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此后时日，程将军倒也不再刁难些什么，而在平日的行军途中，桃也多多少少从程晏那里知道了关于这次出征的一些情况——
封城是这次出征的目的地，此城位于宣国的边境，尚国同宣国一直在争夺这个城，封城之外便是尚国领地，换言之，在此处，尚国和宣国隔着的，就只是封城的城墙而已，因为没有史书记载相关地域领土的文字，所以封城到底归属哪国，并没有定论。
尚国屡次进犯，为的都是封城之外的尚国百姓。
因为封城所在的这片土地有些奇特，城内物资丰饶，城外虽也草地肥沃，但每年总是会有时节干旱得厉害，而这时节还是不定的，让人防不胜防，每到这个时候，城外尚国百姓生活就变得艰难，经常到城内求水。宣国为了彻底阻断来往，下令不准让尚国百姓进入封城，此令一出，尚国便开始不断进犯封城，大有将封城归入己国的架势。
而因为尚国是尚武的民族，本就骁勇善战，更以现任王的勇猛而闻名，所以屡次进犯都是由王亲自带领，现任的王叫做——夜叉。
等桃将这些事情捋清楚，也正好到了封城，城镇容纳不下如此多的士兵，就只能继续在城外安扎，程将军期间提议让桃进城住客栈，桃断然拒绝了，仍旧像来时一样住野外。
一方面是觉得这段时日总是和武将在一起，跟文官们没有接触有些不妥，另一方面是多少知道了文官以左丞相为首多年来都跟程袁二位将军不对付，总是意见对立，而现在封城之战在即，一直这种状态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除内部的矛盾，一致对敌才是正事。
于是桃便招了文臣武将，以一同议事为由在军帐里集聚一堂，让各位对这次征战都说点自己的意见，起先双方还讨论得好好的，渐渐的就变了味道，文武两派开始争锋相对。
文臣主张先礼后兵，武将就要还击一句“妇人之仁”。
武官主张先发制人，文士就要讽刺“匹夫之勇”。
桃尝试着在双方的争论中开口，但总是被两方的骂战打断。
“那……那个……”努力发言。
“臭书生！”
“老匹夫！”
“我……我想说……”再次努力发言。
“书呆！迂腐！”
“莽夫！粗人！”
桃觉得无奈了，苦了小脸，只能看着两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心下也有些后悔不该把他们凑在一起，反而把情况弄糟糕了……
“够了！”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吵声，桃不安的朝程晏看去，程晏朝她投去安抚的一笑，“我们这次出征，谁是主将，相信各位都还没忘记吧，现在主将有话要说，难道我们不该听吗？”
众人往桃这边看来，程将军因为之前的事，对桃已经没有成见，但左丞相那方却因为桃这些时日都没有同他们交谈过，而心有不快，“那好，那我们倒是听听桃娘娘这位天星的意见好了。”说着，左丞相笑着扫了桃一眼，眉眼之中的对“天星”一词的轻视显而易见。
桃自然是看到了左丞相和一干文臣的表情，仍旧只是笑笑，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缓，“我的意思就是最常见的‘知己知彼’，以往所谓的‘知己知彼’，无非也就是了解一下对方的军队人数、领军人物之类的，而这次我想了想，尚国进犯了封城很多次，但是都未拿下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建议先去城里详细问问，了解对方最常用的战术，虽然不能保证这次他们用相同的方式，但是至少我们可以看出他们最常使用的一些手段，一旦开战的话，也能更大程度上降低我军的损耗。”
左丞相等文官听了桃的话，有些出乎意料的挑了挑眉，“嗯……是点见识……”
“哼……是比你们这些文弱书呆子好些。”程袁二位将军不失机会的讲到，程将军那神情，更是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哎！你个大老粗！娘娘，可别忘了最开始是谁刁难你啊！就是这个老匹夫！现在还怎么啦，拿自己当娘娘的娘家人啦！”左丞相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眼看双方又要开战，桃很是无奈，“那……那前辈们倒是说我的想法，可行不可行啊……？”
“可行！”
“可行！”
两边不约而同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天知道这两边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相同的意见了！
桃偷偷的笑了笑，起身便朝外走去，一边说着，“那我现下便去城里探探。”
程晏闻言却皱了眉头，上前先一步阻了桃，“让士兵去探就好，何必自己亲自去，封城地处偏僻，一个女孩子到处走，总是不好的。”
桃摇了摇头，拒绝了程晏的提议，“士兵去，百姓未必肯据实相告，但凡跟皇室有一丁点沾连，百姓必是有所顾及的，我去问就正好，别人也不会想太多。”说着桃转身就要走，踏出一步又回头来看看程晏，伸手拉了他一道往外走，“程大哥既然不放心，就跟我一道去吧，再说我去问问那些小孩子还行，要遇到漂亮姑娘，还是得您这样的俊俏小哥才好使。”
说完就听周围泛起一阵阵笑声，不过不再是之前那种含有蔑视意味的笑，而是轻松的笑。就听左丞相开口到，“就是，把程晏小子拉出去，成天跟着老匹夫混，年纪轻轻跟个老头似的。娘娘去给他找个媳妇回来，生个胖小子，让老匹夫在家带孙子去，省得成□□堂上给我使绊子。”
程将军还没来得及还嘴，一旁的程颢倒是开口了，“对的对的，哥，你也去给我抢个嫂子回来，让我早些当上小叔也好啊。”话音一落，连袁将军父子都开始吃吃的笑了起来。
程晏面上一红，将桃的手反手一抓，匆匆的走了出去，桃听到身后传来程将军的大嗓门，“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二小子！我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帮哪边说话呢？！啊！？帮哪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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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和程晏二人在城镇里探访了一圈，消息是知道了不少，但是也让二人吃惊不小。
尚国对封城的屡次进犯，居然都是以劝降为主的，这么多次攻破城门，却没有一次伤了封城百姓，次次都是劝百姓归降于尚国，但是介于封城守备军的威压，没有百姓敢降于尚国，而守备军将领有亲人在朝为官，虽然对尚国实质上谈不上恨意，可是畏于朝廷的压力，只能对尚国百姓的求助视而不见。
一路上，桃和程晏交谈了很多，而后两人一致认为尚国军将并不是平素听到的那种蛮夷之人。
期间桃也想过和城外的尚国百姓交涉，只要生活能安定，放弃这片雨旱不定的草原去别处居住不是更好？后来被程晏告知，以前也试图这么劝诫过，但是那些尚国百姓祖祖辈辈生在这里，埋在这里，对那土地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自然舍弃不了，于是不管每年天旱有多严重，竟都硬撑了下来，不退一步。
桃在心里琢磨了一番便怀揣着自己的想法回了军营，而后又将文武官员再次召集到一起，理了理思绪，然后开口：“我想明日先和尚国将领谈。让他们退兵。”
此话一落，在座的文臣武将皆是楞了，袁琦率先回神开口，“桃娘娘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去谈不是不可以，可是……并非袁琦看不起娘娘，而是娘娘怎么说也是女流之辈，尚国乃是尚武民族，只怕您这一出去谈，反而会让尚国觉得我宣国瞧不起人，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袁琦说完后，四下都是附和之声，连带程将军也是赞同的点头。
桃也是笑笑，朝袁琦回道，“这个我也想过的，不过经过之前在城里问到的情况来看，尚国的领将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甚至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他占领封城的目的是为了让城外的尚国百姓进驻，如果是武力占领，尚国撤兵之后宣国又来抢，伤亡的是还是百姓，这样他起先想让尚国百姓安定生活的目的根本达不到，所以他采取劝降的方法，而不时的进犯，也只是在彰显自身国家的实力罢了。”
一席话说完，周围安静了下来，各人心中都在掂量桃言语中的意思。首先表示同意桃想法的是袁将军，“桃娘娘的话有道理，就不要以女人的身份谈了，以我军主将的身份来谈，量那尚国也不敢造次。”
袁将军语毕，起先还有些不确定的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桃开心的看了看各位，然后又拟信一封，派人给尚国军营送去，留下一句：“明日开城门，我一、个、人、出去和他们谈。”之后，抛下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等，蹦蹦跳跳的回自己营帐休息去了。
等程晏反应过来想要阻扰时，桃已经回了自己的帐子，程晏站在帐外，有些懊恼的握拳瞪着主帅营帐，心里堵堵的。
是夜，尚国主帅军帐中，主座之上的男人单手托腮，把玩着手中的信件，嘴角扯起一丝莫名笑意，目光落于下方站着的宣国来使身上，“只遣你一人来送信，到底是你宣国太放心我尚国了呢，还是小瞧了我尚国，觉得我真的不敢动宣国的人呢？”
“我宣国主帅在我出发之际说了，若然我今夜顺利回去，尚国主帅倒真真切切有兵有礼，是个血气男儿，若我未曾回营，也只当我是验证了尚国主帅的虚伪狡诈罢了，明日自然是兵戎相见，只要主帅您别心疼这多年在封城树起来的仁君形象，那我宣国也未有什么好怕的。”宣国使者不卑不亢。
男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终是抬手慢慢拆开信件看了起来，甫一看到那满目的娟秀笔迹，忍不住发出一声鄙视的冷哼，然而随着信件内容一点点展开，男人却边看边泛起了一丝浅笑，帐内尚国军将皆不知信件内容，心下只是惊奇，王这样的笑容，似乎行军这许多年，从未见到过啊！
片刻后，男人看着那落款的一个“桃”字良久，而后才将信件置于烛火之上，直到信件烧毁殆尽，才挥手叫来了两位士兵，吩咐到，“将这位来使好好的送回，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过后又起身走至使者跟前，勾起嘴角，一字一顿的说，“请你回去转告贵国主帅，明日午时，我夜叉，封城之外，静候他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