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回（1 / 1）
杜宇寒是到机场才给江雨辰打的电话。
“为什么？”江雨辰问，“如果是因为我，你告诉刘美雯我不跟你见面。你们结婚后我们不是就没见过了吗？哥，你在这边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走？那个地方对你的发展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我为什么要生气？”江雨辰无力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说，“只要你好就行。”
“既然已经决定撇清关系了，我的事以后你就别操心吧，我能处理好。那先这样，我挂了。”
如果人这辈子注定要经历一次又一次分开、离别、永诀，那何不干脆一早就谁也不要遇到谁？
杜宇寒，……也许，再不见了吧。
余随心不知怎么知道了杜宇寒的事。
“迟早都有这么一出，你该知道。”她说，“别往心里去，也别担心他。刘美雯毕竟是爱他的。”
“我知道。”江雨辰的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还好，其实并没有多么伤心。只是觉得……随心，我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我曾经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的，可是你看现在——”
“别太难过。过些年会好一些。我觉得离开的决定应该是杜宇寒做的。如果离得太近，总免不了见面和出现各种麻烦。他是为了大家好。”
“我知道。”江雨辰说，“不用担心。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你最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这边的事说明白之后我就回去。别担心。”
“既然确定了不是血亲，你又——”
“雨辰，很多东西不能拿感情来换算。何况他还骗了我这么多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总不能这么关我一辈子。别担心，这些年我正好也有些累，趁这段时间好好儿放个假也不错。”
“好好儿照顾自己。有事儿给我电话。”
“嗯。对了，乐宁那边你提点着她点儿，别整天大咧咧地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嗯。好好儿休息，这边有我呢。”
“好。”
“可别提这事儿了，我都快被他搞疯了。”齐乐宁靠坐在江雨辰的办公桌上，哭丧着脸诉苦，“王岩简直得寸进尺。他吃定了我心软，这几天天天晚上抱着一床薄被子躺在我房间门口。早上我一出门就能看到他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这个还不算，每天不管我回去多晚，他都坐在客厅里等着。餐桌上必定躺着早已经凉透了的晚饭。他这个月胃上那点儿毛病都发作了三回了。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我觉得他是真想重头再来了。”江雨辰递给她一杯水，开导道，“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的话，就别瞎折腾了，复婚吧。”
“谁说我想复婚了？”齐乐宁“啪”地一声把杯子拍在桌子上，嚷嚷道，“我可没这想法，至少现在没有。我跟你说，男人都有劣根性，鬼才相信他们的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提醒你一句——”江雨辰顿了顿说，“王岩可不是没谋算的主儿。你与其到时候被他稀里糊涂地拉回去，还不如趁现在高姿态凯旋？至少主动权明显些。”
“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齐乐宁不吃这一套。他有谋算，老娘还有呢。谁稀罕他的主动权？你就放心吧，只有他死没有我亡。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事情这么拖下去我会越来越不可能跟他复婚。你觉得他现在为什么这么‘孙子’？男人都这样，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心里还不知怎么往我身上扎小人儿呢。他们现在的付出将来可都是要加倍收利息的。你以为我傻啊？对了，叶宏源那边最近怎么不往办公室砸花儿了？不该是砸不起了吧，是不是丁瑞轩那厮做了什么手脚？”
“谁爱做手脚做手脚，反正我乐得清静。”江雨辰说。
“是吗？”齐乐宁摇头，笃定道，“我看不见得。你只记得王岩有谋算，怎么忘了丁瑞轩那老狐狸的伎俩了？你管好自己的事要紧。”
“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行。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就成。对了，路长安那边最近我看着有点儿消极怠工啊。随心不在，咱们得想想办法了。”
“随心说会直接跟她联系。”江雨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说，“这会儿大概已经说上话了。”
“行啊你。挺好，”齐乐宁感叹地拍了拍江雨辰的肩，夸赞说，“给咱们省了大麻烦了。你不知道那厮最近怨念有多重，我每回看见他都发憷。”
“别贫了。都七点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王岩又该犯胃病了。”
“病死一个算一个。奶奶的日子没法儿过了。”齐乐宁站起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孩子呢？”江雨辰问。
“送爸妈那儿了。”丁瑞轩转身打开车门，说，“雨辰，一起出去走走。”
“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走的？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江雨辰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丁瑞轩猛地往前跨出一步拽住她，叹口气说：“走走，好吗？”
“有话快说，别绕弯子。”江雨辰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在协议离婚。再过几天就好。”丁瑞轩长出了一口气说。
“然后呢？”江雨辰问。
“我们复婚。”
丁瑞轩这话说得毫不含糊。
江雨辰笑了笑，问他：“你凭什么？”
丁瑞轩大概没想到江雨辰会问这个，紧抿着唇想了想说：
“……凭你是我儿子的妈。”
“我现在也还是你儿子的妈。如果你想，你可以再找人给你生啊。”
“凭我后悔了，凭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够吗？”丁瑞轩直视着江雨辰问。
江雨辰的嘴唇也紧紧抿着。丁瑞轩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只好就那么看着，看着她将唇咬到泛白，看着她苦笑，看着她叹气。
“如果你有那么一丁点儿了解我，就不会跟我说这话。”江雨辰眼里的情绪显出冷绝来，“我都不准自己变成我妈那样，又怎么允许自己成为连自己都唾弃的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呢？丁瑞轩，你高看了我了。”
“你不是。”丁瑞轩攥着她胳膊的手发着抖，“你不是。你不是第三者，从来都不是。雨辰，”他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指尖，掐进了她的身体里，“我……我爱你，真的，我爱你。你相信我，我是真的——”
“可是我嫌弃你。”江雨辰叹口气，安慰他说，“瑞轩，都过去了。别这样。”
“你不准嫌弃我！谁都可以嫌弃我，你不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过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为什么相信温晓晓的话？你跟了我五年为什么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他妈被车撞了都没醒过来你凭什么甩胳膊走人？我等了你一个星期，为什么不来质问我？为什么连我的面都不见？？？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那么倔强那么固执那么冷血，我又怎么会稀里糊涂地跟她结婚？？？江雨辰！！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丁瑞轩哭了。
江雨辰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只是在纠正错误而已，我错了吗？”丁瑞轩隔着一层水雾看着面无表情的江雨辰，“我是去找她了，因为我想通了，我想跟你就那么过下去了，所以我一下飞机就连夜开车去了她那儿，我跟她说我想珍惜现在的生活，我告诉她我爱——”
“虽然跟我想的有些差距，但很多事其实我早已经慢慢明白过来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江雨辰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笑他道，“要是让别人看到你这样，你丁大总裁的威严可就不保了。”
丁瑞轩反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到唇上，胡乱地吻着：
“雨辰，跟我复婚，求你了。”
“……不，要。”江雨辰推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丁瑞轩无措的眼神看上去像极了迷路的孩子。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江雨辰说得极轻松，“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注定了的。错了就错了，走下去就是了，没有改的必要。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我错了雨辰。我知道这几年我让你伤了很多次心，我知道我对你犯了很多次混，我知道不该一气之下不搞清楚真相就结婚。雨辰，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那样了，再也不了。你回来，嗯？”
“特意把孩子接走又过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江雨辰轻声问。
丁瑞轩摇摇头，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说：“杜宇寒走了，怕你难过。”
“我没事儿。不用担心。一辈子那么长，该散的总是要散的。”
“没事儿，有我呢。”丁瑞轩凝视着江雨辰，“我会一直在。”
“我不相信你了。”
“给我时间。”
“我从来都觉得你很混蛋。”
“我知道。”
“逼我拿掉孩子那次，”江雨辰嘴角虽然微微翘着，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我恨死你了。”
“雨辰……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
“还有很多……”
江雨辰第一次在丁瑞轩面前崩溃。
寂静的夜，空旷的街心公园，江雨辰哭得丁瑞轩乱了方寸、失了呼吸。他忍下心底一阵阵泛起的痛，含着泪蹲下身，将她抱紧，一遍遍道歉，一遍遍保证，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发泄。
“轩。那我该怎么办？”
温晓晓的哽咽声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