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面舞会（1 / 1）
摩崖之下，海浪滔天；摩崖之上，松涛阵阵。上下之间即为中，中有殿宇雄踞一方。初夏的明石浦带着暮春的影子，咸腥的海风带着清新的草叶味道在空气里流淌，清冽无比。呼吸吐纳间仿佛心胸都宽广了不少。
静静的明石城像是沉睡的雄狮，外形的霸气可以用能工巧匠来塑造成，内里的气势却因为主人的非凡而迫人膜拜。明石城的雄伟因为妖王的存在而更加咄咄逼人。那股子雄霸天下的气势不是一天就能促就的。
燃着无数蜡烛的巨大枝型吊灯高悬在大殿的中央，将整个宫殿笼罩上一层暧昧的光晕。黑暗被挤压到最偏僻的角落里，贡献出最大的空间迎接金碧辉煌的舞会。巨大的长条餐桌铺陈着华丽的丝绸，闪闪发亮的金银器皿紧密排列。美味的食物在昂贵的英国瓷餐盘里散发出奢靡的味道，各种熏香在仆人们的衣裙间摩擦混合，最后融合成缠绵悱恻的醉。
热场的乐曲渐渐响起，是隆重的管弦乐，西洋乐器在一群东方人的吹奏下也别有风味。小提琴缠绵悱恻的音调伴随着大提琴的深沉倾诉，为美丽的夜平添了几分谈情说爱的氛围。精美的黄金嵌琉璃酒杯内，侍者缓缓的倒入琥珀色的葡萄酒，接过酒在手里微微晃动，一股普罗旺斯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声清脆的击掌过后，忙碌的侍者们恭敬的退到角落里。一个妖美的男子慢慢步入殿堂，朝那高高的王座走去。沿途，不断有宾客跪倒在他的脚下亲吻他脚下的尘土。
“妖王陛下~~~”那些发色各异，五官深邃的异国远客像是崇敬神明一般崇敬着这个妖美邪肆的男人。据说，千年之前，他们就是妖王的臣子。
“免。”妖王懒懒的靠在王座上，扫了一眼匍匐在地的脑袋。很多年以前，他也曾如现在一般。如今时光飞逝，那些辉煌的场面成了遥远的回忆。现在触手可及的荣耀连过去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血族，还没有到吗？”他懒懒的举起酒杯，晃动着那杯中充满诱惑的液体，久违的气息弥漫上鼻尖，辛辣中带着清晰的欲望。
“回陛下，阿米莉亚女王早在两个月前就出发了。”一个身穿中世纪白色长袍的红发侏儒谦卑的回话。
“女王？叫的可真是顺口呀。”妖王邪魅一笑，看着红发侏儒，墨色的眼里看不清情绪。
“陛下......现在欧罗巴大部分都在血族的统治下......”红发侏儒吓得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解释着，“阿米莉亚......是血族的领主......大家都尊称她......她为女王......”
“肮脏的爱尔兰小矮人，收起你那张牛屎脸！妖界的王只有一个，那便是妖王斐帝斯！洗干净你的猪耳朵听清楚了！再说出这些鬼话来，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一个瘦高个子识时务的跳出来维护妖王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趋炎附势一向是他们地灵族的传统。
“可......可是......血族......不是妖啊......当年......妖王陛下和血族......领主......也不过是盟友关系......”红发侏儒小声的为自己辩解。血族对他们矮人族有恩，他可是不那墙头草一般的地灵族。
妖王静静的看着争执的双方，夜一般深沉的眸子里看不清他是喜是怒。烛光微微跳跃着，烛泪滚落下来，积满了吊灯。阿米莉亚，这次过分了。
即使他已经不是那个雄霸天下的妖王，即使他的势力萎缩在小小的明石浦，但任何时候，他都是妖王，妖族最古老，血统最纯正的妖王。没有人胆敢这样挑衅他的耐性！他为了显示和血族结盟的诚意，煞费苦心的安排了这次假面舞会来欢迎阿米莉亚，但对方却如此傲慢！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尊严！
妖王虽然和阿米莉亚是多年的盟友，但从来，血族都是居于妖王之下的。千年的变迁，令妖王对现在的血族知之甚少，但他还是自信的认为，只有他才是世界的中心！
华丽的舞曲在殿堂里悠悠的飘着，但在场的人们却并没有多少心思留意舞会的奢华。他们更多的是在担心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担心自己的未来。妖王的喜怒无常他们千年前就领教了，他若不顺心，他们也休想安然离开。
夜，在灯火辉煌和人们的满腹心事里悄悄流逝，启明星闪烁着光芒。所有人的心随着午夜的钟声越发惨淡起来。妖王晃动着手里的美酒，仰头一饮而尽。他墨色的眸子看向窗外，靛蓝的夜空里，几个黑色的斑点慢慢移动着。他的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些夜空里的黑点渐渐靠近，夹带着风的力量，呼啸着穿过窗扉，冲进了殿堂。它们肆意的在人们的头顶盘旋着，黑色的翅膀掠过蜡烛，扫灭了惶恐跳跃着的烛火。
“蝙蝠！？”有人大叫了一声。那些飞翔着的如鬼魅一般的蝙蝠俯冲下来，落在大殿的中央，升起一阵黑色的烟雾。烟雾凝结成人类的模样，来者正是血族。
“妖王陛下，恕我来迟了。”阿米莉亚苍白的面上红唇妖娆，她向着妖王行着宫廷淑女的礼节，一双银色的眸子倨傲而暧昧的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放电。
“阿米莉亚，你还是老样子。收起你那恶心的媚眼。我对此免疫。”妖王微微一笑，看向她身后的少年，“这就是亚述尔吧？多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是的，斐帝斯叔叔。”少年微微点头，如皇室一般优雅。
“客人都到齐了，假面舞会就开始吧。”妖王轻轻击掌，悠扬的奥地利宫廷舞曲响起。众人纷纷戴上面具，寻找自己合意的伴侣开始翩翩起舞。
假面舞会是血族的一个戒条或者说是传统，也是血族最高规格的会晤。吸血鬼往往有自己的城堡，而且本身是贵族。假面舞会是欧洲宫廷的传统，更是奢华糜烂的血族不可或缺的生活乐趣。
通常血族很少远行，但是只要进入其他血族的领地，便必须接受其统治。领地指的就是亲王的辖地，当血族进入某亲王的辖地时，通常必须晋见让其知晓。晋见的过程随不同的亲王而异，有些亲王要求正式的会面仪式，并且必须通报血脉身份，有些则以简单的方式互相认识。通常，欢迎仪式就是假面舞会。
妖王是熟知血族传统的，他这次邀请阿米莉亚费尽心机。两者结盟是势在必行的，他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的。在妖王的词典里，付出多少就必须有比之付出更多的回报。
舞会在欢快的气氛里迷醉着，众人有打扮成粗俗民众的，有化装成骑士和恶龙的，有衣着暴露的街边妓女，有头戴夸张王冠的国王。更有装办成杂耍小丑，到处荡来荡去玩惊险动作的......
阿米莉亚戴着华丽的羽毛面具，蓬松的蓬帕杜裙上缀满了大朵的玫瑰花，她那被遮住的苍白面容上，鲜红的唇更加耀眼。四周的人们都戴着不同的面具，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异的陌生世界。面具下或许是熟悉的面孔，但面具前谁也不认识谁，距离产生美。这样的氛围里，谁都会迷失自己。凭着感觉寻找陌生的悸动和虚幻的爱。
五光十色的光晕在小丑的杂耍里喧闹不堪，阿米莉亚仿佛置身云端，忘记了现实。这样的场景仿佛将她带回了那个记忆里的假面舞会。同样的金碧辉煌，同样的奢华糜烂，甚至连那喷火的小丑都带着同一个颜色的帽子。在那个记忆里的舞会，他遇到了一个让她奋不顾身的男人。她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她错将他认成了她的伙伴，他们戴着同样的狐狸面具。
“小姐，你认错人了。”他对她说。
“先生，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她懒在他的身上。
舞会的高潮在一片尖叫声里来到，将阿米莉亚从神游里惊醒。她愣愣的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银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悲伤。默默的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看见了熟悉的狐狸面具。
“玉泽！”她惊呼一声，向那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跑去，一把扯下他戴着的面具。
“玉泽！”阿米莉亚看着面具下的脸，鲜艳的唇颤抖着呢喃。
“小姐，你认错人了。”被摘下面具的男子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礼貌的向阿米莉亚点头。那是怎样一张脸呀......带着病态的苍白，却又如此俊美。墨色的卷发桀骜不驯，暗红的眸子温雅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邪气。
“先生，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阿米莉亚银色的眸子一紧，靠在男子的怀里，悲怆而压抑的呢喃着，“玉泽，我的玉泽，你回来了，对吗？你回来了......”
阿米莉亚悲伤的模样似乎感染到了男子，他没有推开女人，而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安慰道：“不用悲伤，一切都过去了......”
许久，阿米莉亚从迷茫里回神，看着男子，问：“我知道，你不是玉泽，你是谁？”
“人见阴刀，人见城的城主。”妖王从王座上慢慢走了下来，悠然踱到了两人的跟前，对阿米莉亚说，“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
“人见......阴刀......”阿米莉亚吃惊的看着那个被她误认的男子，一脸不敢置信。
“和人见玉泽长得很像吧？”妖王玩味的看着男子，撩起他的一缕卷发在指尖把玩，“他是人见家长得最像人见玉泽的后代。”
“他......是玉泽的后代？”阿米莉亚捂着嘴不敢往下说，脸上忽而惊愣，忽而诧异，忽而悲伤，忽而喜悦......仿佛是开了染坊一般五色俱全。
“怎么？不满意？那就换别的礼物吧！美男子还是别的什么？”妖王逼近阿米莉亚，墨色的眼眸里将欲望和野心埋在深处。
“不！”阿米莉亚见妖王如此说，马上截断他的话，“我很满意！就是他了！”
“那么......我们的交易......”妖王看了一眼被当做礼物的男子，诡异的笑着。
“随便你要什么，只要是我阿米莉亚有的，都可以给你！”阿米莉亚看着她的礼物，妖娆的银色眸子流露出少女的悸动。就像是无知的孩子站在橱窗前看着自己想要的洋娃娃一般。
“很好，阿米莉亚，希望你不要食言！”妖王张狂的大笑着离开了舞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被逝去的恋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岂是他这冷情冷心的妖王所能比拟的！？
“终究不过是个爱情的奴隶！一副臭皮囊就搞定的女人能有什么能力和我抗衡！？阿米莉亚也好，血族也罢，不过是我通向权利巅峰的踏脚石！”妖王大笑着走向寝宫，那里有他最在意的小人儿陪他入睡。他不知，在他嘲笑别人的时候，命运也在嘲笑他——能看清别人，却看不清自己！
——————————————————————————————————————
越写越寂寞，越寂寞越写。
写来写去还是寂寞，我们的世界怎么了？
越看越寂寞，越寂寞越看。
看来看去还是寂寞，我们的心怎么了？
那么，就让我们把整个世界睡成一片天堂。
如果天堂里还是寂寞，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至少，地狱里还有解闷的各种刑罚。
痛的时候，也许就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