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西征,因爱之名(1 / 1)
两个男人,一个赌约,我自始至终保持着缄默。
月上西楼的时候,我独自一人站在重华宫反射着月光的琉璃瓦上。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乌云漫过皎洁的月,清朗的夜空阴沉下来,大雪又纷纷扬扬的席卷了天地。天意亦知人心,此刻的我正如这漫天的飞雪,身冷心残,随风漂泊。
雪花落在我的发上,身上,白皑皑的,让我变成了一个雪人。
“紫,冷吗?”一条洁白的皮毛裹在了我身上,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是谁。一个影子般缠绕着我的男人。
“杀生丸,别来无恙?”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他的。他微微一笑,抚落我发上的积雪,将我纳入他温热的怀抱。
“紫,我想你。”他温润的脸颊摩挲着我冰凉的脸颊,耳鬓厮磨间亲昵而满足。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搂着我的手收紧,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在他的印象中,我是单纯而不懂得算计的。
“为什么?为了丛云牙。我做的,你满意吗?”我妖娆一笑,转身看着他的脸。他还是他,华美如月的清冷男人。胭脂色的眼睑上是蛱蝶般魅人的睫毛。两颊艳丽的妖痕更让他从清冷中散发出邪肆之美。
“若是联合暗夜彩云之力,获得怜心的机率就更大了。合纵之计方是上策。”他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如受了诱惑般慢慢靠近我,欲吻。
“让他们在争夺怜心的同时互相杀伐,不是更合你意吗?合而不纵,离而歼之方是上上之策。”我巧妙的避开他的吻,滑出他的掌控范围。
他的手停在半空里,金色的眸子一阵失落,“紫,你厌恶我?”
“不敢!只是不想让彩云王起疑。”我言不由衷,垂下眸子,不让眼里的情绪流露出来。现在开始,我要学会伪装。
“紫,不用依靠那些男人,我也可以取得怜心。我们离开这里好吗?”身后的皮毛向我卷来,将我重重包裹,送入他的怀里,“我不能看着别人触碰你!我每天都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感受,紫,我快要疯了!我不能没有你!”
“杀生丸,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手里的斗鬼神就想去动摇神之日不落帝国吗?”身后,传来白童子冷嘲热讽的声音。
“哥哥……”我巧笑着,看杀生丸阴郁的面色。只有哥哥才会让他一贯冷然的面容变幻无穷。
“杀生丸,怜心可是镶嵌在日不落帝国皇帝那至高皇冠上的宝石。没有举国之力,单凭你一人一刀,如何取得!?岂非以卵击石!?”哥哥咄咄逼人,每说一句,杀生丸的面色就惨白一分。纵使杀生丸妖力无边,与神抗衡也是不能。更何况是一个众神之国。
“哥哥,别说了。”我挣开杀生丸的怀抱,跳进哥哥怀里。
“卤莽,被赫连冥儿他们看见了可不好。”哥哥轻斥,眼神里却只有溺爱,并无半分责怪。
“是!是!我知错了。”我微笑着撒娇,换来哥哥的宠爱。杀生丸愤然的眼神却要将哥哥生吞活剥。这些男人,彼此勾心斗角,都在暗地里审时度势,想方设法的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以图彻底消灭对方。
哥哥如此,杀生丸如此,冥儿和月上桫椤更是如此。就像是战国烽烟里的诸侯,时而联合,时而征战。目的不过是要铲除对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想杀了其他的人,取而代之。
“明日,彩云王和暗夜王就要挥军向西,为你征讨日不落帝国,你可一同前往?”哥哥忧虑的看着我,他不希望我随军征西,也不希望我滞留彩云。
无论是走还是留,都有危险。若走,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是面对日不落帝国的神。那里是我的禁忌之地。有月中天对我的禁咒存在,对我的身体有很大的影响。虽然现在体内有鬼母元神撑着,体外也有月影神弓护着,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够。月中天的禁咒,是会让我心神俱裂的惩罚。若留下,没有了可以保护我周全的男人们,我又如何自保?
“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我又怎么能不去?”我嬉笑着回答,而哥哥的面色却更见阴霾了。
“也罢,随你。”哥哥抚去我肩头的积雪,“只是凡事都要听我安排,不要卤莽行事。”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我揶揄着笑道,“父亲在时,我都不听他的,只听你的,哥哥怎么还这么说我呢?”
“顽皮!”哥哥摇头,无可奈何。
“紫,你不该去。”杀生丸的声音让我和哥哥微微一怔。他为什么还不走?换了以前,早就让我们气走了。现在的他,竟然学会了忍耐!刚才,我们旁若无人的亲昵是存心要将他气走的。
“我该不该去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是我的夫君吗?”我不悦,拿话刺他。现在的我学会了报复,自己若痛着,也不让他好过。
“我是你男人!”杀生丸压下眼底的怒气,不敢对我发火。
“男人?本宫的男人好多呢!”我扳着手指头,慢条斯理的数来数去,数得杀生丸一张玉面越来越黑。
“紫!你给我记住!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的第一个男人!”怒气爆发的一吼将我震得身心一颤。我收起一脸的戏谑,眸子冰冷的看着他,我的男人,我的第一个男人。他是在提醒我那些他对我做下的伤害和屈辱吗!?
“杀生丸,也请你记住。我的男人,可以是月上桫椤,可以是赫连冥儿,但不会是你!”是的,这一刻,我还要学会冷情、无爱。
回到重华宫温暖惬意的内殿时,已经夜阑人静。蜡烛昏黄的火苗也似睡着了一般,萎靡的散发着昏昏然的光。紫檀床榻上嫣绿的纱幔静静的从屋顶的藻井里倾泻下来,风一吹过,荡漾起一波波的湖水一般的涟漪。
“妖儿?”帐内,探出一张睡眼朦胧的脸,“快进来,外面怪冷的。”他伸出洁白的胳膊。我微微一笑,滑入他的臂弯。茜纱锦被里温热馨香。这馨香混合了他和我的体香,洁净里搀杂着堕落的气味。极端的不协调里透露出意外的平衡。
“不是要整顿军容吗?怎么又回来了?”我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却空落落的。杀生丸离去时哀怨的眼神在脑海里晃着,清晰无比。
“舍不下你。妖儿随我一同出征可好?”他轻啄我的额头,墨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好。”我本来还想着如何央他带我出征,这下正合我意。
“随军生活辛苦,我的妖儿可要忍耐着。”他素洁的手摩挲着我的脸颊,似一个父亲在教导自己的儿女一般,很是滑稽。我笑嘻嘻的点头,难得见他这一副絮絮叨叨的管家婆模样,可爱至极。
就这样,他在我耳边念叨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天将破晓的时候才沉沉睡去。等我醒来,已经身在远征的马车之上了。
撩开车帘,冥儿就一直骑着他的火云战马随在一旁。
“妖儿,你这贪睡的坏丫头,现在才醒啊?看,日头都落山了。”他眨眨眼睛,对我做鬼脸。
“难看死了!”我忍下笑意,故意装出一副皱眉摇头的样子。
“难看?我可对着镜子做了好几回呢!明明很可爱呀?”他摸着脸,语气难掩失望。
“傻瓜!”我白了他一眼,正待调笑,却见不远处月上桫椤雕枭一般凌厉的眼神刺了过来。忍不住面容一僵,缩回马车。这一路,我还是当缩头乌龟比较好。
然,即使是做了缩头乌龟,也不见得就能太平。雄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最后在马车的另一边停下。车窗的帘子被大力的撩开,扔进来几个新鲜的水果,而后,马蹄声渐渐走远。一来一回,没有半句言语,甚至连送水果的动作都是冷漠刚毅而粗鲁的。但我就是能从这无言的冷漠和粗鲁里感觉到他的怜爱和宠溺。月上桫椤,我该拿你怎么办!?
拿起身旁橙黄的果实咬了一口,竟是暗夜的蜜梨,我最喜欢的水果。果肉入口即化,蜜汁甜中带酸,我曾对他笑言,这蜜梨的滋味便是爱情的味道。他笑着大口咬梨。从此不碰其他瓜果,只吃蜜梨。
正思量间,却见车窗的一边也滚进了几串碧绿的葡萄,冥儿有些愠怒的眼神盯着我手上的蜜梨。
“妖儿,尝尝彩云的马奶子葡萄。”他不容分说,夺下我手里的蜜梨,把葡萄强塞进我手里。我愣愣的看着被他扔出马车的蜜梨,心头像是被人捶了一下,闷闷的疼。彩云的葡萄,甜得腻人,并不是我喜欢的。
一路行来,这样的戏码不断上演,我身心俱疲,发现脚踏两条船是有难度系数和技术含量的。真是佩服那些女王们,可以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人心何其自私狭隘,如何能容得下他人同分一杯羹?伟大的博爱,并不指爱情。任何爱情都是自私的,而因爱之名犯下的罪恶也被披上了宽恕的外衣,可以为所欲为。只因一句‘爱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