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致命的邂逅（1 / 1）
既来之，则安之。接下来的几日，白羽没有出现，绾婳懒散的躺在密林那如茵的草地上晒太阳。此时的她不必再为生存烦恼了，念力的修习日渐精进，白羽所教授的东西足够她慢慢参悟了。身上也没有了破布条，取而代之的是如芭比娃娃般的美好长裙，那是她用成堆的薰衣草花朵编织修炼而成的，紫色的眼眸紫色的发，紫色的裙装紫色的鞋，实在是芭比公主的真人版，看那表情，分明在说：哦~自恋~自恋~自恋中，请勿打扰~
阳光温和的力量让人昏昏欲睡，可身为妖怪的鼻子却敏锐的嗅到了奇怪的味道。“妖怪！？”少女大叫一声从地上窜起身来，天啊，是妖物的气味！随之而来的还有强大的妖气！是妖便有与生俱来的妖气！这奔腾而来妖气和白羽的妖气不一样，那是纯粹的妖怪的妖气！那遮天闭日的霸道妖气说明来的绝对是个大妖怪！绾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神啊！她只是个弱小的妖，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赶紧跑吧~
张开紫色防护结界，冲天而上，远远的看见妖气的源头是在往自己这边而来。跑！没多想，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北飞去，眼睛不自觉的望向西南，她并不知道那里隐藏着湮阙的城池，只觉得也许这大妖怪是冲着白羽而来的，她能感觉到白羽的存在，因为他对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妖气。其实她不知道是湮阙分割骨肉的时候不小心泄出了部分妖气才让这些追杀他的人找到了城池的方向，但此时，湮阙恢复了妖力，结界比以往更加强大，那些追着他的气味而来的妖怪可能中途迷失了方向才在这里徘徊不前。
麻烦大了~绾婳越是逃，那妖怪越是追，一直咬着她不放啊~命苦的小孩，被神仙一脚踢来投胎做妖怪，结果命歹的成了湮阙分割的下来的累赘，还被狠心的父亲大人给一脚踢下了山崖！被他老人家遗弃还不算，如今还要被他的死敌追！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啪~！霸道的妖力割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一阵眩目白光从背后向绾婳袭来，速度太快堪比光速，她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这样硬生生的打中了飞行结界！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不痛！她睁开眼睛，结界还在！电光火石间，妖力十足的一击竟然被她的结界给弹开了！绾婳惊喜的停住，呵呵~既然我的结界可以保护我自己，还跑个啥？哭个啥？她狡黠的眸子微闪，迅速的擦干脸上的眼泪，转身迎向追着他的妖怪。反正跑不掉了，不如看看对手的虚实再做打算！
“美人！？”她回头的瞬间，竟被眼前的一切闪瞎了眼。好美的美人啊！不愧是妖！若是人，哪有这么妖孽的容貌啊！
美人雪发银丝，眉目高贵而冷漠，一身雪色绣樱花的长袍配着同样的雪色皮草，胸前的银色妖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喔~真正的高冷冰山大美人！谁看了都要发花痴啊！可惜……她看向他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残缺的独臂美人啊~
“肮脏的半妖。”他高贵而冷漠的口中说出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却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绾婳的身上。半妖！这异世最低贱的存在！为人类所不容，为妖怪所唾弃！
“半妖……”少女微微蹙眉，搞了半天，错投妖胎，竟然还是半妖！？这也太……
“湮阙，在哪里？”他再一次开启他高贵的唇，眼中的鄙视显而易见！
“你自己不会找啊？！问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是的，她的确没和湮阙见过面，真的不认识，甚至没听过。
“你身上，夹带着和他一样的气味。”美人一副不容质疑的口吻，对她下了判决。绾婳的脸顿时绿了，是的，那是她跟白羽相处时留下的味道。原本已经几天过去了，这气味微乎其微。但还是让他闻到了！绾婳不知道，因为她虽然是从湮阙身上分离出来的，但不是湮阙制造的分身，所以本身的妖气和湮阙根本不同，但和白羽相处时却沾染了些微白羽的味道。然而湮阙和他的分身们的味道却是相同的。这鼻子还不是一般的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湮阙，再见。”绾婳真的一无所知，她本能的想要保护那个白衣少年，总觉得眼前的美人不是善茬，她招惹不起，白羽也招惹不起。
“找死！”一道银色的光束袭来，又被她的结界弹开。
“趁我没有拔刀前，快说！”西陵宸唯一的手按向了腰间微微震颤的斗鬼神，他能感觉到那邪刀的兴奋，对鲜血的渴望。
“它饿了。”西陵宸淡淡的说出了三个字，那刀是用悟心鬼无坚不摧的牙做的，够狠，够霸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出了鞘，我便不再收回。”他修长白皙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刀柄。原本一个弱渣小妖，他是不屑拔刀的，谁挡他西陵宸的路，一鞭子甩成灰烬便是了，但眼前这少女虽然妖气孱弱，身上却带着湮阙和他那些分身的气味，那肮脏卑鄙的男人惯用下作的手段，难保眼前不是一个陷阱，他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落下，绾婳深知，他挥刀的刹那，自己将尸骨无存。无力的闭上眼睛，听见了刀身出鞘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斗鬼神的血腥邪气，心中哀叹：我完了！一出生就死，我莫不是那老头觉得我真的投错了胎，马上招我回去重新入轮回道做人？
当苍龙破的威力震碎了绾婳的结界时，她听见耳边呼啸的气流，身体却没有疼痛的感觉，睁开眼睛，却是在公子白羽的怀里，炎蹄飞马的背上。
“你，又哭了。”他为她擦去眼泪，淡然的望向西陵宸。
“当我哭泣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吗？”她问。
“是的。”他说。
“终于，出现了。”西陵宸用斗鬼神的剑锋指向眼前的两人，俊美的脸上是一贯的冷漠和鄙视，绾婳看着他，心突然难受起来，遭人鄙视，而且是超级美男的鄙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痛苦颓丧的呢？可能在他的眼里，只要是血统纯正的妖怪，就算长的像癞蛤蟆也是如天鹅般美好；只要是杂碎的半妖，即使如天鹅般美貌，也只是泥塘里的癞蛤蟆！天啊！这男人的思维是异次元空间的吗？
白羽总是洞悉怀中少女的内心，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说：“他是怪物。”绾婳莞尔一笑，点头认可。
“但是，他会为你而改变。”他接着说，看表情，似乎如泄露天机一般。莫非他亦洞悉了西陵宸的内心世界？
“哦。”绾婳闻言，有些不置可否，他改不改变，又与她何干？只要不来惹她便好，有些美人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湮阙，在哪里？既然你都出现了，他一定也在附近了。”西陵宸似乎不满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切切私语，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白羽没有回话，示意炎蹄带他们离开。但不是去往那被结界隐匿的城池的方向。“放心。”白羽似乎并不惧怕西陵宸，安慰怀中的绾婳，炎蹄闪电般在天空下飞奔，这地狱恶鬼的坐骑妖马果然名不虚传！
“别白费力气。”西陵宸却不是好忽悠的，他的冷静和睿智在妖界负有盛名，非常可怕。手中的光鞭袭来，却不是挥向马背上的目标，而是炎蹄的马蹄！刹那间，那光鞭如蛇般缠绕住了炎蹄的四肢，动弹不得！炎蹄痛苦长嘶，那光鞭像是通了电流一般折磨着它，此时换了别的妖怪，早就魂飞魄散了。被折磨的炎蹄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绾婳和白羽迅速用飞翔结界飘在空中，避免与大地母亲来次亲密的接触。
“一定很疼，辛苦你了炎蹄。”绾婳看着地上痛苦长嘶的妖马非常内疚，毕竟是她引来的西陵宸。
“还要跑吗？”收回光鞭的西陵宸冷冷的看着结界中的两人，射人先射马，他很聪明。没有了炎蹄，想要快过他的光速基本不可能了！
“你以为攻击我们。湮阙就会现身吗？你该知道他习惯用替身傀儡。”白羽同样冷冷的看着他。湮阙，这个他名义上的主子，虽然肮脏却不愚蠢，西陵宸与他数次交手，并未得到半分好处！
“哼，牙尖嘴利的废物而已！”西陵宸有备而来，自然不打算空手而归，抓不住湮阙，废了眼前这个公子白羽也不错！让他尝尝断臂之痛也未尝不可！他挥剑，苍龙破向他们席卷而来，没有了可以迅速躲避的炎蹄，白羽闪避的速度自然赶不上他的斗鬼神，更何况还带着一个累赘！结界毫无悬念的被冲破，空气里有血液的腥味。
那腥味有丝甜，还带着玫瑰花的香味，因为那是绾婳的血。在最后的刺目白光里，她挡在了白羽的身前。
“为什么？”怀抱着她的白羽有些不敢置信。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人类的表情，复杂的眼神里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在呜咽。
“我不想你死，哥哥。”血汩汩的从她的体内流出，散发着芬芳的味道，滴落在土地上，开出一大片灿烂的花田。花儿蔓延着，占据了密林的每一寸土地，微风吹来，芳香四溢，如在天堂。那景致仿佛在白灵山的圣岛上。
此时，城池里的湮阙却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刚才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从内心腾然升起，蔓延全身，仿佛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现在的他是完全的妖怪了，那叫‘赤子’的他的心脏已然回到了他的体内。“为什么心会痛，会悲伤呢？”他问自己的心，心没有回答，只一味的哭泣起来，弄的他愈加心烦意乱。
“白羽！”他起身呼唤，却没有回答。
“雪姬！”他又唤，一个雪白少女飘然进入了内室。
“主人。有什么吩咐？”雪姬似乎是最为恭顺的分身，在湮阙面前从来都是唯命是从。
“白羽呢？”湮阙俊颜肃然，不耐烦的问道。
“不知。”雪姬捧上镜子，“可以找。”
湮阙看向雪姬怀中的镜子，镜面流光一闪，却见到了刚才那一幕。西陵宸挥刀砍向白羽和他身边十四五岁的紫色女孩，女孩突然推开白羽，挡下了西陵宸那致命的必杀技苍龙破……
他看见那女孩时，忽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抛弃的肉瘤，这阵子白羽的行为实在诡异，自从他从那崖底回来之后……莫非是那个肉瘤！？他不敢往下想了，起身离开。
“去那里。”他说。
“主子，是去救人吗？”雪姬问。他没有回答，急急飞身而去。
“好冷，我要死了吗？”眼泪从脸旁滑下，绾婳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冰冷了，那种接近死亡的冰冷她不是没有感受过，如此的熟悉而残酷。
“你不会死的。”白羽抱紧了她，声音没有了以往的笃定，绾婳知道，他感知了她的死亡。这么说只是安慰而已。
“请你，不要杀我的哥哥。”绾婳转头，看着西陵宸，她在乞求。
“为什么？”西陵宸依旧冷冷的看着血泊中的少女，这样的死亡每天都在发生，他见得太多了。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杀与被杀不过顷刻，但他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异样，“明明，你可以逃的。苍龙破指向的是他。我西陵宸一向恩怨分明，并未真的想要杀你，你若逃了，我也不会如何。”
“大妖怪阁下，你有要守护的人吗？”绾婳躺在白羽的怀中微笑，血从嘴角滑下。她甚至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美人是谁，但自己却要死在这个叫西陵宸的大妖怪的刀下了。
西陵宸默默不语，看着她若有所思。
“我的哥哥，白羽，一直默默的守护着我……同样，我也会守护他……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要守护的人，同样，每个人也被别人守护……那就是……亲情之爱，友情之爱，恋情之爱……无论是哪一种爱，都值得我为它付出生命……”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冰冷将她掩埋，最后的一丝残存的意识让她看见了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
“湮阙，你终于来了。”白羽看着那飞奔而来的妖异男子，一行清泪落在绾婳的脸上，她清丽绝伦的脸上美目圆睁，这便是所谓的死不瞑目吧。
抱着绾婳冰冷的身体，白羽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向半空里的湮阙。“你比我更痛苦吗？”他感觉到了湮阙身上纠结的苦楚。
“她是……她是……”湮阙甚至忘了眼前的宿敌西陵宸，惊骇的看着白羽怀中毫无生气的绾婳。
“她就是被你抛弃的孩子。”他回答了他心里的疑问，低下头看着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少女，“沧灵玉，它让你剔骨削肉抛弃人类的部分，从一个半妖成为真正的妖怪，但是也将你剔除的骨血塑造出另一个生命，她可以说，是你的女儿！”
“湮阙，你终于肯出来了。”西陵宸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湮阙，手里的斗鬼神兴奋异常。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没有人知道湮阙心里的感受，除了他塑造出的分身——白羽。他身上属于妖怪的细胞感应到了斗鬼神的兴奋，开始活跃起来，无数的触手在身下纠结、蔓延。无数的魔宠铺天盖地而来，强大的妖气在空中集结，遮天蔽日！
“湮阙！你的妖气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一样的恶心！”西陵宸皱了一下眉头，是的，他发现现在的湮阙居然变成了完全的妖怪！他以为白羽的话是故弄玄虚，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这是他所完全没有料到的！
“沧灵玉的力量果然伟大！他让我摈弃了人类的部分，冲破禁制升华成了完全的妖怪！”这是他最为兴奋和得意的事了，但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眼里一个生命逝去了，他的心在悲伤哀号，此时才明白，那消失的小生命对他竟如此重要！仿佛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挖去了一块，正流淌着咸腥的血泪！
“我要你陪葬！”湮阙的愤恨令他血色的瞳仁更加阴狠，仿佛失去了幼兽的母兽！
“她就是你摈弃的部分吗？”西陵宸不觉的看向白羽怀中的绾婳，“这么说，你把最后残存的善良也抛弃了，你罪无可恕。”他不是不了解沧灵玉，这古老的半妖禁制若要打开，必须将体内最后的善念都摒弃，成为真正残忍邪恶的存在！所以千百年来，冲破禁制的唯有湮阙一人！
西陵宸说完这番话，没有像平时一样急迫的攻击湮阙，竟然收回了因为兴奋而刀身火红的斗鬼神。“你在召唤我吗？”他感受到了腰间天生牙的搏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转身走向白羽这边。
此时的白羽只一味的抱着怀里的人儿，竟同死了一般麻木而没有知觉，连抬头看一眼往这边走来的西陵宸也不曾。
天生牙，轮回之刀，能生死人肉白骨！只要遗体完整，便可起死回生！走至白羽跟前，西陵宸拔出了天生牙，刀已出鞘，他便看见了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勾魂使者，冷眼挥刀砍去，诛杀了使者，死者身上的伤口神奇的愈合，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绾婳……”白羽有些不敢置信，西陵宸虽然拥有天生牙，却极少挥刀救人，更何况是救他死敌女儿恶！
“我，怎么了？”恢复了血色的绾婳好奇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西陵宸收回了天生牙，静静的看着她。就在刚才，他救了她，一个他视如粪土的半妖！
“湮阙，从此，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带她走。”西陵宸转身对一脸诧异的湮阙说，“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就等着受死！”
“不行！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的！”湮阙背后射出的触手迅速缠向白羽怀中的绾婳，却被西陵宸快如闪电的一一砍下。
“以前是，现在不是。”他从白羽手里抱过刚刚苏醒的少女，向密林深处走去。
“婳儿，如果你哭泣，我会来。”白羽看着光速般消失在眼前的西陵宸，心中默念。就在刚才，他的泪落在她身上，下了最隐秘的禁制，那是一种心灵感应的牵绊。
“西陵宸！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身后传来湮阙的咆哮，他没有能追上西陵宸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