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6——1（1 / 1）
戈浅埋着头，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文件夹，指尖在塑料的表面挌出细碎的声响。
“邱总，我……”
她刚刚开口，却听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脊背一僵，整个人弹了起来，猛地转过身，瞳孔倏忽睁大，紧紧地盯着精致的红木质门。
两扇木质门向两边打开，Nicole优雅地走进，却在门口停住，接着，她站到一边，微微伸出右手。在她的指引下，一个身着黑色正装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戈浅怔怔地看着那人走进。
他的面容如此清晰，依旧帅气俊美的脸庞，下巴是一如既往倨傲的线条，却在叛逆中多了一份淡然和疏离，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在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她的眼前似乎有无数的刺目的光点在疯狂地乱跳，觉得晕眩，窒息般地难受。她连忙低下了头，紧紧地闭上眼，上齿暗暗咬紧下唇，胸口开始急促地起伏。
他渐渐走近了，脚步沉稳有力，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传来的脚步声，像是在应着她狂跳的心脏。
邱旭饶已经迎了上去。
“这是我们少董。”Nicole介绍着，“这是华艺广告的邱总。”
“你好。”邱旭饶伸出手。
“你好。”
那人的回应平淡，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目光却毫不避讳地看着邱旭饶身后的戈浅。
邱旭饶连忙介绍：“这位是我的助理，戈浅。”
“你好。”
他伸出手。
戈浅低埋着头，没有动作。
一切都那么突然，她都还没有接受他已经回来的事实，老天却这么快就将他带到自己面前。
整个会议室都寂静了。
戈浅紧紧地将文件夹抱在怀中，手心全是冷汗。他伸出的手掌直直地递到她的眼前，那么近，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鼻翼间急促的呼吸。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淡静，“辛总，您好。”
辛楚宸的伸出的手依旧僵在半空中。
邱旭饶和Nicole都不解地看着顾自立在一旁的戈浅，此刻的她严重地失礼了。
戈浅咬住嘴唇，她知道她这样是多么的不礼貌，但是，要与他握手，她真的做不到。
辛楚宸看着她，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唇角略弯，不觉丝毫尴尬地收回手，转向邱旭饶：“邱总，我们坐下谈。”
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四人，辛楚宸坐会议桌的上方，Nicole坐在左边，邱旭饶和戈浅则坐在了右边。
“你们的策划书我初步看了一下，很不错。”辛楚宸双手相握着放在会议桌上，神情淡然，“但是，和天创比起来，我更加相信后者的实力。”
邱旭饶泰然自若地微笑，信心十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辛总不会坐在这里。这个是相对于之前更加详细的策划书，辛总可以看看。”
说着，邱旭饶从戈浅手中拿过文件夹，递给了辛楚宸。
辛楚宸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一串悦耳的铃声传来，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异常突兀。
邱旭饶露出了歉意的眼神，急忙掏出手机。惯性地打算按下“拒听”键，却在触及屏幕上来电显示时，他微微蹙眉。按理说，现在是特殊时间，他不应该失礼，但是……
犹豫着，他还是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邱旭饶回来了，脸色却有些焦虑。
他歉疚地说：“辛总，不好意思，我有些私事急需要处理，必须要马上离开。接下来的工作，我的助理会向你作详细的解说。”
辛楚宸略微一怔，又极快地摆手，“没关系。”
戈浅站起身来，迟疑地看着邱旭饶。
今天的面谈很重要，有什么私事会比他精心准备大半个月的案子重要？他不是一个不知道分寸的人，会让他如此紧张的私事，只有一个可能。
她上前轻声问：“是佑佑出了什么事吗？”
邱旭饶点点头，“刚刚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电话，说佑佑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做手术，我必须赶过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佑佑出了事，戈浅也着急起来，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你快过去吧。”
邱旭饶离开，戈浅坐回了会议桌。
她的脊背笔直地近似僵硬，双手相握着放在膝上，掌心渗出涔涔汗水。
该怎么办？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耳膜也轰轰作响。之前邱旭饶在这里，那么她还可以在一边保持沉默，可是现在……
抬头，见他只是仔细地看着策划书，完全心无旁骛，她垂首，无言地咬了咬唇。
在这张桌子上，他和她只是业务合作关系。
“预算多少？”
“……？”突如其来的问题，戈浅有些恍神，却还是快速地清醒过来，“……七百五十万。”
辛楚宸面带犹豫，“七百五十万？天创要价也不过五百万而已。”
“辛总也看了广告的详细的策划。这支广告我们会全用外景拍摄，代言人也打算邀请乐坛天后级艺人，也承诺会在总公司旗下时尚杂志M.Style上进行宣传。”戈浅振振有词地说，“如果辛总有疑问，我们可以将广告的明细账罗列出来，以供辛总抉择。”
辛楚宸若有所思地点头。
之前邱旭饶做这个广告策划案的过程中，戈浅均是全程参与，许多想法、创意、以及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她都了如指掌。
之后辛楚宸又询问了些相关的问题，戈浅都一一作答。
“如此……”辛楚宸右手中指轻敲着桌面，片刻，他合上文件夹，摇摇头，“怎么办？”
“……？”戈浅抬起头，双手不由握紧。
“你们邱总已经走了，看来合同的签订事宜，得另外商量时间了。”辛楚宸转过头，“Nicole。”
“好的，我知道了。”Nicole了然地点头，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戈浅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
他决定和华艺签合同了？
辛楚宸笑着起身，再次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戈浅被动地站起，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他的，“谢谢。”
两只手轻轻地握在一起。
她的手纤小细长，有微微的冰冷，他的掌心温暖，握在一起，就好像被他暖暖地抱在手心里。
戈浅微微抽气，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极快地收回，不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微微弯腰致意，她转身，近似逃离地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在这里多呆一秒，她的心就难受一分。
刚刚搭上把手，身后就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
“戈浅……”
她开门的动作一顿，手指在门把上收紧。
咖啡厅。
偏角落的位置。
落地窗外阳光充裕，室内四周绿色植物环绕，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咖啡色的格子桌布上放着两倍咖啡，徐徐地冒着诱人的香气。
戈浅和辛楚宸相对而坐。
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而她则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发呆。
怡静的气氛。
辛楚宸慢慢地喝下一口咖啡，放下时，杯底与小碟子碰出清脆的响声。
很自然地，他温柔地问：“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很好。”戈浅没有抬头。
“戈子……回来了吗？”
“没有。”
如此机械的问答，像是犯事后调查般地严肃。
“我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打算用一个字回答我？”他像是打趣般地说，可是眼神却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请你告诉我。”她静静的目光动也不动地凝望着他，看了很久，她抿紧嘴唇，“为什么与华艺签约，是因为……你是在帮我吗？”
辛楚宸看着她，有短暂的失神，“我承认，我知道你在华艺，这也是接受华艺投标的原因。但是签约不是因为你，我是真的看重邱旭饶的能力，与你无关。”
他知道她在华艺，知道她是邱旭饶的助理，知道华艺要竞争Innis的广告，知道……
戈浅胸口涩涩地，她无力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偏偏回来这里？为什么偏偏找到她？为什么要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就那么不待见我吗？就像三年前的离开，你也无动于衷？”他苦笑着摇头，“当初，我以为你会来的。”
他说过他会等她，一直到最后一刻，一直到飞机已经延迟十分钟，一直到父亲的秘书强迫他上飞机。
她还是没有来。
也许在她的眼里，他真的就只是那擦肩而过的过客？
“为什么？”他抿紧的嘴唇一如既往地倔强，“戈浅，我不是过客。”
她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他。
…………
……
她叹息着转过身，背对着他。
“恐怕以后我们都不回再见面了，便祝你到美国一路顺风吧。”
辛楚宸苦涩地笑笑，声音有些僵硬，“连‘再见’都不跟我说吗？”
她摇摇头，“有些人，是不用说再见的，因为……只是过客而已。”
……
…………
“我不是过客。”他又说了一次。
此时怡静的空间似乎变得狭小窒息，不能呼吸了。原本她以为她已经忘记，已经心如止水，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已经不再有一丁点儿留念。原来这些都是自欺欺人，她还是留念着，还是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心潮澎湃。她原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心，在他一句话后，顿时像遇到了强大海啸一般，波澜起伏，就连心底历经三年筑起的城墙，都被它无情地吞噬掉了。
她深深地吸气，再次低下了头。她不知道，她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回应。
双手在咖啡色桌布下攥紧，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肉里。手心传来尖锐的疼痛，疼得心都在不停地颤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