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1 / 1)
日子如流水般度过,日复一日,安宁得令人侧目。
终于,夏邦云的到来打破了满室的祥和。
不同于以往,他行色匆匆,眼眸中透出藏不住的焦急。
“所为何事?”若也对他的焦虑熟视无睹。
“他找到我了。”夏邦云异乎寻常的不安。
若耶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这个你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现在情况不同了,你看。”夏邦云伸出手,手背上一片乌黑,“我中毒了,是他干的。”
“你确定?”若耶放下茶盏仔细察看,那片乌黑似乎蠢蠢欲动着向周围扩散,好霸道的毒!
“千真万确。”夏邦云拿过一张信笺给若耶看。
“是他的笔迹,他要见我?笑话,他以为能以你来要挟我?”若耶靠向椅背,从齿缝里发出一声嗤笑。
“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看来这几年摸爬滚打没能让你变聪明。他已找到你我,想见我大可以来,用不着耍手段。他这么做无非是要你我产生矛盾罢了。其实你心里清楚,我去了也无济于事。”
“我也知道。”夏邦云苦笑,“可是我遍访名医,此毒无人能解。人总是怕死的,即使知道不可为,又怎能不去为之?”
“我理解,但爱莫能助。”
“去见他一面好吗?”
“不,不可能。”
“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能?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让你为难。”
“好一个万不得已!你可知我若是去了会是什么下场?”若耶反问。
“我……”夏邦云一时语塞。
“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像他信上所说他幡然悔悟,又怎会下此毒手?你我先后弃夏家而去,他怎会放过我们?”若耶盛怒之下言词犀利句句紧逼。
“我不欠他的。”夏邦云的脸突然青了,“扪心自问,我夏邦云对得起夏家。不是我为夏家当牛做马,哪有他荫蔽在祖业下的安稳?”
“我欠他?”若耶见他言外之意是将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这一问问他,更是问自己。
夏邦云不回答,只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若耶忽然气馁,“罢罢罢,是我欠他的。”她垂下嘴角,顷刻间像是老了几岁,“我欠他,欠夏家的会还的。你在离开夏家时带走了精锐的人马使得夏家一厥不振也是要还的。”她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不与你争辩,你也休要再来纠缠,自己寻医问药是上上策。”
“你真的不去?”夏邦云站起来,“人说若耶坊主长袖善舞,今见其冷血如斯也是三生有幸”他叹气,似是为了自己命不久矣,“我告辞了,以后清明冬至坊主若有空不妨来看看我,没空也就算了。”
夏邦云推门而出,背竟有些微驼。是的,一个人走向死亡,很少能昂首挺胸。
若耶没有送他,只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溢出一句,“表哥,你终于来了。”
就在夏邦云离去的时候,躲在墙角的黑影阴恻恻一笑,转身飞檐走壁而去。
清芷照例早起练曲,经过若耶屋前时发现房门敞开,若耶低头坐在堂中怔怔的出神。
“坊主?”清芷觉得她这样挺吓人的就进屋叫她。
“啊?”若耶被惊醒了似的抬起头。只见她眼圈发黑,双目微红,怕是一整晚都没睡。
“坊主你不舒服吗?”清芷关切地问。
“没,人老了,想点事情竟然就睡不着了。”她感慨的说,“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去琴房练琴。”
“我和你一起去吧,昨天你刚拿到新的曲子对吗?”
“是的,新曲子还未练熟,总觉得手生得很。”
“这是正常的,我们走吧。”
到了琴房,她们二人遇到已舞罢一曲的桃漾。
“坊主早,姐姐早。”她一边擦汗一边过来打招呼。对清芷的心结桃漾大致上已经解开了,所以她能够自然的与清芷相处,但要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恐怕是不可能了。
“早,你今天到得真早。”若耶见她面色绯红,显然已经练了一段时间了。
“是啊,马上要到新颜祭了,我得快点把新编好的舞蹈跳熟了。”想到新颜祭桃漾便眉飞色舞。这是她第一次上新颜祭,虽然主角还是若耶,但是能在这样的场合露脸她已心满意足。
“坊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桃漾问若耶。
“昨晚没睡好。”若耶摇摇头,“实在是老了,竟然想着心事就睡不着了。”她无奈的耸肩,“好了,好了,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我们练习吧,新颜祭是我们的颜面,每一次都不能掉以轻心。”说罢她走到一边径自舞了起来。
新颜祭,花厅灯如昼,若耶照例是主角,她一直都很享受这种瞩目,但是这次不同,她有些心神不宁。也许是因为夏邦云、也许是因为他,若耶自己也说不清楚。
感觉很奇怪,若耶站在台上第一次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丝弦之声响起,若耶深呼吸一口,舒展四肢开始舞蹈。用金丝绣着牡丹的裙裾飞扬起来,翩然欲舞。这首曲子是根据她最爱的曲子改编的,这首曲子她曾经每日必弹,弹给她深爱的表哥听,而表哥会在一旁拈花微笑叫她婉如、婉如。普通至极的名字在他的舌尖流转,致死的妩媚。
神使鬼差,她把这首曲子找出来,改成了现在的舞曲。世上无巧不成书,就在她即将在新颜祭上演出这首曲子之前夏邦云竟然来找她告诉她表哥找来了。表哥,表哥,一切是否冥冥中早有定数?
想到出神,若耶差点漏掉一拍,幸好她及时回神才不至于。
可是漏不漏出马脚又有什么关心呢?因为就在众人陶醉于她的舞蹈之中时有一伙人硬闯了进来,大声的吆喝打碎了一室的旖旎。
为首的人大喝道:“若耶坊主我家主人有请!”
若耶不理他们,继续舞蹈。一旁的郑君予和尹一醉一跃而出拦住放肆的来人。
郑君予一拱手说:“这位兄台,今天是我们新颜坊的新颜祭,诸位若是要享受美酒仙乐自会有侍者带诸位入座。诸位若是专程来找坊主,那恐怕只能改天再来。”
“你是什么东西?我家主人请的是若耶坊主,知趣的赶快让开!”领头的汉子毫不客气,显然是来找碴的。
“你是什么东西?!”尹一醉经不得别人的激怒,“不过是廊下走狗,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汉子瞥了尹一醉一眼,显然是不跟他一般见识,“若耶坊主,主人有请,务必赏光!新颜坊是坊主一生的心血,毁了实在可惜。”
郑君予听他言语间显然带上了威胁之色不由神色一凛,看看他身后如狼似虎的十来号人,心里不由捏了一把汗,硬拼是拼不过的。“这样如何?请诸位跟在下去偏房歇息,等新颜祭一结束在下就请坊主过来一叙。”
“我们何必怕他?”尹一醉一幅愣头青的样子。“做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郑君予拉住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冲动,如果搞砸了新颜祭,新颜坊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来人并不领情,“我们立刻就要带若耶坊主去见我家主人,一刻不能耽搁。”
“哼,今天我偏生要你们耽搁耽搁!”尹一醉抽出腰中长剑,直向那汉子刺去。
那汉子不慌不忙上前抵挡,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尹一醉此举正中他下怀。
仿佛得到命令一样,那汉子带来的人一拥而上和郑尹二人厮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