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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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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苏晗摔下手里的手巾,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重重放到梅花式样的黑漆小几上,回味一下酒的味道,问,“什么酒?”被刺激大发了,她怎么也不能再和他好好说话,语气一直恶劣。

“美酒。”楚云铮逗她上了瘾,“你允诺来看望太妃,出征之前定要兑现。本王鲜少做偷盗之事,但若与你礼尚往来,还是能自降身价的。”

苏晗想起了那匹一身杂毛的小马,完全来自于对礼尚往来这四个字最直接的反应,不由冷哼了一声,不接话,又倒了酒来喝。

“慢用。”楚云铮起身走向西稍间。

苏晗四下环顾,没看到自己的短剑,追了上去,“还我剑,我要走了。”

“稍等片刻。”楚云铮隔着帘子道。

“等不了!”苏晗唰一下撩开了帘子,当即瞠目结舌——楚云铮正在宽衣。

楚云铮褪下锦袍的动作未停,眼睛里尽是戏谑的笑意,“苏将军,莫要欺人太甚,你是存心要毁我清白么?”

毁他清白?!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苏晗内伤了,自己明明问心无愧,却硬是无法答对他这话。这就是所谓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锦袍落地,楚云铮身上只剩了纯白色的中衣。中衣上有多处渗出点点鲜红,腿部最是严重。

苏晗唰一下放下了帘子。

楚云铮轻笑着褪下上衣,活动了一下左臂。最严重的伤在左臂肘部,硌得太狠,当时几乎失去知觉,现在疼得厉害。潦草地敷了药,换了干净的衣物,回到厅堂。

苏晗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因为尴尬所致。

楚云铮继续发扬风格,温声道:“自来男女授受不亲,将军虽是特例,可今日却是不同——”他语声顿住,看着苏晗。

苏晗飞快地瞪了他一眼,便又闷头喝酒。说吧,你就说吧,你死了是要下拔舌地狱的!这是一定的!她恨恨地诅咒着他。

“你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为我宽衣之意,如此一来,本王别无他选,只得娶你进门。那把短剑,不如就留作定情信物。”

苏晗越听脸色越差,听完之后,已经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恨声道:“你你你……你这话,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被人听到,岂不笑掉大牙?”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是什么第一女将,分明就是第一se魔。只是要来这里为自己解惑,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最可怖的噩梦。

楚云铮取下腰间的玉佩,仍是笑意温和,“我回赠将军此物,如何?”随即提醒道,“这是我的府邸,你来此间,一而再对我示好,可谓用心良苦,我怎能辜负?”

他还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苏晗想扑过去痛打他一顿,刚要起身就意识到,此人是她绝对不能再靠近的,忍着气坐下,恨声道:“太后刚为我指婚,你便说出这种话,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再者,事出有因,我是存心的么?你以为我愿意么?”

“指婚……”楚云铮像是才想起那件事,思忖片刻,笑容中多了几分寒意,“秦朗的面相,其实不像是短命之人。怎奈遇人不淑,和你定下亲事,下场注定凄惨。”

于是,在他口中,苏晗直接由第一se魔变成了扫把星。

第十七章 整治家风

苏晗脑海中闪过秦朗清雅、淡泊的身影,暂且放下了这半晌的气急败坏,漠然道:“若表里如一,他就算想死也会有人阻拦;若表里不一,就是咎由自取。”

“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楚云铮轻勾唇角,“当同饮此杯。”

当痛打此人。苏晗在心里给他对了下句,手却已不随心地抬起,将酒杯送到了唇边。侧头看他,肃冷玄衣,却意态风流。此时的他,亦是悦目,只是太可恨。

把酒杯推到一旁,她探出手去:“王爷……”

楚云铮极自然地握住了她手,鹰隼般的黑眸之中盈一丝浅笑,“怎样?”

眉一挑,苏晗轻笑出声,“王爷,可是嫌伤不够多,要再添一处?”

眉梢轻扬,勾出英气;眸如水,清澈映寒;唇轻启,红润诱人。楚云铮敛目,视线落在她手上,手小巧,指纤长,肌肤柔韧,丝丝微凉传入他手中。

他松了手。

不怕添新伤,怕不能克己。

苏晗的手却没收回,“王爷,我的东西。”

楚云铮随手便把玲珑七彩玉佩放到了她手中。

苏晗想把玉佩摔碎,一个晃神间,便笑着收入囊中。

楚云铮似笑非笑,转了话题,“可曾想过,战事之后,你何去何从。”

不讨好皇帝,太后也不会留她太久,早晚会找人取而代之,被削官夺爵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苏晗言简意赅,“随遇而安,被贬为庶民也无怨言。”年少轻狂之后,才知平淡是福。剑舞黄沙,无上荣耀,其实是别人眼中的快意。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落寞悲怆,只有她知道。经历之后才知道。

“第一女将,克夫之名或是下堂妻,一文不名。”楚云铮数着她曾经的、日后的身份。

“是,一文不名。”苏晗笑一下,“到了那时,还望王爷给苏家一条生路,不要学人逢高踩低。”

楚云铮却道:“你一文不名之日,便是我娶你为妻之时。”

苏晗脱口问道:“王爷醉了?”

楚云铮从容笑道:“醉不醉又有何不同?本王从不失言。”

万变不离其宗,这一晚上,他的目的便是拿她寻开心。他想惹她继续生气,她偏不让他如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此,我依然可享荣华富贵。”

他只是道:“有我便有你。”所谓荣华富贵,她放在过眼里么?没有。若在意,便不会舍了进宫之路,走一条荆棘路。

“谢王爷。”

晓得她只是随口搭腔,楚云铮也不以为意,优雅执壶倒酒,“你只管拭目以待。”

苏晗怀疑他真的醉了,醉后看不出分毫端倪的人也是有的,例如她的师父。皱眉扯了扯身上湿淋淋的衣衫,起身下地,“告辞。”

楚云铮颔首,“好走。”

苏晗取出玉佩,笑若娇花照水,“这玉佩,是王爷入我将军府窃取短剑的凭证。王爷莫要忘记才好。”

楚云铮也由着她颠倒黑白,“岂敢。”一物换一物,她喜欢势均力敌,他成全就是。

苏晗回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把正在打瞌睡的丫鬟一嗓子唤清醒,服侍她沐浴。

除了被他气得头晕眼花,除了一身湿哒哒粘腻腻,此行算是一无所获。抿了抿唇,掬起一捧水,没好气地拍在脸上。

若他不是摄政王,她无论如何也要打残了他,可惜他是。也只能是自己生会儿闷气,之后尽快忘掉。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和太后都称病,传了太医诊脉。早朝由此免了,皇帝传召了几位近臣到寝宫议事。

苏晗的天下兵马大将军,担任镇守京城重任。眼看着要出征,兵部合议之后,推选卫荻涛接任苏晗之职。

上午,苏晗就忙着和卫荻涛交接兵权。卫荻涛曾在她麾下先后任中郎将、先锋官,能攻能守,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风流俊杰。

午间,苏晗在花名册里挑选随自己出征的良将,忘记了时辰。红玉便将饭菜送到她案前,摆饭时道:“这半晌了,秦大人都在被幕僚取笑,笑他不去为自己布置新房,却来给未过门的新娘子修缮府邸。”

苏晗转转眼睛,“稍后你去知会他一声,让他得了闲便把庚帖送来,再随便给我几件定礼,这亲事就算是妥当了。”

红玉强忍着笑,道:“这岂不更招人笑?”

苏晗捧起一碗白米饭,连夹了几筷子菜到碗里,“笑就笑,慢慢就习惯了。人在官场,就不能要脸——他若给你脸色看,你就这么告诉他。”语毕,大快朵颐。

红玉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晗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快去,别误了我的终身大事。”

阖府无一丝喜气,将军却这样吩咐,这桩婚事绝对有猫腻。红玉有点好戏开场前的兴奋和期待,当即应声而去。

吃罢饭,苏晗没来由地觉得空落落的,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翻找一遍,发现那块玲珑七彩玉佩不见了。

想了好一会儿,苏晗记起,玉佩是随手放在了枕边。回到凌烟阁去找,没找见。问过翡翠,得知一早是红玉整理的床榻,便又问:“她人呢?”

翡翠应道:“去了后花园。”

苏晗转身去寻。行至花园一隅,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声,面上浮起冷然笑意,转身用花丛掩住身形,倒要看看那两人意欲何为。

“夫人说的是,因将军之故,日后秦家与你冯家便也算是姻亲了。若能帮衬夫人父兄,秦某自当尽全力。”秦朗的语气让人不觉疏离,却也无亲近之意,“眼下就要与将军定下亲事,还望夫人告知将军平素喜好,惯与谁来往,如此,秦某日后也不会得罪到将军友人头上。”

出言打探她的底细,语声竟是分毫尴尬、迟疑也无。苏晗唇角抿出一丝轻嘲。

冯氏声调虽低,却透着喜悦,“多谢秦大人。”随即说起苏晗,“将军是率性大度之人,衣食住行皆不甚计较,闲时来府中走动的……”

“弟妹。”苏晗打断了她的话,步出重重花影之中,漫步至树荫下那张桌案之前。

两人循声侧头,入目的是凝着寒气的冰冷容颜。

冯氏手中的茶盏,掉在桌面,又滚落到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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