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11 章 （下）（1 / 1）
十一 （下）
那天我陪着温长安把昭市游了个遍。
傍晚的时候，我收拾好了行李，我想我该走了。
临走前，我去了一次学校。
夕阳很美，我拖着不大的行李箱，陆珂琰跟吴浩在操场上打打闹闹，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子在起哄。陆珂琰一副呲着牙的小疯狗的样子，最终却还是被吴浩直盯到脸红，最终别扭的转过头不看吴浩，却被吴浩一把抱在怀里。旁边的小孩子们欢呼着一拥而上，把他俩簇在中间。
温长空不知在和陈默闹什么别扭，她带着一群爱美的小丫头在前面学美剧里面的主妇走路减肥，陈默就在背后默默跟着。温长空故意挺着脖子大步流星往前走不回头看他，却一直偷偷在瞄地上的影子。
温长安不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自从那天过后，他再没搭理过我。我猜他是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祸害昭市的如花少女们了，也就没管他。
亮哥要上班，领导叫他今天跟着去下面县里慰问命案组。他在一边哭天嚎地，一边表示不想参与这种没有爱的事件。
他临行前犹豫了半天，还是挠挠头问我，说，“糖姐，那个……还能给我当弟妹不啊？”
我一僵，突然笑着推他一把，我说你赶紧把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吧！你这种二货先脱手了，我再想销路也不迟啊！
我没冤枉他。周明亮在这方面的迟钝和我几乎可以媲美，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有小女生红着脸，问温长安说，温长安你喜欢我不？
温长安一定会低下头，凑到小姑娘跟前，神情款款的说，“我不知道，但是你对我说是特别的。”
换了周明亮呢，只会愣在那里，一脸纠结样，跟吃了苍蝇似的，支支吾吾又支支吾吾，最后吭吭哧哧的挤出一句，“我，我不知道呃……那个，你，你挺特别的……”
何谓云泥之别？这就是啊！这就是云泥啊云泥！
所以这么多年，虽然他应了小时候算命的说的命中烂犯桃花身边莺莺燕燕无数，却还是孤家寡人。却是无数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小姑娘们的芳心稀里哗啦的破碎了一地。
我觉得这都是轻的了，这边的妹子太温柔，不给力，只晓得自己在一边心碎自伤。这要是换了我，肯定跳起来手头有什么就把什么摔他脸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谁特别？！你特别你才特别呢！你全家都特别！”然后扭头就走！
所以我笑嘻嘻的看着周明亮说亮哥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周明亮最后看了我半天，拍拍我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
林萧今早因为公司的事情提前回了京城。临走前给我发了一条简讯，用得还是他一贯不正经的调调，他说“大嫂，早看出来你在老大心里地位不一般，我是想刺激刺激他的雄性荷尔蒙早点爆发，可不是故意调戏你，我跟老大抢大嫂他会弄死我的！
我噗的对着手机笑了。
然后他紧接着发来一句，“不过，要是早几年认识你也许我会追你哦！”
我一下子就笑了，我回他说，“我有个表妹今年13岁了，要不我给你留着？”
那边迅速回复说，“一言为定！”
夕阳的颜色已经越来越浓，我看着天边，要走了，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没有留神的时候，几个上次一起玩过游戏的小鬼突然一下子窜到我的面前，一个个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看我。那日领头的下战书的那个孩子王打量了我半天，然后突然说，“喂，糖糖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啊？我们老大哪里去啦？”
我好笑的看着那个人小鬼大的小男生，我学着他的样子反问过去，我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老大在一起？还有，你怎么不叫我老师了？他又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老大？”
小鬼不屑的朝我一撇嘴，说道，“司绍哥哥人那么好，又那么帅，他就是我们老大啊！你嘛……手下败将……我才不要叫你老师，而且我们老大说我们男人应该保护女人的！”
小鬼紧接着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说，“喂，我们老大追到你没？”
我没说话。
小鬼们先是很惊讶的面面相觑，然后大惊小怪的问我，“老大他都亲你了怎么会还没追到啊？”
我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背后却突然有一个人的声音传过来，语气凉凉的，带着一点点的小威胁，他说，“你们会不会话太多了啊？”
我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紧绷。
领头的小鬼先是瞪大眼睛看着我身后，大喊一声，“呀，老大！”
然后刚刚还聚在我眼前的小孩子们突然一哄而散，消失的比流星雨还要迅速利落。
我觉得我拖着行李箱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身后的人语气有些凉，他说，“糖糖，你都不愿意转过来看看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
司绍站在夕阳下，逆着光，默默的看我。
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场景，就像那年在京城的街头，也是夕阳染红了半壁蓝天，可是那时的我们，已经不在了。
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过去多少个梦境里面曾经想着，如果有时光机。
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又在多少个醒来的清晨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不会有时光机。
司绍就那么看着我，过了很久，微微苦笑，他问我说，“我能不能再问一次呢……我喜欢你，许棠歆，你愿意回来吗？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我不说话。
他又笑了笑，没有再问。却说“我是来给你这个的。”接着递过来一样东西。
我终于抬头，目光触及，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整个人猛的往后一缩。
那是一本画册。一本，装订好的，我很熟悉的画册。
他说，“那天的画都在这里了，画的很好。我替你装订成画册了。”
我没有接。只是慢慢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画册厚厚的牛皮纸封面。
半晌，我把画册重新推了回去，我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淡淡的说，“你留着吧。我不要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拖起箱子，和司绍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夕阳下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孤孤单单的细长样子，像一道小刺一样扎在我心头上。
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低低的问我，他说，“许棠歆，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在他身侧停住脚步，我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很轻很轻的说，“现在的我没有了，不过四年前的许棠歆，有一句话想跟司绍说。”
他声音中压抑着颤抖，问我，“是什么？”
回忆突然变成翻涌的江海，我抬头看天，努力不让眼前再次涨满氤氲的水汽，一开口，声音却涩然的不像话，听起来那么像是在哭。
我终于把四年前在心头兜转了无数遍却无缘问出口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司绍，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你知不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很难过。”
我身旁的人突然浑身一僵，我看见他拿着画册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闭上眼睛，使劲深呼吸，然后，我还是走了。
我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我并不恨他，也没有怪他，所以也无所谓原谅与不原谅。有的，只是释怀，与不释怀。
我不知道我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我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面对这个人。
我抬头，天气真好，这样的日子，适合的应该是情人在街头深情相拥互相取暖吧？可是对我们而言，接踵而来的，却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