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玲珑王（1 / 1）
这厢天气正好，朱砂正打算去凌曦处转悠一圈，不想被请柬拦住了脚步，只得打道回府，待到人散了再行溜走。
莆一进玳凌房门时，后者正在穿衣，随手便一道水幕布下，朱砂猝不及防，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厢朱砂鬼哭狼嚎，玳凌闻声故作诧道，“朱砂？”
朱砂怒道，“装什么装！”
除了朱砂，事实上还真没人敢这么大摇大摆径直进玳凌的门。
说话间灵力已经将周身烘干，玳凌也早包了个严实，朱砂哼了一声，“都不知哪里我没看过，遮什么遮。”
所谓男女大防，早在她和方狄流连青楼时便丢了个彻底。
玳凌不动声色将右手衣袖往下拉了拉，朱砂没注意到，他宽大外衫下竟是只匆忙披了件寝衣。
等府外之人走的时间颇为无聊，朱砂索性翻了翻那请柬，才看了数行便不由骇笑，扬手将手中的描金信笺扔到一边，那上面通篇赞誉之词几乎灼瞎了她的眼。
美貌倾城，才高八斗……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天后妍媸行事向来高调，也根本不忌讳对朱砂的青眼。凤族族长何等尊荣之位，众人便也各怀心思地有了动作。
天帝凌严后宫多美人，连带有名号的皇子都如同繁星一般乱人眼。今日一封邀同去游园，明日一封共同观戏……朱砂不胜其烦。
今日尚且念着关关雎鸠，天知道昔年她还挂着垫底少主一名之时，这些所谓天界女仙心向往之的天潢贵胄是一副何等高高在上敬而远之的嘴脸，现下里倒是一个比一个忘得快。
玳凌瞥她一眼，淡淡道，“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便也罢了，有几个你还当真得走一趟。”
虽说既然答应和凌曦结盟，有些情形便得敬业一些，但玳凌这分明便是将她朝外推，朱砂着实着了恼。
“哪些人该去，哪些人又不该去？现任天帝当年可也不是什么热门人选，还不是一朝翻了天。”
她居所周围早已布下层层防范，倒也不惧人听了去。
玳凌好整以暇道，“这盟既然是你与凌曦亲自所结，那么便理应由你结个彻底，现下里这般可不像我平常教你。”
他这话分明便是暗指朱砂像三岁幼童撒野一般。
“说得轻巧，”朱砂嗤道，“又不是你去陪酒。”
若是天界女仙们听到她如此看待皇子们的邀约想必会各个恨得咬牙切齿，可惜这世间不是谁都愿意爬那高枝。
“凌虬和凌悠，这二人乃是劲敌。”
“不好意思，偏偏他俩没人送来请柬。”朱砂嘲弄般指了指墙角一堆废纸，“你待如何，让我送上去倒贴不成？”
她这话里已经分明带了几分怒意，玳凌顿了片刻，续道，“过几日自然会有拐着弯儿的邀约，不必着急。”
他口吻说的事不关己，前些日子的暧昧贴心恍若流水，朱砂定定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看着朱砂拂袖而去的背影，玳凌露出一个苦笑。
他必须得逼走朱砂，不然若是卷入凌曦之事，那么便势必更加没有私下去查探某些隐于人前之事，政客们的眼力从来都尖得令人生畏。
卷起袖子，手臂上雀鸟之形隐隐有破空之势，代表着朱雀的传唤。
但现在这脸皮虽然没有当面扯破，却也差个不离，为何她还要召唤他？
玳凌百思不得其解，却不得不去赴命。
朱砂到凌曦处时，他已等候多时。
不，并非他一人，而是他们。
朱砂眯起眼，看着凌曦身后那几名或眼熟或陌生的面容。他们之间的盟约可算机密，凌曦此次带人等她是何意？
千万不要如她所想，她还暂时不打算进入他的政治核心。
但显然凌曦并不这么认为。
“流澹，釉燃，罗浮，见过凤族族长。”
凌曦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朱砂顿觉眼前一黑。
被阴了。
朱砂看都不看那三人一眼，转身便走。
凌曦手下之人倒也算涵养极好，被这闻名天界的无用族长轻视之下竟无一人露出半分不满之色。
反倒是其中被唤做罗浮那人，眼底分明有抹玩味。
在看笑话不成？
“朱砂，”凌曦不紧不慢出言唤道，“你当真对那件事半分也不想知道了？”
“比起被人玩弄于手心，倒还不如我先自行溃退来得好。”朱砂毫不掩饰厌恶之色，她生平最痛恨便是被人自作主张，凌曦非但犯了她的大忌，更根本不把二人的盟约当回事。
这种甜头既然是建立在要挟之上，那么不要也罢。
“受不起。”朱砂停住脚步。
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必然是连话都不愿回答。只是现在既然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光凭任性妄为可会连渣都剩不下。
“朱砂，还道你当族长后会和朱裘有何相似，不料果然是龙生九子。”左首第一人，朱砂早已熟稔至极。
什么龙生九子，分明便在暗示云泥之别。
如何能不熟？凌曦之前，便是这位流澹担任她的教导一职，这人在仙界也当得起大儒一称，不想多年后再见，竟然是此等场景。
“流澹上仙，”朱砂嗤道，“切勿倚老卖老才好。凤族族长由不得他人随口评价。”
“你想的太多了。”流澹面容哪有半分衰老之色，虽然没有玳凌花胤等人的天生好相貌，但在古籍中浸染久了，自然便带上了一股书墨香，“不过就事论事，看现下你和朱裘的情形，当真让我老怀甚慰。”
他这话若是放在从前，朱砂自然会认为是在说笑，但现下看朱裘情景，或许这位先任先生知道什么？
朱砂看了一眼凌曦，后者见她目光，闲闲一笑。
打蛇要打七寸，但若是凌曦真的连这里都怀疑到了……那么这些年他披着的外皮的确是一层极好的伪装。
几乎骗过了天下人。
“现在可否抽空听我一言？”见朱砂微有动摇，凌曦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知道这一坐便上了贼船，但若是找了个强有力的同船者，那么或许非但能在这艘或沉之船中自救，再不行也能拉人陪葬。
既然打定了土匪流氓做法，朱砂便大刺刺往座上一坐，等凌曦开口。
“那么便再重新认识一番，”凌曦丝毫没有被怠慢之怒，从中间那人开始介绍起，“釉燃上仙。”
他只介绍了个名字便停了下来，微微勾起唇角，“或许听这名字不大熟悉，那么戾风将军之名如何？”
朱砂勃然变色。
戾风，镇守天界之大将，所掌之天兵从来堪称虎狼之师，只是因为手段过于酷烈，才致使这些年来一直屈居人下，但也决然是毫无争议的强大。
凌曦果然野心不小，竟然连他都争取到了手。
釉燃面貌颇为文弱，分毫看不出以武力闻名，但但凡带兵之人，总会有那么些细节无法纠正。
且看他时刻挺直的上身以及眉梢眼角丝毫不容忤逆的凛然便可见一二。
谋士，兵权，那么接下来便当是……谍？只是这罗浮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天帝，天后……抑或是旁人。
朱砂转过眼，看向右侧那人。
凌曦见她目光，笑而不语。
聪明人之间便是如此，有些事情说得过于透反倒失之无趣。
“以后的日子你自然可知。”
罗浮反倒笑了起来，他容貌并不出众，甚至有些泯然众人感，但却异常具有亲和力，“朱砂族长，闻名不如见面。”
“自然。”
出乎其余三人意料之外，朱砂对罗浮非但做出了回应，更上前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
罗浮何等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对此不过付之一笑。
“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