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老大是姐姐，他是老幺。

他闯荡过很多地方，干过很多危险的勾当。当年与他一起厮混的朋友们，有的赔上了性命、有的蹲了监狱、有的因为身负命案而只身远遁，再无音讯——而他则从从容容地重新走进课堂，坐在班长的位置上，和那些男老师们称兄道弟，旁若无人地接受女生们，甚至是女老师们或明或暗的炙热眼光。

她想，他或许是个“明白人”。

曲明玉活了三十多岁，也没搞清楚究竟啥是“明白”。她大姑子姐周玲曾评价某个远近闻名的泼辣女人“精而不明”，说着轻巧，其实当时她也没听明白。那时候不过十四五岁的陈雪轩在一旁笑的开心，也不知道笑的是什么。

其实，笑的是什么，她并不关心。 外甥女儿，有什么关系。

自从她嫁过来，一点一点的捻动，慢慢的把周若青母子三人挤出去，周川是默许的，甚至还能在老太太跟前帮着圆衬。 他们夫妇俩是坚不可摧的联盟。男主外、女主内。完美。

她知道周川打心底里未必是爱慕她的，可能连“曾经”也未必有过。

婚都结了，小樱都上小学了，“爱”不“爱”的，又有什么关系。

周川是个明白人。

所以周川听说外甥女儿动了手术，大姑子姐工作忙，要亲自前去照料的时候，她是有点不理解的。

他说，大姐照顾的周全，外甥女儿考的是好大学，有前程，不能怠慢了。

她听明白了。感情投资是比金钱更厉害的砝码。现在妈妈是看在老太太面上，将来女儿就不一定如何了。

所以，天天到三不着两的侄女儿可以不理会，没说过几句话的陈雪轩却要好好招待。

小樱要跟着，也好。

她对女儿下了死命令，表姐的腿，无论如何不能碰。

外甥女儿跟回来了。她照料周到，胜过待小樱。

之后外甥女儿一有机会就跑了来，她一如既往。虽然这个“感情投资”前景够美好，开始的够晚，付出的够少，效果好的超出预计——可是还是有点麻烦。 日子飞一般划过，陈雪轩二十三岁，怎么看都不是个小孩子了。周川口口声声说只不过是指望了日后的回报，然而，这拉拉扯扯打打闹闹的，也有点过分了。 好在周川是个明白人。

周川教外甥女儿开车，手把手，她在院子里捧着水杯，给他们爷俩送水。第二天，周川就找了专门的教练给雪轩单独辅导，自己不再理会。

雪轩有一次缠着周川，跟着他上了个一天一夜的班。回来以后，小樱当着大伙的面说了个“爸爸和姐姐会不会发生关系？”她赶紧拉走女儿，之后，雪轩再没跟过。

她可以确定，就算是有点什么，也一定是陈雪轩在先。周川不过普通男人，男人都好色。只要不闹出笑话，拴住了小丫头，不是坏事。

可是谁知道周川是怎么想的呢？有那么几回，该迷糊的时候却清醒，该稳重的时候却失态。对她，也越来越冷淡了。 王二和吴丽丽是太精明的人。竟洞察了他们夫妇的问题。只不过，那个“第三者”的身份，她们还不知道。

王二和吴丽丽出的主意，要你忍辱负重，但是包见奇效：只管让男人去疯。女人要体贴，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要宣传出夫妻和睦、感情美满的舆论，要拉着男人一起孝敬他的父母，教育孩子去相信和爱戴他的父亲，甚至，可以请第三者来家吃饭——让他没有理由提出分手，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有两房儿女的麻烦。男人爱面子，随着第三者在舆论的迷惑和男人的犹豫下一天天变得沉不住气，一天天失去了温柔娇媚的引力，三年、五年，男人迟早会回到那个让他感到自在的家里来。

可是——要她对着那自己还没感觉的“第三者”像女儿一样照顾，让他们去胡闹，然后指望老公回头么……显然，那良方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和睦的家庭气氛正是吸引陈雪轩燕子一样年年回归的磁石，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况且，那二位妯娌揉着馒头说话的时候，陈雪轩正在旁边和面。

她决定变通。

周川那边，按妯娌们说得来——毕竟，王二和吴丽丽也各自存在着如何看住周俊和周新的问题。

那天她估摸着陈雪轩又猴在他们的卧室里了，便电话打给周川，故意说些替哥哥借钱的事。果不其然，周川要面子，接着电话，手指一动，正在看书的雪轩便合上书起身离去。并且，打那以后，只要周川电话一响，雪轩立刻走开。再后来，因嫌反复躲电话打扰看书，便不再在周川躺在床上时偎他了。

知道周川在睡觉或可能在睡觉，当雪轩路过大厅，要往西边去时，适时地添一句：你舅舅在睡觉。只一次，丫头便再不往西屋去。

好极。

周川下班，除了外出，便是多半在家闲躺。家里房子多的是，两人不见面，省了无数的麻烦——小丫头不缠她舅舅了，周川还能有什么花样？

“你看，还是舅舅最疼你吧？”周川常常这样讲。

“那是，你还指望着等你老了你外甥闺女孝敬你呢，不下点食儿都能逮住老鼠啦？”她笑呵呵说。

出乎意外地，陈雪轩听了几次之后，竟非常正式地把周川拉出去谈话，问他是怎么得罪了舅母，使得她心情不好。周川回来之后，对她的种种举动，愈加的不关心，并且撂下一句话：

有本事，尽管使。

陈雪轩，你是聪明还是傻？

周川，你到底是明白还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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