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帝春台（1 / 1）
掏心剜肺，让意志全然崩溃的剧痛。
“放心。”
玳停下打算出去找医者的脚步，暗自叹息了一声，反手握住朱砂的手，心中自然明白为何她要这么说。
现在族内本就不稳，若是身为族长的朱砂在天宫出事，先不说外部一直窥伺的魑魅魍魉，连内部都会先翻了天去。
玳凌探查过，她身体内部灵力大量流失，如同有一个疯狂的黑洞一般……这么说来，当时突然从天而降的畿印原本就是一个圈套？
指尖一道淡蓝色光芒闪过，在浮出的人影尚是虚影时便听玳凌道，“玄青，跑一趟凤族把涂青给我带过来。”
他的声音中有平日难得一见的焦躁。
那一头玄青也不多说，“我派玳雅过来，你让朱砂命令涂青在结界处等她。”
青龙族内也不太平，如同这边朱雀突然加强结界一般，那一头东青龙也开始对属下龙族加强治理，身为少主的玄青根本无法脱身，但随之而来的好处便是能时常和青龙打交道，即便玳凌再三告诫他切勿为了他的事轻举妄动，但现在形势如此，根本容不得人有半分迟疑。
阳奉阴违，所为不过一场过命之交。
朱砂勉力唤了涂青，便再无半分力气。
“乖。”玳凌温柔地吻上她的后颈，“让我看看。”
带着安抚性的亲吻，却让人从心底感觉安宁。
朱砂闭上眼，任他除去背后的衣物，仅余一件肚兜。
畿印已经变得极为艳丽，图形几乎要脱背而出，带着刺痛到不可直视的耀眼。
纤细的系带交叉在光洁胜雪的背部，无端带着灼灼然□□的诱惑，只可惜二人现下都没有这番心思。
玳凌所习灵力跟她根本冲突，因而此刻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一遍一遍在她背部用温和的水系灵力降温抚慰。
她此时不能不庆幸早在先前便和涂青结了契约，不然此时族内无法得到半分信息，她还当真不知如何找他。
薄暮先前曾经传过讯息给她，想是身边有玄青，颇为不便行事，但却透露了最关键的一点。
涂青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忠诚。
现下这背上畿印来自于朱雀所赐，倒还当真没有什么比他来更合适的选择。
积蓄精力才是正道。
朱砂叹了口气，在他的注视下沉入无梦的睡眠，
心口如遭重击。
端麒蓦然睁开眼，连外衣都来不及披，跌跌撞撞径直朝灵室奔去。
深夜的凉风吹得人寒入心底，一点一点的鲜血顺着去路滴落。
他喘着粗气，一把将灵室门推开，只见那点残魄如风中残烛，竟是眼看着便要就此散去！
手比心念快的多，万年来以自身灵力温养的本能瞬时结出结印，不料却见残魄越发稀薄，似乎被那结印一逼以更快的速度黯淡下去。
端麒面色煞白，动作却愈发迅速，可惜全然徒劳。
不会的……怎么会如此之快。
一道宽宏博大的金光从天而降，正正将忘忧的残魄罩在其间，眼见得稀散的残魄抖了抖，竟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你在犹豫什么？”
冷淡的男声响起，端麒却知这人向来嗜杀血腥，这些年却被生生磨平了棱角。
所为何事？各人心里清楚，只是都不挑明罢了。
“你也有感觉了？”端麒并不回头，却感觉到凌严向前走了几步，停留在门口，再不动弹。
“不必担忧，”天帝嗤道，“他若是那般容易魂飞魄散，又何需今日处处防备。”
这话里别有深意，端麒却只觉一阵疲惫。
“你们之间如何与我无关。”
“当真无关？”面前阴影忽重，天帝已走到他面前，“你当初既然选择了我，现下便容不得你后悔。”
“我非是选择了你，不过是选择了……”
“选择了苍生？”凌严抬手阻了他的话，“彼年我道登基便能一展宏图，哪料如今……”
他冷笑一声，就此便打住再不言。
虽未身先死，可惜却壮志未酬。
“你究竟受制于何物，”端麒轻轻叹了口气，对尊荣至极的天帝伸出一只手，“若我能做到，必为你赴汤蹈火。”
这么多年来，他眼睁睁看着凌严从当年的意气风华，半途而废，戛然而止，一直到今日的根本隐于人前。
妍媸根本制不住他，如果说他是甘心这般才是最大的笑话，那么必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
若是忘忧，但忘忧早在多年前便碎身齑粉，连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言道的酷刑。
“你不是花胤，何必在我面前如此？”凌严看都不看那只手一眼，“我也无需你的同情，收回去。”
“示弱当真如此难？”端麒声音温和，但话中之意却带着执拗，“你能这么多年一直将花胤拘于方寸之地，便不能对我说出半句真相？”
风拂过二人，袍角翻飞，却一片沉寂。
良久，天帝低笑一声，“这些年来我倒是当真太宠着你，让你连分寸都忘记了？”
端麒微阖起眼，遮住眼底那一抹死寂。
凌严，时至今日你还不打算和我说真话，真是打算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罢了罢了……当年的所有人，最后总是逃不脱那个结局。
涂青来的并不慢，其实朱砂直接唤他也可，不过天宫何等地方，从来守卫森严，哪有涂青这种妖灵横行无忌之理？
即便先前跟了朱雀万年，但妖灵就是妖灵，就像上仙视凡人如牲畜一般，同样不会认为豢养的一条狗有上桌的资格。
玳雅并未及跟来，玄青那一处同样离不了人，只是匆匆将涂青送到，并且给朱砂拎来了一篮亲手所制点心后便急急离开。
朱砂背痛欲死，依然坚持将篮子打开。
一眼看过去顿时笑开了花，只是混着疼痛表情分外扭曲。
那分明便是玳雅做给玄青的新鲜茶点。
朱砂和玄青口味近似，只在细节上有所区别，玳雅来的匆忙，径直搬了玄青的餐点来，她几乎能感受到玄青有如实质的怨愤之气。
……在这种背痛的时候大家一起痛真是太美好了。
轻松片刻后便是正事。
“如何，该打探完的都探完了吧？”朱砂趴在玳凌膝上，咝咝地倒吸了口凉气。后者在天界倒还算收敛了不少，她不留痕迹地打量了涂青下半身，遗憾地发现没见那条肥美的蛇尾。
“差不多。”涂青大言不惭地应道，玳凌瞥了他一眼，手顺势抚摸上了朱砂的头发，后者甩了甩头，看起来被摸的颇为惬意。
这是示威，抑或是圈地？
豢养和被豢养……还真是个难题。
“原本还打算让你做个选择，”朱砂眯起眼，“现下看起来……倒是不必了。”
涂青笑起来倒是颇为得了薄暮的真传，三分勾人，七分冷情。
“既然来了，便是站好了边。”
“既然不信，何不定一个契约，”涂青竖起一根手指，张开口，极具诱惑色彩的划过尖牙，顿时见到鲜血如注，血腥间倒是别有一番艳丽。
“和你定契约？”朱砂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祖庙里那群可都是签了同生共死的契约，这种笑话还是不要拿来说了。”
“的确是同生共死，”鲜血落地，顷刻便积了一小滩，涂青却浑然不在意，“它们只能生活在见不得光的暗处，倒也不算活在世间。”
拘束在小小一片祖庙，自古以来那么多凶煞，日日争斗，倒是当真算得上浑然一体，生不如死。
“旁的倒也不需要，”玳凌的声音平淡，仿佛就跟决定今日吃什么菜一般平常，“把你的妖丹给朱砂便是。”
涂青一直妖娆的笑容终于变了颜色，“你在说笑？”
玳凌勾起唇角，不再说话。
他赌的便是涂青早就不耐这腐朽无味的天庭，若是他真的安心跟着朱雀，又怎会在天界是这等风评……分明便是消极抵抗才是。
“朱雀陛下手里不曾有你的妖丹？”朱砂顺势接过话头，往玳凌怀里靠了靠，后者灵力充盈，冰冰凉的的确挺舒服。
“她是降服我之人，”涂青冷笑一声，口中尖牙隐隐有露出的势头，“即便是我，也是只臣服于能降服我之人。”
“臣服？”朱砂不紧不慢接道，“誓言对你或许没用，但对我却并非如此。”
涂青笑得愈发艳丽起来，反倒看不出内心想法。
“若是跟我定下契约，那么待我查出真相自会放你自由。”
“我的修为灵力依旧属于我。”涂青勾了勾手指，地上的半干涸的血顿时飞起，停留在他面前。
朱砂瞥了玳凌一眼，见后者完全没动静，只得自己动手咬破手指，和涂青定下契约。
他倒是当真一点不浪费，定完契约后，涂青便将那些血吞回腹内。
涂青，你倒是忘了，以你的妖灵之体，没有主人便会烟消云散。
只是被渴盼已久的自由肆意遮住了眼……啧啧，届时你自然会后悔。
似是想起了什么，涂青忽然变回最习惯的半蛇半人，指了指朱砂垂涎已久的尾部道，“作为报酬，待到我离去之时这具肉身送你便是。”
朱砂：“……”
她表现得当真有这般明显，连只蛇妖都来嘲笑她了不成？
她默默地伸出手，抓起那条不安分的尾巴，恶狠狠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