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7——2（1 / 1）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机里依旧是那冰冷反复的声音。
辛楚宸收回手机，漆黑的瞳孔无神地凝视着玻璃酒杯中轻晃的透明液体。
他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安静的自己，却坐到这闹哄哄的酒吧。他凄然地笑了笑，或许，这里才是最安静的吧，安静得让他能够清楚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竟然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明天就要走了，难道她绝情地连告别的机会都不愿给他吗？
对了，她曾说过：“有些人是不用说再见的，因为只是过客而已。”
他只不过是过客啊。
他哧哧地笑着，手机无力地滑落。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酒吧里的客人已经渐渐散去。
值班的服务生恭敬地走到辛楚宸面前，“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
辛楚宸依然静静地凝视着酒杯，就想没有听到一般。
服务生加大了音量：“先生，先生……”
终于，他有了反应。侧头看了服务生一眼，似在询问，又似喃喃地对自己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先生，您说什么？”
眼眸里闪过一丝凄然，他伸手抓起桌上满杯的伏特加，猛地仰头，炽辣的感觉犹如一条火龙窜进了喉咙，一路燃烧而下。
他呛得直咳嗽，眼前迷蒙一片。
服务生看着他桌前摆满的酒瓶，不禁劝说：“这位先生，您喝醉了。”
“醉？”他呵呵地笑着，摆了摆手，“不是醉了，是碎了！你明白吗？碎！心碎的碎！真是绝情如她，连电话都不肯接，告别的话都没有……”
服务生无奈地耸耸肩，竟又遇到了一个独自喝醉的客人。他俯身捡起辛楚宸掉落在地上的电话，说：“先生，要不您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接你？”
辛楚宸瞥了一眼手机，摇摇头，“打电话？她根本就不接。”
“再打打吧，或许是睡着了没听到。”
辛楚宸醉醺的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浑噩地点点头，“睡着了？也许是睡着了，没有听到。对啊，她怎么可能不接我电话呢？”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接过电话，再次拨过去。
手机里嘟嘟地响着，脑袋昏沉沉的，恍若脑袋里有无数的金钟在轰鸣，他只觉全身无力，整个人一下子倒在了沙发里，手机也“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床头上的手机无休止地震动，戈浅却不为所动，身体僵硬地坐着。
蒙茜茜的目光在手机和戈浅之前交替，“接一接嘛，打的好急哦，或许是有什么事呢！”
戈浅低着头，依旧没有反应。
蒙茜茜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不顾戈浅的反对，按下了“接听”键。
“喂。”
她已经接通了，可是对方却没有回应。
蒙茜茜狐疑地看了看戈浅，又看了看手机，确定在通话中，“喂？……喂？”
还是没有声音。
蒙茜茜没有办法，只得将手机递还给戈浅，“这……”
戈浅看着蒙茜茜认真的样子，这并不是开玩笑。她心中一急，连忙夺过手机，“喂？喂？楚宸？”
对面沉静一片，隐约间似乎有人呼喊的声音。
蒙茜茜担心地看着戈浅，“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戈浅猛地抬起头，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她害怕，却不敢挂掉。
“先生？先生……”
服务生推了推辛楚宸，显然，他是已经醉晕过去了。服务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办。他看向了案几地下的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上醒目的“通话中”三个字眼，他接到耳边。
“喂？”
电话的另一头突然传来声音，戈浅喜极。
“喂！”
却又觉对方声音不对，她试问：“你是……”
******
凌晨三点。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闹市区酒吧的门口。
车还未停稳，戈浅就已经打开车门冲了出来，前座的蒙茜茜手忙脚乱地付钱。
也许是跑得太急，当戈浅看清眼前酒吧门口悬挂的三个字时，仿佛是被人点住了穴道般，她怔住了，久久迈不开步。
那霓虹闪烁的字眼——过客吧。
过客吧……
…………
……
辛楚宸苦涩地笑笑，声音有些僵硬，“连‘再见’都不跟我说吗？”
她摇摇头，“有些人，是不用说再见的，因为……只是过客而已。”
……
“为什么？”他抿紧的嘴唇一如既往地倔强，“戈浅，我不是过客。”
她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他。
……
…………
隐约的，她觉得她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付完车钱，此时才赶上来的蒙茜茜也停了下来，她不解地看着戈浅莫名停住的脚步，伸手拉了拉她，“戈浅，看什么呢？快走啊。”
刚走进酒吧，便被迎上的值班服务生拦下：“不好意思，两位小姐，我们已经打烊了。”
戈浅连忙解释：“不，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服务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位小姐吗？”
“是的。”
“两位请跟我来。”
酒吧里寂静一片，没有了震耳欲聋的氤氲，桌椅已经收拾干净，闪烁的聚光灯已经关闭，余灯昏暗，让人觉得精神恍惚。
戈浅和蒙茜茜紧紧地跟在服务生身后。曲曲折折的过道，戈浅的步伐匆忙，几次绊倒了脚边桌椅，幸好有身旁的蒙茜茜及时扶住。
焦急的步伐被滚落在地上的空酒瓶挡住，戈浅只觉呼吸一窒，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离，再一次，她不能迈出半步。
顺着几支滚落在地上的酒瓶，戈浅抬眼看向了前方的玻璃案几。入目的景象一片狼藉，案几上东倒西歪着无数的酒瓶，从瓶口处溢出透明的液体，沿着案几的边缘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案几后是环形的深红色沙发。
辛楚宸半眯半醒地躺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像是垃圾般被丢弃在地上，衬衣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
服务生看了看她，递上一支手机，“小姐，这是这位先生的。”
“谢谢。”
戈浅接过，想起方才他打了无数通被自己刻意无视的电话。她想要彻底地离开他的世界，但是那只是“想”而已，她做不到，她终究是做不到！只要他的一点事情，她就会彻底地卸下防备。
紧紧地攥着手机，她慢慢朝沙发走去。
蹲下身，她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怕吵醒了他。辛楚宸冷峻的脸颊因为醉酒的关系泛着潮红，想起平日的他，此刻竟觉得有些狼狈。他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像是正在恶梦的孩子，惊慌，无错……
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像是温柔的母亲为孩子驱散恐怖难缠的梦魇，那一刻，他的眉头奇迹般地舒展开来。她微笑，然后用右手轻轻将他额前的发丝拨开，露出他整个脸部轮廓。
“戈浅……”
忽地，沉睡中的辛楚宸慢慢睁开了眼，他眯着眼睛，失神般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没有焦距，像是透过她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戈浅一惊，连忙收回手，慌张地起身。
手腕却被他紧紧地抓住。
“戈浅……”
他的手在收紧，几乎将她的手腕捏碎！
戈浅的胸口剧烈起伏，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该转身面对他，还是直接甩掉他手决然离去。正当她犹豫不定时，只听“哇”地一声，辛楚宸竟吐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戈浅连忙回过身，只见辛楚宸整个人都趴在沙发边上，因为胃里强烈的回涌，他似乎要将胃整个吐出！他的身体紧绷，难受地近似抽搐。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戈浅蹲下身，不得不用另一手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蒙茜茜见状，连忙递上卫生纸。戈浅接过，心疼地帮他拭去唇边的污渍。
原以为吐过之后就会清醒些，没想要他头一歪，再次晕倒紧沙发里。
服务生脸色都变了，这样的烂摊子，可有的他收拾了，连忙说：“两位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吧？我们已经打烊了，还请两位带这位先生离开。”
“噢噢，知道了。”蒙茜茜连忙应着。
她转过头，看着戈浅，“那个，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戈浅低头看看手中的手机，打算给他的秘书打电话。
可是……
密码……
无奈，她收回手机，抬头看了看蒙茜茜。
******
当她们将辛楚宸扶回公寓，已经四点多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回床上，端了热水，为他擦干净脸，擦干净手。刚刚舒了口气，哪知床上的辛楚宸一翻身，又吐了一地。
先前照顾戈浅，现在又这么一番折腾，早已疲惫不堪的蒙茜茜气得要死，“天啦！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
戈浅歉疚地看着蒙茜茜，连忙说：“茜茜，没事儿，我来就好。你快去睡会儿吧，你照顾我就已经很累了。”
“可是……”蒙茜茜不愿，毕竟戈浅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但看看床上的辛楚宸，她也自知自己处在这里有些多余，于是点点头，“那好吧，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
蒙茜茜回了自己的卧室。
戈浅坐到了床边，轻轻地用热毛巾擦拭着辛楚宸嘴角的污渍。
这真的是命运吗？到底是什么在他们中间流连？藕断丝连地牵绊着彼此？
都说：有些话说出来，不是为了告诉别人，而是为了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和她不可能，要他离她远点。那么残忍地伤他，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的警告？
回想这些年来，她总是那么执拗的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希望能躲避所有的纷乱和喧嚣。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都说不爱了，都说要忘了。然而，这一刻她才霍然惊醒，很多事情，哪是你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戈浅轻轻地叹息，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秽物。
待一切忙完了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