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侍一寝（1 / 1）
我一直安分守己的在守云阁住着，鲜少踏出一步，难得这一日天气甚好、阳光普照，我没惊动任何人，独自漫步出了守云阁。不敢走远，只沿着守云阁外绕了两圈，就在我觉得逛的差不多，想要回去的时候，碰见了一名男子。
石岩小路上，那人衣殃翩飞，一身雪衣缓步而来。
有那么一晃神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云轻尘，那个俊逸的清敛男子。
“你这个小宫女盯着我做什么？”那人嘻嘻一笑，我这才惊觉失态，缓过神来忙退了退转头不再看他。
虽说我今日着了一身粉色春衫，寻常衣饰，但怎么都不该将我看成了小宫女吧！我正疑惑间，那人已经上前走近我，问：“你是哪个宫的？跑这儿躲懒来了！”
我抬眼看他，只见他如玉的脸庞微微靠近，温热的气息缓缓喷洒，我一时顿塞，忙退后一步。
瞧他的服饰虽简，却衣料上乘，能在这个时间行走于皇宫，这身份也断断不会简单，我本不该到处走动，今日独自出了守云阁，还是少惹是非的好！
“我……我是新进宫的。”此番一想我便随意扯了个慌，只待将此番蒙混过去，莫惹得宫中人停足观看，也就无事了！
“一个小宫女说话如此大胆，有趣有趣！”他双手负于身后，嬉笑说话间，眼底精光流窜，贵气天成。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道：“奴婢不懂规矩，望公子见谅！”我想了想，实在是不知他的身份，便干脆称呼了一声公子，敬称总是不会错的！
他还欲再说什么，我却远远听见一道女音遥遥传来，趁他回头分神之际，忙一溜烟跑了。不管这男子是何身份，显然都不是我这个待嫁宫妃能招惹的！
一路跑回守云阁，香阳正在殿外徘徊，见我回来急急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您去哪儿了啊？！”
“没，没事。”我朝她挥挥手，快步入内，急急换了一身衣裳。
平复后，我开始向香阳了解皇宫内的情况，此前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有将这些个宫妃、皇子打听清楚，若我今日能够看出那男子是何身份，也好应对从容些，不至如此惊慌狼狈！
我在守云阁住了整整三日，第四日天还没亮便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沐浴上妆。
我原本心情忐忑，整宿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睡下了，刚闭眼又被人拖了起来，那一肚子火气真是蹭蹭的往外冒，可一对上那些个面容僵硬无表情的老宫人，却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气力。
如今都要嫁给一个自己厌恶的老头子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忍的？！
可转念一想，我如今都要嫁给一国之君了，不该做一做人上人，试一试那盛气凌人的滋味吗？！
可想归想，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最后还是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沐浴后，一位年老的宫人替我穿衣时，枯老的手指无意拂过我左臂上的殷红一点。我抬眸看她，只见她依旧若无其事、面不改色的为我穿衣。
盛装打扮后带上华美的凤冠，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守云阁，我冷冷收回手臂，瞥眼给了那宫人一个微寒的眼神，唤道：“香阳。”
早已盛装过的香阳闻言立刻上前，却没有直接扶着我，而是静静的立在一旁，我伸臂搭在她手上，淡淡道：“香冬伺候着。”
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没有心腹总是不行的，何况我是孟家的女儿，注定不是凡者，在这后宫也不是我想低调就能低调的，既如此，我何不该做什么做什么，在这后宫我也是主，不是吗！
册封圣旨宣读后，我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身子如随风落叶般轻轻颤抖，随着一声：“起来吧。”香阳在侧扶着我，感受着香阳的哆嗦，我不自觉的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浅笑，孟瑶，你若怕，还有谁可依靠？！
当我走过那九九八十一节的台阶，踏上那九五之尊才能登顶的高台，一只枯柴苍老的大手探到了我的面前，我不敢抬头，却看见香阳缓缓松开了我的手臂，感觉到最后的支撑随着凉掉的温度一起慢慢抽离，我的心越发的冷了。
一节明黄色的袍袖渐渐入眼，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带着我走上高台，面朝百官，那一刻我心如擂鼓，紧张的连气息都不畅起来。
不要抖，孟瑶不要抖，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却依旧无用。
原来，再强大的心理也敌不过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也是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世人都想往上爬，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又是有着怎样的致命吸引力，皇权下堆砌的无数的森森白骨越垒越高，原来站在高处俯瞰众人，受百官朝拜是这样的滋味！
人命与我如浮萍，翻手百万雄狮，覆手万里江山，这种感觉确实足够让人为之疯狂，不惜一切！
仪式完成以后，我又再度被宫人领去沐浴更衣了一遍，不为别的，晚上要侍寝！
褪尽华服我亦不过是一个不足二八的纤盈少女，而如今却要爬上那让人眼红的龙床，被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年迈的男人压在身下，婉转呻吟……
长甲刺入掌心，一片生疼，替我沐浴净身的宫人嬷嬷却恍若未见，每个人都低眉敛目，麻木却尽心的做着她们份内的事情，我想生活在这宫里的人应当都懂得少看少说，否则今日只会留下一具白骨！
宫人拿着最柔软华贵的布帛，反复的为我擦拭身体，仿佛我的身上有着不洁之物，事实上我本就有很好的洗浴习惯，入宫三日更是日日早晚沐浴，如今皮都要脱掉一层了！
左臂一阵微疼，我瞥眸冷视，发现又是那个有些年纪的宫人，冷声道：“第二次了。”左臂上那殷红一点的守宫砂是入宫第一次沐浴后，一位满脸褶子却气质冷厉贵重的老宫人为我点上，拭之不去。这宫人反复为我擦拭，不知意欲何为！
我话一出口，一室宫人齐齐拜倒，尽管我此刻正坐在温暖的浴池里，周身充斥着香暖欲醉的泉水，气氛却依旧冷的让人心底发寒！
漫长的沐浴过后，我穿上那身近乎透明的纱衣，坐在床上静静等候。
“小姐，香阳就在外面。”所有的人都退下，整个寝殿独留下我一人等待，香阳走前如是对我说，那模样局促的紧，看着不比我好多少。
我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跳的有些快，快的根本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