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若水（1 / 1）
“离若，你怎么还不醒。”我侧着身子，用手轻轻摸了摸离若小小的花瓣。昨夜睡前，我轻轻地把离若放在了我的枕边，我想象着也许今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就是躺在离若温暖的臂膀里。离若会一如既往捏着我的鼻子，轻轻地在我耳边叫我懒虫。
可今天的离若，却还是一朵荷花。
“小十七，吃早饭啦！”门外传来的小十三的声音。
“哦！”我应声，起床洗漱。
即使是顿早点，娘也做的和大型正餐一般。十六个孩子加上夫君的伙食，那可不是一般的活计，如果老大能在，那就更好了（老大做了星君的眼睛）。我飞快地往自己的碗里夹着菜，塞得鼓鼓满满。
“小十七，难道在虚真你都吃不饱？这么多肯定够你吃，你一次贪那么多干嘛？”老十鄙视地看着我鼓得像小土包一样的碗。
“谁说我吃的，我要去给离若吃。他都这么久没有吃过娘的手艺了，说不定闻着饭香，一馋嘴就醒过来了！”说完，我端着碗就往回走。
“不用担心。他没有事的，这几天肯定能醒过来。”爹安慰我。我却是看着碗中满满的菜说“我不放心，他一刻不醒过来，我就一刻不放心。”
“离若，这可是娘的拿手好菜，金丝玉秀卷哦，可香可香了！”我拿着一个小卷子，在荷花面前晃了晃，“你再不醒来，我可就吃了！”荷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个是豆沙莲蓉包，软软的，甜甜的！”
“这个是黄金酥片，入口即化！”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吃，那不争气的离若，却还是一朵动也不动的荷花。吃着吃着，眼泪水又掉了下来。那甜甜的包子变成了苦的，香香的酥饼也变成了苦的……
说着，吃着，哭着，便累了，不自觉地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这吃着吃着就能睡着的本事，也只有你有吧……”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猛然支起头，放在手边的饭碗“啪”地一下翻倒在了地上。
“离若！”我看着床上那祸国殃民的脸，喜极而泣，一把扑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我说着，用手锤着他的胸口。
“呜……”离若一声闷哼，眉头一皱，我赶紧收手，“我忘记你的伤口了！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我心疼地看着他，打了打自己的手。
“没事。”离若笑了，伸手抹了抹我的嘴边，“都吃成这个样子，还把面渣子都蹭我衣服上。”
我扑哧一声笑了，用手一抹，还真是，一嘴的面渣子。“我就要蹭！”我耍赖地往他的衣服上又蹭了蹭。离若无奈的摇摇头，宠溺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把头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暖暖的气息。
这世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今日，是给池主和小十七接风洗尘的大好日子，我先干为敬！”爹手拿酒杯，对着满桌子的人，红光满面地说道。我看了看四周，整个池越仙境的妖都到齐了，我们还多了个爹爹。
“而且，我也想趁着今日，宣布一件事情。”爹爹低头看了一眼娘，娘的脸红的和苹果一样。
“我欠水碧一次拜堂，所以，我想选个吉日，把这个给补了！”大伙一听，呼啦啦地鼓掌起哄，娘的脸，更红了。
“池主。”石二叔忽然扭头，一脸坏笑地对离若说，“咱这池越仙境不大，办一次喜事也怪不容易的，要不，好事成双，一起办了？”
“哦？！”离若拿着酒杯的手放下了，眉毛一挑，看着我，“这可由不得我，可得问小十七了。”众人一下齐刷刷地看着我，那帮还是鱼身的哥哥姐姐们一排排摇着鱼鳍，甩着尾巴喊道“小十七，成亲！成亲，小十七，成亲，成亲！”
“这么随便就嫁出去了，我也太亏了。”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欢喜的不得了。哪怕是活了二百年的妖，这姑娘家欲拒还休的心态，却总是没变。
“不愿意？”离若瞥了我一眼，装着抱怨的口气说“你可是捅了我一刀的。让你嫁给我是便宜你了，难道，你要我也捅你一下？”我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还记仇了？！”
“那当然，我记仇极了。所以，这辈子，你就别想逃过我的手掌心了。”离若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捏了个拳头。“休要得意！”我拍开他的手掌，声音却是带着笑意。
“啧啧，都乐成这样了。还装什么矜持呢。”小十三看着我的样子，嘲笑道。大家都咯咯的笑了。
看着围成几桌，有说有笑的家人，有爹爹，有娘，有我的十五个哥哥姐姐，有石二叔，绿溪姨，珠姨，还有好多街坊邻居。转过头，还有眼中含笑，手中给我夹菜的离若。这画面简直美好得太不真实了。
晚上。
“离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趴在离若的身边，歪着头对他说道。
“怎么了，娘子，这么快就要拷问夫君？”
“去去去，还没成亲呢！”我的脸红了，今日才提成亲的事，这离若，倒是这么快自己带入角色了！
“就是要成亲了，我才要问清楚。”离若见我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脸，一副要认真回答问题的乖乖样子。
“在金龙派那晚，我偷偷看了你的元神。你的元神是朵荷花，花蕊含水的荷花，你的心中人，是那个叫若水的女子，是也不是？”离若没有回答，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会记得这个名字？！”看的他的表情，我的心中却是凉了半截。
“我就知道是这样！真的是那个叫若水的！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那个叫若水的，是不是？！”
“你个傻瓜，若水就是你，你就是若水啊！”离若一把抱住我，心疼地摸着我的头。
“我就知道她是我的某一个转世。但是，她是她，我是我！你喜欢的不过是那个人，不是我，不是现在的小十七，不是这个二百年的小妖小十七！”我推开他的手，既然转世了，就是新的人生，新的个性，新的身份。就像大师兄和凌霄，即使是同一个魂魄，同一个容貌，但他们的性格总有不同，习惯也有差异。我曾经深爱着的人，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凌霄，而不是大师兄啊！
“你这是，在吃自己的飞醋吗？”离若无奈地看着我。“你不懂……”我撇开了头。
“我懂。”离若伸手抓过了我的手，“你觉得自己不过是若水的影子，觉得我对你不公平。就像你决定放弃大师兄，也是因为觉得把他当成凌霄的替身不公平一样。”
我抬起头，离若说的没错，这就是我心中所想。
“若水，是种下我的仙子。”我诧异，我，竟然曾经是仙界中人？
“若水是一介小仙，酷爱荷花，一心想种出王母娘瑶池中的杯荷。杯荷是仙界的荷花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品种。你见到的我的元神，便是一朵杯荷，那花蕊中含的，不是水，而是一汪清酒。杯荷花中酒，便是王母用来招待四方仙客的琼浆原料。众仙都不相信她一个小仙，能在自家后院种出来这种荷花，没有想到，她倒真的成功了，那种出来的便是我。”
“然后呢？！我怎么入了凡尘？”
“犯了天条呗。”离若手一摊，“天条那么多，随便犯一条你个小仙就被逐下界了。”
“那你呢，你怎么也下来了，也是犯了天条？”
“我不过一株荷花，哪值得仙家在意？”离若笑了，“若水花了四百年的时间才把我种出来，她一走，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就下来找她了。”
离若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脸，“你呀，可真是不好找。每一世都活不长久，有好几次，我都已经追踪到你的行迹了。可等我一赶到，你就已经自行了断了。”我点点头，在古墓中的一切，已经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悲惨经历。有谁像我，世世都自己抹了脖子？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连你的踪迹都找不到了。后来，我来了池越仙境，喜欢这里安静的环境，就在这里住下来了。”离若的眼神飘远，似乎在回忆很久很久远的事情。“你跟水碧回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当时心里高兴极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你不认得我，还有些怕我，每次看到我都是躲得远远的。”
“那是因为你总是冷冰冰的，都不会笑。”我没好气地说，当时的我，可是暗地里把池主的脸叫做“万年冰川”。
“那是因为，没有人教过我笑啊。”离若笑了，“若水在的时候，我还没有化人形，从来不知道人是如何笑的。人是生来会笑，我，却是不会的。”
“然后呢，你就千方百计哄骗我让我爱上你，好让你跟若水再续前缘？！”我嘟着嘴，不高兴地说。
“哪有前缘？若水连我的人形都未见过，充其量，我不过是她亲手种出来的一朵荷花罢了。找不到你的这段时间很长，长的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人间了，也许是我喜欢上了若水，也许只是为了报恩，又或许是没了若水，一个人呆在天庭太寂寞。后来遇到了你，我便想，也许我这上千年的等待终于有个结果了。但是，你跟若水不是一个人，你没有她那么任性，你会为了哥哥姐姐和你娘委屈自己，你会勇敢地面对一切不顺利而不是逃避。”
我一听，惭愧地低下了头，这世世自裁的懦弱女子，哪有他说的那么勇敢。
“至少，你这一世很勇敢不是？”离若看穿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膀。
“你让我弄清楚了这个困扰我千年的问题。我来寻若水，感恩占多数，而遇见了你，欢喜占多数。这样的我，你可是还要？”看着离若一副可怜巴巴像小狗讨主人欢喜的样子，心中不禁轻松了起来。
“都答应成亲了，你现在还问这种问题，有意义么？我可是能反悔？”离若听了，却是脸上的高兴溢于言表。
“娘子，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夫君的。”离若，一个熊抱，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
“还没成亲呢！别乱喊。”
“要不，我们今晚，先预演预演？”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