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意外(1 / 1)
桌子上的红烛寂寞地流着泪,不知为谁流泪,为谁悲……
房间里的惜月静静地等着,等着今晚出价最高的客人,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她真的是静静的,心是放空的,没有忐忑,没有不安,没有悲伤,这一切早就被时间残酷磨灭了。是谁,都没关系,因为过了今晚,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不,这一切,早就无法挽回了……
惜月伸手靠近泪烛,在烛泪滴落在惜月掌心的那瞬间,门打开了。
“来嘛,来嘛,高公子,进来吧。我们月儿姑娘已经等了很久了。”杜娘笑容满面的拉着今晚的标中者进入房间。
“我……我……不用了,我……我还是走了。”客人明显非常紧张,说话有点打结。
惜月不觉暗自好笑,自己都不紧张,他紧张个啥啊。她盈盈站起来,抬起头,不禁一愣,是他,是那个听曲人,他的面颊泛红,身上带着浓烈的酒味。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今晚要服伺的是他后,自己竟然暗暗松了口气。惜月双手暗自握了握,手中的蜡泪已经凝结了,但仍有点温热。她对他微微一笑,:“公子请坐吧。”
高继儒见到面前身着鹅黄纱衣女子的笑容时,愣了愣,然后也报以憨笑。
杜娘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月儿丫头,老娘我可算没食言了,这个可是个好主儿啊。杜娘笑得更开了,语气暧昧地说:“月儿呀,高公子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哦,你要好生伺候着,知道吗?高公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嘛。”说完,杜娘就退出门,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昏黄的烛光使房间充盈着暧昧的气氛,高继儒紧张的倒满一杯一杯的酒,一饮而尽。
惜月见状,微微皱眉,抬手,搭在了高继儒欲再拿起酒壶的手,“别再喝了,你会醉的。”
他触电般收回被搭着的手,“姑,姑娘,我不是……呃,都是我的那群朋友的恶作剧,是他们替我,我标你的……所以……”他的话语已经带有浓浓的醉意了。
“高公子,讨厌我吗?”惜月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不是的,我一点都不讨厌你,真的,真的。你的琵琶曲很好听……”说完,他又不自在的喝起酒来了。
惜月掩嘴低笑,他真的有听我的曲呢。“我在弹一曲给您听,好吗?”
“嗯。当然好。”高继儒笑着点头。
于是,房间里传出了悠然的琵琶声……
待曲终,惜月望向高继儒,他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他醉了,睡了。
夜,微凉。惜月走向敞开的窗户,正要关上窗时,一抹黑影闪过风扬起了惜月的几缕青丝。在下一刻,她已经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惜月不知到发生了什么事,双眼流露出惊恐,却不能喊出声来。
她双手颤抖着想要掰开那只手,但换来的只是嘴被捂得更紧了,剑也更靠近脖子:“别动,再动,我就把你给杀了!”身后一个刻意被压低的冰冷男声响起。
惜月呼吸急促,看向趴在桌上的高继儒,希望他在这个时候能醒过来。窗外街道上,忽然灯火燎亮,杂乱的脚步声在夜深的街道上响起。她用余光瞟向窗外,看见一批批官兵紧促游走在城里,拍打着房屋的门,查问着来往的人。
“叩,叩,叩”,惜月的房门也在这时被敲响了。身后的男人与惜月贴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有点急促的气息,与温热的体温,在门被敲响的一刻,他们的身子都不由得同时僵住了。“叩叩,叩叩叩”见没人回应,敲门声更加急促了。门外传来了杜娘的声音,“高公子,月儿,城里似乎不□□宁,听说出了窃贼,来了些官大哥,说要查房,你们能开开门吗?月儿,月儿,你们睡了吗?”
眼见房门被拍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急促,身后的男人靠近惜月的耳旁,微声说:“去叫他们离开。不要乱说话,你的腿快不过我的剑的。”惜月借着余光知道,身后的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惜月频频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开她。得到她的答应后,他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但剑仍搁在她脖子上。“大娘,我,我们已经睡了。”惜月的声音有点颤抖,有点嘶哑。
“这样啊……差大爷们,你们也听见了,他们已经睡了,那就不便打扰他们了。你们看……”杜娘为难的看向身旁的三个官差。
“不行,不行。上头有令,这次的窃贼非同少可,城里的每一间房屋都不能放过。”
“可是,那是我的客人啊……你们这不就是要砸我生意吗?”
“话不能这么讲啊,你们嫣怡坊这里以前不就有过窝藏罪犯的的前例吗?”
“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啊,自从那件事后,坊里的花魁夕琉璃还失踪了。我就是好不容易才重开嫣怡坊,我可不想得罪我的客人啊……你们就行行好吧……”
“不行,不行……”
眼看着门就要被撞开,黑衣人,飞速的来的趴睡在桌上的高继儒身后,手在他的身上点了一下,然后一掌把高继儒送进床底下,可怕的是,这一切动作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惜月担心他不知道对高继儒做了什么,正想问清楚时,她的嘴再次被捂上了、
“我没杀他。”在说完这几个字时,他已经把惜月带到床上去。
正当惜月为高继儒暗暗松了一口气之际,“嘶”,的一声,自己的纱衣被身旁的黑衣人撕烂了,粉红色的肚兜显露在人前,“唔!”被捂住的口只能发出几不可闻的惊呼,眼中布满更浓的惊慌与泪水,显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
蒙面男子不理惜月的惊慌,一手拉起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就在门被踹开的那一刻,男子放开了捂住惜月嘴的手,缩进被子里。
三个官差和杜娘冲了进来。“啊!”惜月惊呼一声,用手把被子拉得更高。
“呦,你们都看见了,这里哪有什么窃贼啊……你们看,吓坏咱们姑娘了。”杜娘对三个官差鲁了鲁嘴,“月儿,高公子睡了?”
惜月能感受到,被子下紧紧环抱着自己腰际的那只手紧了一下,似乎在警告自己,如果敢乱说话的话,他就会把自己的腰给扭断,“……嗯……他,他喝了点酒,睡,睡沉了。”
“好啦,好啦,别再盯着咱们姑娘看,想要看,就拿钱进来看,拜托你们去别的地方啦,别碍着别人的好事。这位客人可是新科状元爷,得罪了他,你们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杜娘开始赶人了。
等门再次关上后,惜月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床上,转过头,对上一双黑得似乎随时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啊!”她再次惊叫起来,从床上弹了起来,但当空气再次与□□的雪肌亲密接触时,她才想起自己差不多是半裸状态,立刻又缩回被子里头,脸烧红了。
“呵”男子见到她的反应,不禁低笑一声,翻身起来,下床。
“……你……能不能放过我们……我,我发誓今晚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也知道,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惜月拥着被子也重床上下来了。
蒙面人,没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睛,看向惜月。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没有再限制惜月的行动。惜月,顾不及穿上另一套衣服,低下把床底下的高继儒拉了出来,但是,奇怪的是,高继儒竟然没醒!惜月心中不觉有点紧张,“你,你把他怎么了?为什么我这样拉他,他都不会醒来?”
“我点了他的睡穴,三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来。”黑衣人,瞟了眼昏睡的高继儒回答。
惜月,尝试着把高继儒拉上床,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但是,夜凉,他睡在地板上会着凉的。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高公子,抬到床上……求你了……”
这个女人也太得寸进尺了点,他自问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现在他还在考虑杀不杀她,她竟然要他帮忙。蒙面人低哼一声,耳充不闻,继续擦着剑上的血迹。
见他不肯帮忙,惜月又道,“如果不把他抬上床去,他醒后会有所怀疑的……”
“那还是杀了你们,比较干脆。”仍然是毫无感情的声音。他慢慢走了过去。
她僵在那里,直觉想尖叫,但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在他,挥剑的那刻,眼前忽然一黑,身驱倒向惜月。惜月下意识松开被子,抱住倒下的人。
蒙面人把头甩了甩,甩去了眼前的黑暗,该死,全身无力,应该是失血过多了。
“……你,你怎么了?”她迟疑地问一句,无论是他还是她,死在这里都是她不想发生的事情。他死在这里,她也会被牵连的。但她自己也不想死啊……
他鼻息间的呼吸萦绕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那女人的体香,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呼吸吐纳在她的脖子上,而僵硬起来。他强自站了起来,“你还真笨,见到要杀你的人倒下了,还不趁机把他杀了。不过,现在,你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我……我……”意思是不是说,现在他不死就是他们要死了……
蒙面人把手放在了昏睡的高继儒身上,“不要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惜月立刻护在高继儒身前。
“哼”,只见蒙面人,一提内力,却是把高继儒拽上了床上。“我想杀他,你阻止得了吗?”他说完,就又走回椅子坐下了。
“谢谢你……”惜月知道他放弃杀他们的念头了。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的手臂上正淋淋留血。蒙面看了眼裂开的伤口,他在身上点了几下,封住几大穴道,血外渗的速度减慢了。
惜月弯起身捡起地上被撕破的黄色纱裳,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你又想怎么样?”明显的不耐烦的语气。
“你手臂上的伤要包扎一下。”
“不用你多管闲事。”他闭上眼,养神。
她也不想多管的,但眼看着血就要滴在地上。她也顾不得身上的被子了,松开被子,自己把黄纱包扎在他的伤口上,在她碰上他伤口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瞪着她。惜月没有抬头她知道他的眼神此刻肯定很可怕,但是伤口是因为他帮她把高公子抬到床上而出血的,她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伤口很大很深,隐约能看到骨头,她不由得深抽一口气。他盯着她颤抖着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在她抬头的那刻,再次闭上了眼。
“咚咚咚咚咚”已经五更天了。
惜月走回床边,本想靠在床沿上睡一会儿的,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转过身来,红着脸,把床上的高继儒的衣服解开,解开后,又但心他冷,也顾不得害羞,爬上床去用被子把两人给盖上。无意间撞上蒙面人的双眼,那似乎有着淡淡的疑惑和轻蔑。
“我……我……”惜月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是闭上眼的吗?
蒙面人没等惜月说完,就跳出窗外,离开了。
“啊!”刚睡着不久的惜月被身旁的一声惊喊给吵醒了,她一脸朦胧的看向身旁的高继儒。
“我……我……昨天……我们……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醒后的高继儒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与身旁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女子睡在一起,不禁大吃一惊。
“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的。我们之间昨晚没……”惜月抱住被子坐了起来。
“你……你不用为我掩饰了。姑娘你放心,我,我会负责的……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高继儒在看到床上印着的一点血迹后,阻断了惜月的话语。
“……高公子,你不用负任何责任……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她想告诉他事实,但当他信誓旦旦的说要负责时,她的心似乎被温暖了,那是自她家破人亡后,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剩下的那些话,她竟然说不出口了……
她解开的衣服只是怕早上伺候的丫鬟会怀疑。但如果告诉他事实,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临走前,高继儒,双手重重地搭在惜月的双肩,“你不要害怕,我会负责到底的。”
惜月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高继儒离去的背影,一种幸福感和罪恶感萦绕心中。
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杜娘,幽幽地说了一句:“青楼女子可以多情,但不可以痴情。不要抱太大希望,到时候伤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