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皇苏女子是妖孽(1 / 1)
就这样,宁赐在凌宸宫中住了下来。
一连三天,她始终规规矩矩坐在阁中桌前,提笔临摹着王羲之的字帖。临完一张,即就近烛火付之一炬。前来窥测的凌宸宫弟子们百思不得其解,将之报告给南宫亭,后者却只是轻轻一笑,眉间忧色一闪而过。而云北凌左右闲来无事,常常去见宁赐,自称是凌宸宫少主挚友,前来探望。宁赐初始尚不加理睬,后来也渐渐假以辞色。两人暗地里都是各怀心思,倒是相安无事。
是夜。冷月无声。
夜已三更,玉绳低转。宁赐悄悄披衣起身,推开阁门走了出去。
这是她第二次走出阁门。前一次被人强行抱来,尚处于昏迷之中,对四周景象打量不清。此刻月色清冷如水,四周人迹全无,晚风微凉,拂过阁前绿池夏水,月影微荡。宁赐披衣静静站在池塘前的八角亭子中,凝视着远处苍茫山岭,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衣角,面色却是丝毫未变。
七年来的苛刻培养,足以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忘记童真天性,变得冷静沉着,深思熟虑。她的眼眸中有超乎常人的冷静,可是毕竟年龄尚幼,当她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时,刹那间身躯一震——
“宁赐?夜半不睡,为何?”
宁赐霍然转身,正对上一双清冷眼眸。
月华如水,金波浅淡。少年披一件浅蓝长袍,袍下睡衣雪白宛若白莲。精致锁骨一抹成字,肌肤莹莹,手腕一点朱红。愈发衬得整个人如一朵玉雕白莲,月下蒙了轻纱,看不清触不到,他却无处不在的风骨宛然。
宁赐怔怔瞧了他良久,渐渐地,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刚才,她仿佛看到了……温亦儒。
“临水的阁子月色正好。倘若不趁此机会品味一番,日后不见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是自二人相识以来,宁赐说的话最多的一次。云北凌欣然一笑:“如此,倒是我打扰宁赐了。”
宁赐微微一笑,后退一步,在清冷的长石凳上坐下,随意拂拂衣袖,语调宛然雅致:“无妨。多一个人,也是可以看得。”
云北凌听了也不与她客气,在她身旁坐下,吩咐暗处弟子摆上酒杯,亲自提起酒壶为宁赐斟上一杯酒:“听闻大越皇宫中多藏美酒,前两日我向少宫主要来这瓶‘春竹叶’,赐儿尝尝如何?”
宁赐一动不动坐着,静静看着他月下斟酒,动作行云流水。将酒杯端起,宁赐微微嗅了嗅,怔然片刻:“国藏‘春竹叶’?”
宁赐记得小时候被提去参加祭祀大典,国宴上的贡酒就是国藏“春竹叶”。原产于吴中杜家的窖藏美酒,入口清香甘冽,绵韵悠长,是不可多得的佳酿,与东齐“桃夭”美酒并称于世。宁赐好酒却不贪杯,然而此刻见到美酒在前,黑亮的眸子却也不禁放出光芒。伸手端起酒杯,细细品来,唇齿间甘冽芳泉四散溢开,一丝笑容慢慢浮上了面颊。
而一旁的云北凌,早就移不开眼了。
人说皇苏女子是妖孽。自开国皇帝苏渊一下,历代皇苏公主出阁前极少露面,大多被送往各国后宫成了皇后。世人对她们的相貌并不了解,可是对皇苏太女以及历代女帝的相貌描述,确实不折不扣的惊为天人。自苏渊女帝之下的历代南越女帝皆与世间极品公子联姻,故而后代一个个皆是仪容无双,世传她们受到天地眷顾,能如此钟灵毓秀,生生羡煞一群世间男女。云北凌早就被众人提醒过,万万不可被皇苏女子的容貌迷住,可是如今皇苏的第五代传人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坐在他面前,樱口轻抿薄酒,暗香盈袖,云北凌竟然瞧得痴了,丝毫不记得眼前这女子多么危险。
她曾经在被双重侍卫保卫的情况下,不曾忘记带着两柄匕首。
她曾经面对着剑术顶尖的洛羽仍不慌张,甚至狠辣沉着不逊于成年男子。
她自从落到敌人手里始终安之若素,在寻找机会溜出去。
她被皇苏世家的敌人们虎视眈眈注视了七年,仍旧安然无恙。
可是此刻,她却醉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宁赐明明知道自身危机四伏,绝对不是醉的好时机,可她还是醉了。
朦胧中,夜间凉气隐隐侵了上来,宁赐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自己被人慢慢抱起。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气息很干净,说话的声音就如同人间四月芬芳的燕尾花缓缓绽开,渐渐地全世界都是这醉人的温馨——
赐儿。
赐儿……。
这个名字那么熟悉。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宁赐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四周雾茫茫的环境。阴沉的黑色铺天盖地倾轧下来,宁赐呆呆站立在一片空旷大地上,心里疑惑着:“这是哪儿?”
不提防被人向前一拉,小宁赐一个踉跄,扑倒在硬邦邦的大地上。头顶上,一个尖锐细长的声音在冷笑:
“——第四个,终于完成差事了。”
腰间不知何时被人系上一根粗粗的黑链子,链子的那一头握在黑衣人手中,只见那人走路一跳一跳,脸上表情似哭似笑,肩上扛一根长长黑幡,所过之处声音凄厉如鬼夜哭:“生时——莫作恶——死后——堕轮回啊——”
宁赐恍然一惊:自己居然到了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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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还以为昨晚上吐槽的那一章没传上来……还好。
男二号出现了。基本上属于第二卷的男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