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5)(1 / 1)
墨书尽量把脚步放轻了,看向顾朝曦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小心。顾朝曦“唰”地站起身,还带翻了桌上的半盏残茶。
“表少爷!”墨书走过去把茶盏收拾了,顾朝曦忙问他:“将军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顾朝曦叫崔雪麟将军的时间太长,在最着急的时候,这个称呼便脱口而出。
墨书答道:“崔大人没事,他和谨少爷一起带飞骑营把准备迎合大祭司造反的人都给围剿了,然后救驾去了。崔大人现在怕是还在宫中,他怕你担心才让我先回来的。”
顾朝曦咽了口唾沫,抿着唇道:“那他……”
门被推开,甲胄加身的英伟青年走进来。
顾朝曦绕开桌案走过去,双手抱住他。他的衣甲上带着奔波的风尘味道,还隐隐透着血腥的气息。
顾朝曦揪着他红了一块的衣领,急切问:“你受伤了?”
崔雪麟握住他的手,温声道:“这是大祭司的血。”
墨书识相地退出去,崔雪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把门关严实。
顾朝曦上上下下打量他,确认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崔雪麟拉着他在窗前的小榻上坐下,手中剑搁在榻旁,拥他入怀,缓缓道:“慕容谨和我说,那个大祭司就是暗杀你的人,我亲手斩了他的头给你报仇,这衣领上的血,是溅上去的。”
顾朝曦抱紧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中,轻声说:“你无事就好。”
手掌摩挲着怀中人的背部,崔雪麟道:“贵妃,哦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真是女中豪杰,被裴翰那个反贼挟持着竟然半分不惧,最后还用你给她的金簪把那贼子制服了,虽然她也受了点伤。不过临危不乱,应变得当,也十分难得。”
顾朝曦侧脸贴着他胸前冰冷的甲胄,闭着眼睛,长长舒了口气:“瑶儿是嫁出去了,是别家的人,自有她的夫婿护持。我……你无事就好。”
崔雪麟听得一怔,扶着他双肩让他起来,双眸注视着他苍白的脸颊,压抑不住嘴角勾起的弧度般,轻声问:“你担心了我一天么?”
“裴翰裴非墨联合大祭司镇国公凌家庶出子弟造反是国事,瑶儿贵为皇后,其所有作为是圣上家事。只有你……”顾朝曦缓缓说,“我说过的,顾相已经死了,如今和我有关系的,只有你。”
崔雪麟说不出话来,倾身低头,咬上他的唇瓣。
顾朝曦双手抵着他的胸前,崔雪麟将他按到在床榻上,唇上不停啃噬着对方的唇瓣、嘴角和脸颊,然后一口咬上顾朝曦精致的锁骨,身下人浑身一颤,他贴着身下人双腿间的大腿感受到一阵灼热透过布料而来。
顾朝曦仰起头迎合他,双目相对,其中温暖炽热,情意氤氲深深。
门忽然被叩响了,墨书听着里面的声响,硬着头皮喊:“表少爷、崔大人,热水来了!”
“进来。”顾朝曦推着崔雪麟起身。
墨书让两个小厮搬着装了水的大木桶进来,连忙退了出去,他可没看到自家表少爷锁骨上那一块红红的是什么。
顾朝曦帮他卸了甲胄,露出里面的里衣,再脱掉里衣,就只剩下单薄亵衣而已。纤白的手指还想探进那锦缎白绸里,却让人抓住含着口中。
崔雪麟十六岁就入战场,练得一身精肉,宽肩窄腰筋肉紧致,肌肤色泽被风吹日晒地不甚秀气,但更助长他的英气,令敌军见之丧胆,自然也极为气势慑人。
可,如是单单看他容颜,却也极俊朗好看。
修眉俊目,薄唇轻抿,双目有神。若是这人可以放低了姿态,做那种欲拒还迎勾引诱惑的行为……
顾朝曦看着眼前眼波柔婉,舔着自己手指津津有味的某人,气息何止是不稳,他抽回自己的手,两爪其上,不由分说把崔雪麟剥个干净。
崔雪麟眸带笑意,一手扯下他的底裤,拉到膝弯出,他感觉眼前一花,眼前景物倒转,自己被抱上了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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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软塌塌趴在木桶壁上,崔雪麟扶着他的腰,缓缓退出。
伸手将他凌乱发丝掖到脑后,轻吻他的鬓角,崔雪麟低声道:“出云,我还要进宫一趟,你先歇着吧。”
顾朝曦低下头,难掩失落的样子,崔雪麟又吻了吻他的唇角,他勉强一笑,握住崔雪麟的手,“抱我到床上去。”
水声哗啦啦响起,崔雪麟先跨出木桶,拿起一条浴巾围在腰间,顾朝曦扶着桶沿站起身,崔雪麟把另一条浴巾给他披上,横抱起他走向床榻。
细心擦干净他身上的每一颗水珠,再拿了新的亵衣给他穿好。门外墨书再度硬着头皮敲门喊道:“崔大人,太后懿旨,宣您入宫。”
顾朝曦双臂环住崔雪麟的腰,把头靠在他腿上。
崔雪麟轻声道:“出云,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
顾朝曦闷声说:“我难受。”
“哪里难受?”
他左手按了按胸口,“这里疼。”
崔雪麟皱眉道:“墨书请了大夫看了么?说了是什么病么?开了药不曾?”
“这病没得治。”顾朝曦把头埋到他小腹上方,轻叹了口气,“你抱紧我,抱紧我我就不疼了。”
崔雪麟没奈何抱紧他,“出云你这样像讨糖吃的小孩。”
顾朝曦道:“我不要糖吃,我要你给我唱歌。”
崔雪麟张口结舌:“我、我不会啊。”
“随便唱什么。”
“真的不会。”
“那……”顾朝曦道,“那就念首诗给我听吧。”他指了指桌子上,“上面翻开的那页。”
崔雪麟拿过来一看,却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顾朝曦竟然真的在他念诗的声音里沉静下来,崔雪麟读到“乐夫天命复奚疑时”怀中的人双目紧闭,气息平稳,看样子已经睡过去了。
他凝视着顾朝曦沉睡的容颜,越看越舍不得移开目光。
房门外响起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门口徘徊。崔雪麟只得轻轻把顾朝曦移到床榻上,再把锦被拉上他肩头,被角掖好,才迈步出去。
夏知和墨书已经在外着急等待了很久,夏知一见崔雪麟出来连忙迎上去,崔雪麟冲他摆了摆手,轻手轻脚掩好了门,径直往外走。
东院外有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候着,崔雪麟没有骑马,上了马车,夏知和墨书忙也跟上去。
此时崔雪麟已经换了便服,天青色的谰衣,腰间挂着一串玉串杂佩,行走起来玉佩撞击的声音配着他衣带当风,潇洒地仿佛京中寻常的贵族公子一般。
他对墨书说:“出云他……我看着有些不好,你留下来照看着,我快去快回。”
墨书应了,只有夏知跟着崔雪麟上车。
上了车,崔雪麟这才问夏知:“圣上准备怎么处置裴翰?”
裴翰其实不算是造反,他不过是挟持了皇帝然后挟持皇后,为的是想要救出自己被迫深处几十年深宫的母亲。
想造反的是别有用心的大祭司,可是,谁让他裴翰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魏朝魏庄帝的嫡长子,魏哀帝魏休音的皇兄,这样好的造反身份,如何不让大祭司起心利用呢?
造反之人是前朝嫡系皇族,找死再没有了吧。
崔雪麟心想:这裴翰看起来也没笨成这样,怎么这样喜欢找死?
夏知低声道:“圣上说,要封裴翰为拘王、崔蕊珠为太妃,说是以示我□□风度。”
崔雪麟诧异地挑了挑眉:这水越来越混了。
当下也不再多问,马车稳稳当当地往宫城而去。
顾朝曦等崔雪麟离开了,房中寂寂下去了才缓缓睁开双目,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直直平躺,床顶朱纱织锦花纹映入眼帘。
腰部还有些微微疼痛,全是方才那人放纵的后果,悄悄松了口气,顿时皱起眉来。
他没说谎,胸口真的疼,一直疼,从前几天开始,一直疼痛,虽然有时候疼痛缓和,却没有断过。
而往往崔雪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疼痛就会更加剧烈。
他揪着前胸的衣襟,贝齿咬着唇瓣,直到尝到血液的味道。脸埋进锦衾绣枕中,低低呜咽着:“归去来兮、归去来兮……何处是归处?师父,我真的尝到那种宁放弃生命都不愿意放弃的甜美滋味。可此时——你要我,如何放弃?如何归去?”