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回（1 / 1）
江清和那天被气得不轻，血压当时就上去了。
一向以为外公的身体不错的，原来，真的已经老了。那天晚上回来的路上，江雨辰给江素烟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外公的事，当然，也简单说了说最近自己的事。江素烟沉默了很久，长出一口气，轻声告诉江雨辰，她过几天会回来。
还没停好车就看到了等在楼下的丁瑞南。江雨辰在车里坐着，远远地看着靠墙站着吸烟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也在看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眼睛是怎么肿的？”江雨辰走到近前，丁瑞南先开了口。
“最近事儿太多，累的。”江雨辰说完问他，“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
“聊聊吧。”丁瑞南说完指指楼口紧闭的大门，半开玩笑地说，“没想到现在；连普通公寓楼都这么难进了。”
江雨辰没说话，掏出钥匙打开门，抬脚先跨了进去。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电梯里，丁瑞南皱眉看着江雨辰，“不是喜欢吗？为什么又反悔了？你知不知道最近他都快成什么样子了？”
“孩子还好吧？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明天下午我会从幼儿园把他们直接接回来。”
“孩子在我爸妈那儿。”丁瑞南跟着她走出电梯，恨恨地说道，“就他现在这状态你以为顾得上孩子吗？”
“既然这样，那孩子就暂时在我这边吧。”江雨辰扔给他一双鞋，抬脚进了门。
丁瑞南根本顾不得这些，踩着那鞋跟着就进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在顾忌什么？我吗？我他妈都来这儿替他说情了你还有什么好过不去的？”没等江雨辰说什么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摇摇头，叹口气说，“我这人就是自恋，怎么都改不了。我忘了，我怎么能影响到你的情绪呢。那就是温晓晓了？你觉得她是你的对手吗？要是搁以前也许我还不敢肯定，可现在丁瑞轩想的人是你。你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有情感洁癖，这个解释够吗？”江雨辰疲惫地靠在沙发里，一脸地无奈看着他。
“洁癖？”丁瑞南嘲讽地看着对面的人，点点头说，“这倒是有点儿意思。因为那什么狗屁情感洁癖所以得不到的时候就不负责任地把自己随便塞给一个人，因为洁癖所以即便杜宇寒后悔了你也不要他了，因为洁癖所以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这个‘私生活混乱’的人，因为洁癖所以你不跟丁瑞轩复婚，还有什么？哦，因为洁癖所以你才看不上叶宏源那样一开始就抱着目的向你招手的老男人。你可真高尚，别人都脏得可以。你这辈子就抱着你的洁癖孤独——哦，我差点儿忘了，也许真有那么个人肯为你守身如——呵，这谁说得准呢，你觉得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只可惜你也没看到啊。”
“说够了、解气了就走。”江雨辰现在根本没心思跟他周旋，“我困了。哦，对了，你刚说什么我没看到？”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最后一句没用的了？别东想西想，我胡诌的。你记住，温晓晓即便自杀一百次也跟你没关系。那是丁瑞轩的事。他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的。”
“你难道从来没觉得她可怜过吗？”江雨辰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尖利，“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她是为了你哥才到今天这地步的。你们俩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解决？消失？你们想怎么样？威胁她？把她逼到别的地方去？还是——”
“别天真了！”丁瑞南嘲讽地看着江雨辰笑，“原来在你眼里我们不过是恶霸，原来在你眼里爱情这玩意儿居然这么无价？哼，温晓晓已经跟丁瑞轩签了离婚协议，在追加了一大笔钱的基础上。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跟你似的有‘情感洁癖’？”
江雨辰愣了好一会儿，神色黯然，自言自语地说：“是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一整天死拗死倔得要命让人恨不得一条白绫勒死你。你的顾虑都解除了。别再折腾他了。”丁瑞南说，“即便我们是恶霸，即便我们有过冲突，但他毕竟是我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他妈才不会巴巴地来找你呢。我又不傻，我又不贱，干嘛上赶着把你往别人怀里推啊？”
“他曾经那么爱温晓晓，现在一张支票就把她踢出自己的生活了。男人从来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我说你到底能不能想点儿好的？”丁瑞南被江雨辰气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你别总活得这么纠结行不行？你还好意思说男人无情无义？我看你才是最冷血的一个。你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会怕他抛弃你吗？你多能耐啊，一声不吭地就支起了那么大的摊子成了女强人。我告诉你，即便你们将来过不下去，受伤、被甩支票的那个也未必就是你。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怕他不爱你吗？他为了离这个婚因为钱的事儿差点儿跟董事会闹僵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事，原本可以松一口气的，就因为你他现在一天到晚黑着张脸。昨天又因为胃疼住院了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他那破胃离穿孔没两步了。”
“你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吧。”江雨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哪怕你真的不打算复婚，去跟他把话说明白。”丁瑞南说。
“你别说这话怪我。我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明白。”江雨辰说。
“如果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他，那就狠狠心，再去打击他几次。反正你现在有的是能耐，根本不用担心小毅然然他们没了爹之后过不好。”
“我知道了。”江雨辰又点了点头。
“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有没有一点儿良心？”丁瑞南简直要被气死了，“你要是真敢去打击他你信不信我们全家都跟你没完？”
江雨辰无奈地看着他，问：“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丁瑞南看着江雨辰，过了好一会儿，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跟他……复婚吧。”
余随心跟张业成结婚了。
张业成打算大办婚礼，随心说什么也不肯。因为这事，两人闹了好一阵子。
张业成明明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一吵架就质问她。而余随心则每次都毫不留情地告诉他她不想丢这个人。
张业成什么事都可以忍，什么话都可以听，但每次一听到她说这话心里的火就忍不住往上冒。他比她大那么多，自认爱得更深，自认自己离不开她，所以他听不得她说嫌弃他的话。
婚礼最终也没按余随心的要求来办。那天，想到的、没想到的人，都来了。
敬酒的时候，余随心被张业成拖着在酒桌间转来转去，虽然他根本没让她怎么喝，但她的头却一直晕得难受。
“你们是心儿最好的朋友。这些年谢谢你们替我照顾她。”江雨辰、齐乐宁说不出恭喜的话，张业成率先开了口。
“好好儿照顾她。”江雨辰说完这话一抬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跟你没完。”齐乐宁冷着脸说完这话，一仰脖，把干了。
“一定。”张业成笑笑，带着随心去了其他地方。
江雨辰和齐乐宁原想多待一会儿多陪陪随心的，但看到丁瑞轩和王岩后都改了主意。
还没等走到余随心身边跟她说话，余随心就发来了信息：
这里乌烟瘴气的，你们先走吧。改天再聊。
“辞职信我已经放你办公室了。”路长安举起酒杯，没看张业成，直接跟余随心手里端着的杯子碰了碰。
“……好。”余随心点点头，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老板您客气了。”路长安喝完杯里的酒，说还有别的事，抬脚走了。
当徐文东站到余随心跟前时，她愣了足足一分钟。
“这些年，还好吧？”徐文东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余随心愤怒地扭过头去看张业成。
“没错，是我通知的他。她挺好的。”张业成把她揽进怀里，冷漠地替她回答了对方的话，之后一扬下巴又问，“这些年在国外也都挺好吧？听说孩子都快两岁了？”
徐文东尴尬地看了看余随心，淡淡地说：“都是托张总的福。”
“客气了。”张业成无所谓地摆摆手，爽朗地笑道，“许教授自便，我和心儿先走一步。”
“等等。”
徐文东抬手做了个手势，余随心疑惑地回过头看他。
“没事儿，就是想跟张总说几句话而已，毕竟很久没见了。”徐文东冲她笑了笑，转向张业成，叹口气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三个听得到的程度，一字一句地说，“有一件事还想请教，明明彼此折磨了那么久，怎么早没往血缘上找原因？没想到张总是这么在意形式的人，我原以为你要的只是内容呢。不过，为了心儿好，别让她给你——”
“徐文东，我们的生活不需要你插嘴。”张业成脸色铁青，揽着余随心的手臂紧了又紧，“在我不高兴之前，奉劝你赶紧回去。我还是希望你能老婆孩子团聚的。”
说完这话他侧脸吻了吻余随心的脸颊，柔声说了句“心儿，我们走”，便带着她往别的地方走。
“他说的……是真的吗？”余随心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相信我。”张业成说，“心儿，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宁宁。”
身后传来王岩急切的呼唤声。
齐乐宁烦躁地跺了跺脚，拍拍江雨辰的肩说：“你先走吧。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
江雨辰回头看了看追上来的王岩，点点头，抬脚先走了。
“哪儿去？”丁瑞轩的车子滑到江雨辰身边，截住了她的路，“你的车我已经让人开回去了。上车。”
江雨辰看了他好一会儿，上了车。
“最近睡得不好吧，眼睛怎么都是肿的？”丁瑞轩投过后视镜看着闭眼不说话的江雨辰。
“嗯。”江雨辰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还饿着呢吧，想吃什么？”丁瑞轩又问。
“送我回家。”
“不是喜欢过桥米线吗？就去东华路那家吧。前面就是了。”丁瑞轩说。
一进门丁瑞轩就拉着她直奔包间。江雨辰刚接过递来的菜单丁瑞轩就对服务员说：
“双人套餐。双份油麦菜，双份鱼丸，微辣，一扎酸梅汤。”
服务员都是极精明的主儿，笑容满面地记下丁瑞轩的话后，转身客气地从江雨辰手里拿回菜单，轻快地说了句“二位请稍等，马上就好。”便离开了。
江雨辰懒得理他，径自抽出几张纸擦自己面前的桌子。
丁瑞轩抽出两双筷子细细地擦好，探身放在了江雨辰面前的碟子上。
“下午应该没事儿吧，如果有就推了。”丁瑞轩看着低头玩儿手机的江雨辰，说：“我们好好儿聊聊。”
“聊什么？”江雨辰抬了抬眼皮问。
“聊复婚的事。”丁瑞轩说得毫不含糊，“吃过饭一起去原来的家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没有。之后去我家见见爸妈，晚上去外公那儿。”
“那房子原来是你买了。”江雨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我不会让那房子落到别人手里的。”丁瑞轩沉声说。
“反正你有的是钱。”江雨辰无所谓地笑笑。
“如果那房子跟你没关系，我看都不会——”丁瑞轩的话被推门进来的服务员打断了。
“二位请慢用。”服务员说完微微鞠个躬，退了出去。
那锅米线真的让江雨辰的心情好了许多。
“饿了吧？吃吧。”丁瑞轩说着拿起筷子先从锅里挑出一些油麦菜放到了她碗里，随后又拿起勺子往她碗里盛了许多鱼丸。
“你别这样，我会消化不良的。”江雨辰说。
“以后习惯了就好了。”丁瑞轩说。
江雨辰懒得跟他磨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了，丁瑞轩也安静了下来。不过他话虽然不说了，但手上却一会儿都没闲着，一会儿往她碗里夹点儿东西，一会儿给她递张纸巾。这要是让别人看见，还真会以为他是个体贴的人呢。
“吃你的吧，别管我。”江雨辰每次都忍不住白他一眼。
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变化？
“别那么看着我。”丁瑞轩搁下筷子说，“我不能保证以后每天都能这么做。你知道我有这份心就行。还有，你也得学着照顾我，比如像我现在这样给我夹菜。”
江雨辰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刚要拿手边的杯子，丁瑞轩提前将自己那杯递了过来。
“这个已经不太凉了。女人还是少喝冰凉的东西为好。”
“你吃错药了就乖乖在家待着别出来吓人。”江雨辰将他递过来的杯子推到一边，拿起自己的杯子灌了一大口。
“以后还有更吓人的呢。从现在开始学着适应吧。”丁瑞轩说完这话又回到了吃饭前的话题上：
“如果真的喜欢现在住的地方，我搬过来也一样。”
“丁瑞轩你能不能被这么自作主张？”江雨辰真的生气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复婚了？”
“是我要跟你复婚。”丁瑞轩神色淡然地看着江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