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狼狈(1 / 1)
我看着手里的名单,不自觉地蹙起秀眉。
“马修教练,这个是……?”
“本次日美交流赛的美国队成员。”他好整以暇地十指交叉,靠在旋转椅上看着我。
“开什么玩笑!”我弹弹手中的纸张,不相信地说,“虽然说是青少年,但是一个国际性的比赛怎么可能才有这么几个选手参赛啊?那我当初干嘛还拼死累活地和施莱尔比赛啊……”最后一句我是含在喉咙里说的。
“嗯?”他挑眉,警告地瞪我一眼。
我呵呵傻笑地应付过去,不过心里倒是真的疑惑起来。原本以为是一场不逊色于我所参加的纽约—慕尼黑的交流赛,怎么美国这边就只派出七个正选?连个替补都没有吗?而且这上面连他们的年龄、就读学校等一些基本资料都没有,这算什么啊!还敢号称“美国西海岸青年选拔队”!
“你认识你父母一些同行的朋友吧?”马修教练问我。
我点点头,确实认识好几个,关系都还不错。
“那么,你帮我个忙,让他们帮忙查查这几个人的资料。”他伸手指向我手中的名单。
“咦,为什么?”
不就是一场和日本的青少年比赛吗,马修教练为什么那么在意?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这次美国西海岸青年选拔队的教练是理查德贝克。”他淡淡地开口。
我不明白地看他,那又怎么样?
“理查德贝克这个人,以前年轻时打过网球,后来因为一场比赛失利后就不再碰网球,转而当起球探,在美国各地四处寻找一些有天赋的孩子,利用他们的网球才华而牟取暴利。”
原来如此。
马修霍特做为圣米安中学的教导主任,爱校爱生,是一个真正师德高尚的教师,所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利用学生进行某些不法行为的人了。看来理查德贝克触犯了他的逆鳞了,即使不是圣米安的学生,但是他仍然无法袖手旁观吧?
这样的老师啊……
我微笑起来,有马修霍特在我的成长道路上担任导师,是我一生之幸呢!
“马修教练,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查清楚一切!”
“嗯,拜托你了。”
我找到一个爸妈的同事,同时也是他们的好朋友的约翰逊叔叔,说明了情况后,他答应帮这个忙。
“难得我们的小公主找我帮忙嘛,如果我连这个都不给面子的话,我也没脸见你爸妈了!”他笑眯眯地说。
“约翰逊叔叔,别叫我小公主了!”我跺脚,娇嗔地喊。
他一把抱起我,络腮胡满脸地凑到我脸上亲个不停:“哈哈,我们的小公主在慕尼黑大放光彩啊,现在你的粉丝又增加了不少哟!而且大部分是男孩子……”
我才不想知道有多少粉丝呢!
不悦地在他手上挣扎,他见状反倒更高兴了,把我举到空中团团转。无奈地放弃,反正他力气大,也不怕手酸。
两天之后,他打电话来给我,语气少有的沉重:“Helena,这些孩子的资料我都查清楚了,虽然我见过比他们惨得多的事例,但是……帮我转告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霍特先生,他们真的很有天赋……”
我奇怪地答应下来,感觉到他话中有未尽之意,但是不明白是什么……
直到我通过传真看到那份资料,才恍悟过来。
凯宾史密斯——从小就是在“越前”这个姓氏的阴影下长大的。以前父亲曾经输给了越前南次郎,所以他有生以来的记忆就是在他酗酒成性的父亲疯狂的训练下成长的。凡是越前龙马能够做到的他也一定要做到,甚至做得更好。父亲把他的梦想和怨念一并传给了他,可以说凯宾史密斯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是以打败越前龙马为目标而努力的。
汤姆、泰利葛利菲兄弟,有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父母早亡、被婶婶收留,却从小就利用网球才华在街头卖艺赚取一点生活费,却被嗜酒的婶婶拿去买酒,直到理查德贝克看中他们的才华,用一笔钱交换了他们的监护权,从此被贝克精心培养成演员一样的选手。
安德鲁伊葛利杰夫,被人称为网球机器,遇见贝克之前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只是一个街头小混混,却不愿过着那种混帮派、贩卖毒品的生活,所以经常被看他不顺眼的人追打。为了摆脱命运而选择了网球,从一个如何握拍都不懂的生手,一年后竟然能准确预测对手的击球落点,并把球送到任何地点的电脑一样精密的机器。
其他的几名选手,也各自有各自的过去。
而理查德贝克,总是扮演着一个救星、恩人的角色,在他们最落魄的时候如救世主般出现,把他们拉出泥沼,他们自然感恩戴德地回报他,所以一直跟着他进行这种交流比赛,而贝克就四处寻找赞助商,并拟好剧本,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剧本上演话剧一样的比赛,或输或赢就看他的剧本怎么写了!
我感慨着,把资料递给马修教练。他翻看之后,久久不语。
“Helena,你替我回一趟日本,见他们几个,然后……”
马修教练徐徐说着,我先是惊讶的瞪眼,最后答应下来,反正我也是要回去当助理的,比赛过后见见他们也未尝不可。
再次踏上日本的土地,感觉心情和前两次都不同。
三月时,我怀着激动、欣喜的心情来到青学,认识了很多热爱网球的朋友,还有相交不深却能成为知己的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还有最重要的,和小光在一起,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并且和他正式交往;
一个多月前,我再一次来到日本,却是带着惶然无助、迷惘的心情来的,没想到却收获颇多,幸村的手术成功了,并且在六角中学解开了心结,得到一把好用的球拍。
而今天,我的心情很平静。
原本几天不见而生起的相思因美国选拔队成员的资料而没有那么浓烈,并且这一次马修教练亦答应我,让我在青学继续完成学业,不会逼我回圣米安读书。
在踏出机场大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后,我的平静终于破功。
困窘地对司机说:“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在附近还有些事要办,对不起!”
看着司机一脸“没带钱你叫什么出租车啊”的神色绝尘而去,我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唉,我又犯了迷糊的错误了。
护照、钱包、手机都带了,唯独钱包里一分钱都没有!
无奈地拿起手机想打电话,一看,没电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身上没钱,不能坐出租车、没法打公用电话,手机没电,不能打给小光来接。怎么办?
我看着天上的大太阳,还真是万里无云,一碧万顷啊!
咬了咬牙,用走的吧!
就不信我一个经过魔鬼马修地狱式训练后的运动员,能走不到选手集训地点!深吸了一口气,我向天空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打气,开始出发!
一个小时后,我庆幸地压了压头上的遮阳帽:幸好出门前记得戴帽子了!
两个小时后,我抹去额头上的汗,吞咽了一口口水:嗯,如果现在有一瓶水就好了……
三个小时后,我拖着千斤重的双腿晃悠悠地踱着步子:太阳啊太阳,您老能不能多躲进云里一会啊,让我喘口气……
……
我不再去想到底走了多久,沿着国道一路向前,帽子歪了,粉色的连衣裙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脚趾被水晶鞋磨破皮,每走一步都火辣辣的疼。喉咙干渴得像被火烧过,嘴唇干裂,手臂的皮肤被晒得脱皮。而道路仍然笔直地伸向遥远的地平线。
过路的车在经过身边时偶尔会探出脑袋诧异地望着我,刚开始我还婉言谢绝了,因为没有钱,觉得丢脸;到后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是不是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力在支撑着我也不知道了……
直到夕阳西下,我终于看到“关东地区青少年选拔集训地点”这几个大字,我站在门口,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想迈步往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动了。双腿一软,我瘫坐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