献上了自己的心，送上了自己的魂，于是她便也不客气的吃了他的心，锁了他的魂……
桃稳稳的朝夜叉走去，温柔的看着夜叉，口中却稍微抬高了声音说到，“宣皇陛下请记住了，我不叫爱妃，我是尚国皇后，夜叉王的妻。”
祁连就这样看着那小小的身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片刻后失神的笑了起来，自小他就精于算计，他自认最擅揣摩人心，所以他才能排除万难，铲除所有阻碍坐上了皇位，她的出现太诡异，太能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他断定她是有所图的，她一定也只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罢了，然而他终究还是错了，错得厉害，以致于在她曾经愿意正面看他的时候，他亲手葬送了两人的牵绊……然后，他便只看得到她离开的背影……
而此刻的夜叉瞧着那步入自己怀中的娇小身影，心一点点被再次带动着跳了起来，那是他的小桃子，唯一能让他的心活过来的小桃子，她美丽、清冷、勇敢、羞怯、聪慧、英姿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